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雕花木沙发上。
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带着优雅的领巾,椅子边还靠着一柄讲究的手杖。
然后他看见,一个黑人老哥正蹲在他身边,厚嘴唇虔诚地吻上他的手背。
柏林惊悚地把手一抽,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干什么?!
上次是太监,这次是gay吗?
他跳起来的一瞬间,黑人老哥的眼神也惊悚了,两米高的男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这时候柏林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很多人。
他们大多西装革履,但是西装穿在他们肌肉偾张的健壮身体上,没有什么社会精英的感觉,反而是遮也遮不住的悍匪气息。
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摄住了那个黑人老哥,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柏林呼叫系统。
系统:“宿主我来了我来了。我检测到您已经可以承受一定数量的记忆输入,所以我会在合适的时间传输给您。”
柏林在下一秒就接收到了近一段时间的记忆。
这里和他生前的时代非常接近,现在他在阿满利国,他刚刚成为这一片的教父。
或者说,他刚刚得到了阿满利国大部分的赌场的控制权。
一个华裔。
他看了一圈,又坐了回去,高冷地解释道。
“静电。”
西装男们纷纷把已经按在自己裤腰上的手收了回去。
黑人老哥如蒙恩赦,继续完成他的誓忠仪式。
他是第一个。
接着后面那群西装男一个接一个上前,在他面前半跪下,吻上柏林的手。
柏林僵在原地,努力维持住高冷神情,正想再多获取些原主的记忆,却见一缕一缕颜色不明的雾气从那个半跪的西装男身上散发出来。
他遏制住内心的震惊,抬头看去——
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人都被各种颜色的雾气笼罩了起来。
系统!!
“叮!”
[重要信息][主线任务]检测到宿主圆满完成一次任务,奖励技能:独具慧眼。技能描述:能看到他人性格属性,并以颜色分别。
系统略激动的声音传来:“宿主,恭喜您得到金手指!果然,关于病娇少女的任务都是高级任务,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完成一次初级任务就获得这么高等的金手指!相信我,以后的金手指会更加强大!宿主加油!”
“……啊。谢谢?”
他抬眼望去,雾气并不浓厚,可是颜色一团一团,互相掺杂,他实在分不明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只有一开始那个黑人老哥颜色倒还纯粹。
“这种颜色是什么性格?”
系统用了他的视野一看。
“哦……棕黄色,是忠诚。”
柏林看了看站的笔挺的黑人老哥,又粗粗一扫其他几人,或多或少都有几缕棕黄色。
他心中有数,问系统:“技能可以关掉吗?”
金手指好是好,但看久了实在……伤眼睛。
“可以的可以的。”系统拖出一个小破背包:“可以放进这里。”
柏林感觉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破落小面板,古早网页风,却有一个简约现代的技能图标端端正正位于面板左上角第一位。
“您拖住这个,拖到小背包放开就可以了。”
他在脑中用意念点住那个图标,迟缓地拖进系统的小破包。
世界突然一片清明,柏林呼出一口气。
当他人的所有性格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看者反而是最压抑的一个。
真实の有色眼镜。
他突然问系统:“我可以看到我自己吗?”
“不可以。”系统回答,“但是我知道你的颜色。”
“是什么?”
柏林十分好奇。
系统的仿真电子音突然变轻了,带上了一丝莫名柔和。
“是雨过天青色。”
青色?
柏林觉得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心尖猛地抽紧。
“哎呀!”系统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居然还有残留文件没删干净!”
下一秒,那种抽紧的感觉突然消失,柏林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只剩下一片空茫。
“什么残留文件?”
他敏锐地问。
“就是上一次任务啊,为了宿主的心理健康,系统规定宿主只能获取已完成任务的日志,而相关记忆情感都要被消除。宿主理解一下哈!”
柏林回想了一下,果然,脑中对上一次任务的所有记忆全是一条一条滚动的日志,没有图像,没有场景。
没有感情。
所有西装男的誓忠仪势正好完成了。
他站起来,想说几句,却见一个酒店经理模样的人推开了门,表情惊慌失措:
“小精灵跑了!!”
*
伽碧莉被任飞从拉斯维加斯那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拖出来的时候,赌性正酣,已经上头了。
她虽然两只眼睛是看着任飞的,心思还没回来。
任飞看到她这个样子又笑又气,忍不住用粤语骂她,“大花洒,迟早穷。”
也不知道这个“穷”字触到她哪根神经,伽碧莉那双猫儿眼圆睁,脸上迅速蒙上一层薄怒,手往包里一抓,竟抓出一大把筹码出来,全部都砸到任飞身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几千万就这样满地乱滚,惹得连门口守着的那几个黑人保镖都看了过来。
任飞看得惊住,一双含情眼也凝住了。
饶是他一个广港来的地产巨子,也没见过有人能这样“乱掷千金”。
他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伽碧莉,半响才说出一句:“你可真是个宝贝。”
瞬间挽回美人芳心。
伽碧莉怒气全消,但晶莹的脸上还透着一抹淡淡绯红,眼波一转,泛出潋滟媚色。
她娇嗔道:“还不快捡!”
任飞笑看她小脸上那股藏也藏不住的得意,也不怕尴尬,一介翩翩贵公子就弯了腰,把那洒了满地的筹码一片片地捡了起来。
伽碧莉袖手站着,看着任飞捡齐了,替她放进包里。
任飞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房卡,给。”
伽碧莉抽走房卡,抓了一把筹码给他。
“你也去玩玩。”
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任飞忙拉住她:“姑奶奶,我就住你隔壁。晚上——欢迎打扰。”
伽碧莉胡乱点头,想着,他要是知道自己晚上要干什么营生,怕是躲都来不及。
她走进电梯,没按楼层,电梯上行没多久就停了。门一开,直接和外面几个嘻嘻哈哈的年轻人打了个照面。
一看就是茶国人,男的每个人手里都揽着一位女伴,女人则名牌加身,浓妆艳抹,五官似花钱组装过,个个美的像妖精。
这样的组合伽碧莉见过太多,“某二代”和“网红”嘛。
她冷眼看着,和他们擦肩而过。等他们走进电梯里,伽碧莉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晶莹闪烁的珠宝首饰。
唷。茶国男人真是人傻钱多。
伽碧莉出了电梯门,才发现这一片是club区,难怪那一群年轻人出来都带着一股酒气。
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去,俨然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模样。
酒吧里很静,因为已经夜深了。
酒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个熟客聊天,有一个琴手在不知疲倦的低吟浅唱。
伽碧莉挑了一个好位置,透过窗外可以看到拉斯维加斯的璀璨的灯火。不知道怎么了,在这样的情调下,在酒吧隐隐约约的香气下,肚子里藏的七情六欲全都被勾起来,让她想落泪,又觉得莫名放松。
伽碧莉迷迷糊糊地想,她做这一行多久了呢,好像记事起就是了吧?
唉,没曾想,快要金盆洗手了,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她流连忘返,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连酒保都对她纷纷侧目,可惜一直没有人来搭讪。
怎么会呢?
一个年轻貌美的混血女孩,孤身一人,居然没人来搭讪?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君子了?
她左看右看,突然留意到很近的旁边就坐着一位年轻男士,穿着黑色衬衣,露出半个侧脸,但也足以让伽碧莉看清他挺拔清瘦的上身还有长长的睫毛。
伽碧莉醉醺醺,叫他“帅哥”,他转过头来,居然是一张东方面孔。
她突然对着这位东方美男笑了起来,还朝他坐得更近。酒保在不远处,犹豫着是否应该上前来干涉。
是,很多女人便是这样献出自己。但是伽碧莉不会。
她不是随便的女人,她一向来明码标价。
而且……她猜这是一位茶国人。
哦,她喜欢茶国人。
茶国人循规蹈矩,却也积极上进。师傅说,千万不要随便上陌生男人的车——茶国男人除外。
她觉得有理。
应景一般,歌手下台,酒保居然开始播茶文歌,听着好像是什么“……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伽碧莉把酒杯晃了晃,想要和那位陌生男子干杯,那名男士一动不动,用很镇定的眼神看着她。
真扫兴,那样清醒,来这种地方干嘛?
她悻悻地收回手,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算了,时间不早了,她想,该上路了。
她朝那个帅哥狡黠一笑。
“明天再来?”
男士的嘴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沉默。
伽碧莉突然觉得无趣极了,扭身就走。路上还晃了一下,被酒保善意的一扶,她没有道谢,反倒是抛了个媚眼,不知道是不是她醉眼朦胧,酒保的脸好像红了。
看来真的是那位男士太过冷情,在欲望之都遇到美女都不能撼动他半分。
伽碧莉还有点恶趣味地想,这人说不定是个gay呢?
而她没看到,男士在她离开的时候,掏出微型对讲机,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还是说:
“小精灵掉进了龙舌兰。”
对讲机里迅速传来恭敬的声音。
“已收到,教父。”
而伽碧莉转身走出club,拐进一个转角,靠在墙上。
她嘴角展开一个灿烂笑容,手中一柄跳刀轴锁被打开,“咔嗒”一声轻响,利刃在灯光下发出雪亮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