言思慕是认真的。
玫黎皱起眉，两道锋利的眉毛向上飞起，如同两把出鞘的刀。它眼中的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血腥冰冷的凝视。
他不会跟它回去，哪怕他很喜欢它。玫黎唇紧紧压在一起，压成一条直线。
他要它做出选择：杀他，或是留下。
明明它都做不到。
它不可能放弃族人，也不可能杀掉自己的伴侣。
“噗通！”它跃入湖中，趴在湖底，鱼尾凶残而迅速地搅动着，几乎出现在了幻影。
湖面上，湖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这个漩涡越来越大，直到迅速扩展到整个湖面，整片湖的水都在剧烈卷动着。湖中的小鱼、水草、泥土都被水流席卷着，卷入中心的漩涡中。
“砰！”一根水柱自漩涡中喷出，直直冲入天空数十米。在冲到最高点后，“噗——”，玫黎自水柱中跃出，又随着坍塌四落的水柱“啪”的一声砸在湖面上。
水雾散去，湖面平静下来，玫黎浮在水面上看向湖边，却发现言思慕已经不见了。
它刚刚突然在记忆中扒拉到了一个解决方法。在族中，当雌性人鱼和雄性人鱼意见不同时，雄性人鱼往往通过展示自己的力量来震慑雌性人鱼，让它们服从。
可它震慑完之后才发现，言思慕不在……
好气。
气过之后，它火红的双眼冰冷了下来。
它旁边委委屈屈待在一片小型游泳池中的乌落一直待在水底，不敢冒头。王的愤怒，足以将任何东西撕成碎片。
地下实验室中，言思慕打开了光网。
他的那篇帖子仍然飘在首页，只是已经从主宠区被挪到了恋爱区，回复已经激增到了上万。
原因是那位宣称“父亲会给自己买上一条人鱼”的网友“爱上人鱼”又回贴了——“我也有一条人鱼了！”
虽然没有贴出美人鱼的照片，但也足够让众多光网网友兴奋了。先是楼主，又有“安琪拉”附和，再有疑似知情人“研究员”，现在又多了一个“爱上人鱼”坐实，三人成虎，他们开始觉得或许真的有美人鱼存在，半真半假、半看乐子半好奇地不停追问。
与只管发不管埋的楼主、高冷不近人情的“安琪拉”、阴阳怪气的研究员不同，“爱上人鱼”表现得极其热情，拥有充沛的同情心和旺盛的分享欲。
【爱上人鱼：它好可怜，父亲带回它的时候，它浑身都是伤，还怎么都不闭眼，要等我和父亲都走了才能安眠。】
【爱上人鱼：父亲走了，我好害怕，它一直在恶狠狠地瞪着我。但它的伤口看着好疼，要不要给它上药？】
【爱上人鱼：它居然乖乖让我上药！啊啊啊！又凶又乖，美人鱼果然如同楼主写的那样可爱！】
【爱上人鱼：我给它洗澡了，它好乖！】
【爱上人鱼：我给它取名了，叫“阿歌”。】
【爱上人鱼：我给它带小蛋糕了，但它好像不喜欢吃。】
……
她似乎住在光网论坛上，每隔十几分钟就发一条留言，也引来无数的回复。
这是现在帖子在一天内回复过万的重要原因。只是她似乎被刻意交代过，没有将美人鱼的照片发出来。
但……
言思慕指尖在光脑上轻点，调出帝国研究所和联邦研究所最新更新的关于美人鱼的资料。
在资料中，只有联邦中元星研究所在昨日有一条美人鱼“报废”。
“爱上人鱼”的父亲是联邦高层？根据她改名之前的名字“爱上萌宠”可以看出她喜欢宠物。
联邦高层……中央星系的元帅、十二统帅、八位元老和二十一星系大将都有可能。
其中有女儿的有十五位，有传出过“爱养宠物”的名声的只有罗库斯大将的女儿罗雅。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隐藏消息的可能性。
他思索了一下，发了一条讯息给索风，“调查一下，昨日罗库斯将军是否来过中元星。”
那边很快回信了，“来过。”
那就是她了。言思慕眯起眼，罗库斯将军的女儿么？军队……
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消息发了过来。
“你最近事有点多啊。”
“先把账结一下呗？”
“说笑的，我们什么关系。怎么，要动手了？”
言思慕只回了一条讯息，“你话有点多。”
对面隔了很久，才发了一条带有强烈控诉味道的讯息过来，“用完就扔。”
言思慕没有理他，而是重新点进了帖子，开始编辑起来——“抹茶巧克力它很喜欢，它送了我一片鳞片，用尾巴尖儿卷着放进了我的胸口口袋中。”
【甜甜圈：楼主你终于出现了！虽然楼里又出现了一条人鱼，但“玫黎”才是我的初恋！】
【爱上人鱼：啊啊啊好萌！有朝一日，阿歌也会主动给我送礼物的！】
“我们交换了头发。它的头发短了一截，我被剃了寸头。”
【呼啦啦：啊啊啊！果然这是个恋爱贴。】
【今天更新了吗：寸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一个陌生的人见到了它，想要唆使我伤害它，被我拒绝后离开了。但他在我离开之后，又闯了进来，还带来它的族人肆意折磨，想要激怒它。”
【甜甜圈：！！！楼主你又想这我的小甜饼里加什么料！】
【咕咕鸽子：啊啊啊坏人！】
【爱上萌宠：太惨了，又让我想起了阿歌，我一定会好好对它的。】
“它差点将人一尾巴拍死。”
【山木枝：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哟哟哟：我才刚担心了一秒！楼主你玩弄我感情！】
【甜甜圈：死得好！】
“我阻止了它。”
【哟哟哟：楼主我恨你！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它很生气，但很听话。它受伤了，却不愿意进治疗室，要我抱着进。我抱着它进去，才发现它要我送是因为想和我一起玩水。它把我拉进了水里，吹了一个大泡泡，将我装了进去，用尾巴甩着泡泡玩儿。”
【爱上人鱼：这是在鸳鸯戏水啊！震声！】
“泡泡落下的时候，它在下方张开了双手。我以为它会接住我，但它在接到泡泡的瞬间，就挤入了泡泡，和我抱在一起随着泡泡四处滚动。”
【小朋友：抱住，四处滚！这是我一个小朋友能看的吗？】
“我带它回了家，它似乎更缠人了，鱼尾从小腿一圈一圈缠着我的腿。”
【甜甜圈：嗷嗷嗷，回家了！】
【鱼鱼有什么错呢：原来“缠人”是字面意思，磕爆！】
【爱上萌宠：楼主一开始没把人养在家里，那养在哪里？】
【研究员：当然是研究所。】
【打破你的头回复研究员：闭嘴！】
研究员出现了。言思慕平静地接着发，“回家之后，它又生气了。”
【甜甜圈：啊啊啊，怎么又生气了！快去哄鱼鱼！】
【安琪拉：你做了什么？】
安琪拉也出现了，说着和上次一样的话。言思慕将最后一句话发了出去，“它想我随它离开，我要它为我留下。我期待着，它的选择。”
【甜甜圈：留下留下留下！】
【爱上人鱼：楼主安心，玫黎一定会选你的！】
或许。
言思慕平静的双眼荡起波澜，又迅速平静下来。
“滴！”安琪拉的私信弹了出来——“它能回去洛佩斯？”
言思慕皱眉，安琪拉的意思是——美人鱼不能回洛佩斯？他从这个问题中感受到了安琪拉的急切。
急切么？
他回道，“是。”
等了半天，安琪拉都没有新的消息发来。
不急。
言思慕关上光网。安琪拉会来找他的，他笃定。
现在先要解决另一件事。他按上自己的心脏，平静的双眼中疯狂之色一闪而过。
碎片取出，他会死。但他可以将它暂时屏蔽掉，让自己不至于被它控制。
……
三天后，言思慕自地下实验室出来。
三天了，玫黎该做出选择了。
他期待着……
言思慕！
湖底的玫黎猛地跃出水面，跃向言思慕。
它已经想好了！
选什么选，它要掀桌子！
它要——强抢言思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