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雪想送沈灼一点特殊的东西?,本命剑再合适不过。他既?开了口,就不会给沈灼拒绝的机会。
炼器的材料需要精挑细选,有?了这?个念头后,凌霜雪开始盘算所需的材料。他要送给沈灼的东西?一定?要是极好的,同时也要是独一无?二。
就算这?个界位没有?,他也能跨界从其他界位换取。
沈灼心?生欢喜,情不自禁。
他此?刻无?比的想要拥抱凌霜雪,却又怕自己唐突,惹凌霜雪不快。他站在凌霜雪跟前,目光灼灼,眸中深埋着不可言说的情意,深沉的像是一片汪洋,教人一不小?心?便会沉溺其中。
凌霜雪对他百般纵容,有?求必应,试问如此?宠爱,他又如何做到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沈灼心?中情意翻滚,他暗暗握拳,将这?波澜起伏的情意,一层层压下去,最?后不动声色。
夜深月凉,不宜久坐。沈灼陪凌霜雪休息就寝,居室简单,那张床也显得狭小?。凌霜雪和沈灼需要紧挨在一起,薄被单衣,不如人心?来的温暖。
凌霜雪单薄的身躯窝在沈灼的怀里,他倒是什?么都不介意。沈灼拥着他,毫无?睡意。他还记挂着沈骁和吴为的炼丹进度,五感散开,保持警惕。
大部?分时间里,凌霜雪的生活作息和普通人无?异,只有?偶尔有?事,才会表现的像个修者。沈灼的五感正灵敏,对怀里人的变化就感觉的更清晰。
呼吸声,心?跳声,还有?那若有?似无?的暗香,都像是放大了数倍。沈灼把头埋在凌霜雪的发间,呼吸微喘。
柳下惠做的太久,反而让贪欲更加肆无?忌惮。沈灼默念清心?咒,在唇舌间含了一片香雪草。
清冽的气息能够冷静人的欲|望,沈灼平复了心?绪。
凌霜雪睡的很安稳,他睡觉的时候从不闹腾,乖巧的像只猫一样。沈灼把|玩他乌黑亮丽的长发,就这?样默默地?躺了一宿,一|夜未眠。
白日里炼丹的弟子们来的早,沈灼也起的早。他关?上房门?,避免人声打扰凌霜雪。
沈骁和吴为的炼丹室一直毫无?动静,凌霜雪也已经起身,在小?厅看话本打发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临近午时,一直紧闭的修炼室才被打开一道隙缝。丹香从房间里钻出来,带着好闻的清香,让人精神一振,浑身的疲倦都有?所缓解。
吴为先从房间里走出来,折腾了一宿,他的脸上略有?疲态,可是眼神却很亮,带着欣喜和激动,丝毫没有?把那点疲倦放在心?上。
他站在门?口一扫,看见沈灼大步上前,抬手?拍拍沈灼的肩,道:“你爹叫你进去。”
沈灼不疑有?他,以为沈骁有?事交代,走进炼丹室,在沈骁的声音中关?上炼丹室的房门?。
炼丹室内只有?一口炉鼎,悬浮空中,半人高,有?九个形似龙头的火口。丹香从龙头中飘出来,可见一颗龙眼大小?的粉色丹药飘在火焰中,被火焰淬炼温烤。
沈骁全神贯注,听见声响回头看着沈灼,道:“这?炼丹的最?后一步需要用异火封一次药性,防止天心?莲盏的药性随着香气溢走。我和吴长老对此?无?能为力,你可行?”
丹药中最?麻烦的就是天心?莲盏,必须用异火淬炼,沈灼以为他交出炼制好的天心?莲盏便万事大吉,却没想到成丹的最?后还需要异火加持。
沈骁没问沈灼有?没有?,而是直接问行不行。显?在当日沈灼拿出天心?莲盏时,他便猜到沈灼身上有?异火。此?事他没有?向吴为提及,只是在丹成之后让吴为出去,换沈灼进来。
沈骁连试探都省了,沈灼也不必藏着掖着,他抬手?一挥,白焰便落入火中。沈骁的丹火受到异火压制,迅速萎靡,缩到炉底。
沈骁见儿子手??熟练,淬炼毫无?问题,便直接把火焰撤出来,给白焰腾地?方。
解毒丹的品阶高过沈灼现在的修为太多,但沈灼境界仍在,应对起来倒也不麻烦。白焰将丹药包裹起来,将天心?莲盏所有?的药性锁入丹药中。
沈骁退到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灼使用的异火。
火为天地?所生,是光明也是希望,驱散寒冷,帮助人类抵御野兽。火留于世间,演变出各式各样的分支,那些不为人驯养,天地?孕育而出的火皆为异火,乃火中之尊,千变万化,各不相同。
玄门?对异火的记载不多,拥有?者更是屈指可数。沈骁生平了解的众多异火中,没有?任何一种和沈灼手?上这?一簇有?相似之处。
火焰为白,似人间飘雪,却有?着让空间都感到扭曲的威压,在火焰之中,蓬勃着一股生机。
沈灼很快完成了丹药的最?后一步,白焰抱着圆滚滚的丹药从炼丹炉里飞出来,沈骁递上瓶子,白焰乖巧地?把丹药送上,随后飘回沈灼的肩,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位身为主人父亲的修士。
凡是不被沈灼排斥,愿意让白焰她们见的人,都是白焰的观察对象。
沈灼倒也不避讳,心?念一动,黑焰从影子里飞出来,落在沈灼另一边的肩膀上。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一生一死?,两种截?不同的感觉。
沈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呼道:“两种异火?”
白焰在心?里撇嘴,伸出一簇火焰须勾住黑焰,和她友好交流。
“是一簇,但她们一分为二了。”沈灼摸摸白焰的头,让她乖一点。
单独的白焰沈骁认不出来,但黑白双色他却有?点印象,那是在异火中也极为难得的特殊火焰,代表着生和死?。
沈骁心?里的震撼无??言表,沉默了半晌,既欣慰又心?酸:“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没有?落下修为,又有?异火傍身,沈骁实在难以想象被人顶替这?些年,沈灼都遭遇了什?么。他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没有?身份,孤魂飘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沈灼习惯性地?用冒牌货的身份回答道:“没有?,这?些年辛苦的是爹娘,我给你们惹了那么多麻烦,让你们伤心?难过,是我不孝。”
沈骁哑?,握着手?上的丹药瓶,想了想,平静道:“你不用去承担这?本就与你无?关?的错,我和你娘多少?猜到一些。只不过人言可畏,口说无?凭,以退为进,多是忍让,不逞一时之能。你既?回来了,我和你娘断?没有?委屈你的道理,你尽管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沈骁字字句句发自肺腑,昔日种种过错理应有?人来承担,但那个人不该是沈灼,而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沈灼刚收了白焰和黑焰,准备为沈骁开门?,冷不丁地?听见这?话,僵在原地?。他抬头看着沈骁,对上他慈爱的目光,没由来的一阵心?酸。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诧异道:“爹和娘是怎么知道的?”
沈骁眼神微眯,道:“你是我们的骨肉,我们还能不清楚?公输家的那个小?丫头都坚信你被夺舍,我们又岂会毫无?怀疑?只是诧异为何无??检查出来,那人的灵魂和你的身体契合,仿佛天生便在一起。”
沈灼沉默,并未解答沈骁这?个疑惑。关?于凌霜雪的身份,关?于冒牌货的由来,说起来不仅过于复杂,还会动荡玄门?。在当下这?个时候,该装傻还是要装傻。
沈骁也不指望一次就从沈灼嘴里听到答案,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可能强迫他。今日坦白,不过是让他心?里有?数,不用处处顾忌。
“我看你师尊那情况,他可是也知情?”沈骁问道,目光微暗。
沈灼拜入幻月仙宗,是由凌霜雪和时渊夜亲自教导,这?两个都是玄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不至于把一个好好的天才越养越废。
沈骁之前还有?过抱怨,但后来仔细想想,他们恐怕也是知情者。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二人选择了隐瞒,对此?不闻不问。
听见沈骁提起凌霜雪,沈灼怕他有?所误会,连忙解释道:“这?件事师尊确实知情,但出于一些复杂的缘由,他并没有?站出来言明。爹莫要误会,其实师尊对我很好,我被人夺舍这?些年,也是师尊在帮我。”
沈灼流落异界,凌霜雪受规则所束缚,无??对冒牌货出手?。但他可以寻找沈灼,在背后为沈灼周旋。
沈骁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岂会因此?就迁怒凌霜雪?见沈灼如此?急切的解释,他哑?失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挺在乎你师尊。”
在乎这?两个字撩人心?弦,沈灼不说话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沈骁不在和他纠结这?些事,把手?上的丹药递给沈灼,整理衣襟道:“你既?能说服段秋,那为她解毒这?事也交给你了。你们兄弟姐妹之间也是许久未见,不必那么早回来。”
沈灼拿着药,仿佛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但沈骁说的没错,送药这?事还得他去。因为除了解毒,他还要帮段秋恢复容貌。
也不知那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万宝楼是个什?么样。
沈灼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顺道看看闻人且和曹疯子有?没有?回来。
温如宁看似温和,办起事来雷厉风行,这?二人被他借走这?些天,每日早出晚归,回来是倒床就睡,沈灼也很难和他们碰面。他其实想问问假药一事,但看看安静的院子,沈灼就知道不行。
今日的天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寒风猎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般。
凌霜雪站在廊下等沈灼,不用问沈灼也知道他是要和自己一起去万宝楼。但如今的万宝楼过了封匣,没什?么看的也没什?么玩的,除了人。
沈灼给凌霜雪披上斗篷,低垂眉眼,似有?心?事。
凌霜雪抬眸看着他,问道:“你不遮掩一二?”
“遮掩什?么?”沈灼不解地?问道,话刚说完他便反应过来,笑道:“师尊是担心?万宝楼前寒舟写的牌子?你放心?,只要我想去,没人敢拦我。寒舟这?是激将?,故意恶心?我呢。”
“你倒是看的开。”被人和畜生相提并论还能喜笑颜开,毫不生气,凌霜雪都不知道该说他大度,还是该说他缺心?眼。
沈灼笑意不减,握住凌霜雪的手?,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师尊一会儿就知道了。”
万宝楼封匣以后,平日只留人手?接暗楼管的生意,其他的没有?特殊情况,概不接待。沈灼离家十一年,再度回来,眼前的这?座高楼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门?口的护卫气息绵长,一身黑色的劲装干净利落。沈灼心?想,就连守卫都还是从前那二人。
在楼前朱红色的柱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不用想也知道,那便是段寒舟写的:沈灼和畜生不得入内。大概是写的久远,那块牌子有?些褪色,就连字迹也不如一开始那般清晰。
凌霜雪皱了皱眉,沈灼却盯着看个不停,嘴角带着笑意,偏头和凌霜雪道:“多年不见,寒舟的字还是像狗爬的一样。”
凌霜雪:“……”
所以你的重点就是他的字写的丑,而不是他在骂你?
沈灼吐槽完后就把视线从牌子挪开,看向眼前这?厚重的大门?。因为封匣避客,平日里只开半扇。
他和凌霜雪上前,两名侍卫认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手?阻拦。
沈灼面带笑意,道:“因为那块牌子?”
护卫二人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沈灼幼年进出万宝楼就像是进自己家一样,从来就没有?人敢阻拦。他和段家的公子毫无?区别,都深得段炎淳的喜爱,小?时候还被段炎淳抱在怀里,带上拍卖场凑热闹。就是偶尔不小?心?闯了祸,段炎淳也不忍责备,只要他认错就不惩罚。
要是以前,这?两个护卫是万万不敢阻拦。可现在今非昔比,段寒舟话已经放出去,段炎淳又不在,他们断?不敢得罪段寒舟,只能委屈沈灼。
沈灼也不为难他们,叹了口气道:“既?你们二人无??做主,不如派个人问问?我倒是不急在一时半会儿。”
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沈灼抱拳,进楼禀报。
段寒舟不在楼中,但段秋在,告诉段秋和告诉段寒舟没有?区别。
凌霜雪眼神微眯,神色有?些不悦,心?里为沈灼打抱不平。
但沈灼不介意,段寒舟的恶意止步于此?,再多的便没有?了。
侍卫的通传要点时间,沈灼歉意地?看着凌霜雪,道:“委屈师尊陪我等一等。”
凌霜雪看着他,默默地?在心?里叹息一声:“傻子。”
明明被针对的人是他,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位不是最?近大出风头的沈公子吗?这?是在做什?么?”
万宝楼外人来人往,有?什?么动静都容易吸引眼球。沈灼和凌霜雪并肩站在一起,本来也没什?么,但架不住有?人要送上门?来。
刺耳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刮铁器,沈灼回头,眼神微暗,面前站着个熟人。
严洛冰带着两位长老朝着万宝楼大步而来,他认出沈灼,故意出言询问,等沈灼看过来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讥笑的神情,佯装恍?大悟道:“哎呀,你瞧我这?记忆,怎么就忘了段寒舟定?下的规矩呢?”
说着眼神飘到一旁立着的牌子,道:“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瞧这?旁边不就有??沈公子出身世家,又怎么会不认识这?几个字?”
沈灼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眼底已是一片冰冷:“我认识与否,和阁下有?关?系?”
严洛冰见沈灼不生气,又道:“我只是好心?提醒沈公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不识抬举。”
沈灼冷笑,瞥了严洛冰一眼,道:“这?是段家的地?盘,想来还轮不到阁下做主。阁下这?话,未免太过可笑。”
严洛冰眯了眯眼,寻常人受这?刺激早该有?所反应,沈灼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严洛冰不由怀疑,他来此?处恐怕是有?事相求,如此?便不能让他如愿。
他要想办?破坏才行。
严洛冰不再搭话,反而走向万宝楼。正巧他今日来万宝楼有?事,遇见沈灼是意外之喜,不妨碍他一举两得。
来者是客,万宝楼一向不会拒绝,但今日严洛冰说明来意后,那护卫皱了皱眉,却没让人进去。
严洛冰不悦地?收紧手?指,那护卫一本正经道:“阁下还是稍等片刻,等我同伴回来我替你通传,看看小?姐愿不愿意见。”
护卫把严洛冰对沈灼的刁难都看在眼里,段家和沈家是有?一些恩怨,但还没到会对沈家袖手?旁观的地?步。护卫算是看着沈灼从小?长大,在两人之间,自?会往沈灼那边偏。
沈灼不禁笑了起来,严洛冰顿觉没面子。但他又不能得罪万宝楼,哪怕是个护卫,也得笑脸相迎。他压下自己的杀意,甩袖退到一旁。
沈灼看了他一眼,手?上的白焰忽?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连打几个喷嚏,怒吼道:“臭死?了,臭死?了,你这?是跑到那儿去了?”
白焰从沈灼的手?腕上活跃起来,溜到他的耳朵上伪装耳饰。往外一瞧,锁定?严洛冰,火焰摇曳,随后嫌弃不已,往沈灼的身上缩了缩,道:“你面前这?个人就是做假药的家伙,他身上的火焰难闻的要死?。”
白焰的声音连通沈灼的神识,他瞳孔骤缩,很快又不动声色地?压下去,抬手?不经意般从耳朵上拂过,把白焰取下来掩入衣袖中。
沈灼见过严洛冰的火,有?剧毒,而且带有?腐蚀性。那日客栈交战之时,桌椅只是沾到零星的火苗,就被腐蚀出焦黑的印子。
心?肠歹毒之人,配上如此?歹毒的火焰,就连领悟的技?也如此?阴损。
沈灼抚|摸着白焰,让她不要冲动,自己不动声色地?打量严洛冰。身为丹心?宗身份地?位极高的弟子,他身边跟着的两位长老也是修为不俗。
沈灼想起上次在城池内被凌霜雪斩杀那人,因为有?段炎淳帮忙,沈灼后来的确什?么消息都没听见,段炎淳处理的悄无?声息。
沈灼和凌霜雪回到花锦城后,那个身份也随之消失,恐怕严洛冰在外掘地?三尺,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就在自己眼前。
前去通报的护卫回来了,这?次不仅他一个人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对方摇着扇子,一席青衫儒雅,脸上带着笑意。他看见沈灼,快步上前相迎,笑道:“段秋怕你找不到地?方,特意让我出来接你。”
沈灼不禁挑眉,倒不是怀疑宋煜书说的真实性,而是宋煜书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让他觉得别扭又不舒服。
“有?劳了。”沈灼嘴上客气,脚下却是悄悄地?拉开了距离。
他不想找宋煜书的麻烦,也不想以奇怪的姿势出现在宋煜书的笔下。
宋煜书带着人就要往里走,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一旁的严洛冰,好似对方并不存在一样。
严洛冰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当下就拦了宋煜书的去路,他知道宋煜书的身份,并没有?表露出敌意,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客套道:“宋道友何必急着走?”
宋煜书示意沈灼和凌霜雪先进门?,自己转身面对严洛冰,顺便也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解道:“这?位不是严道友吗?有?事?不过不凑巧,今日万宝楼不见客,你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见不见客,宋道友说了不算吧?我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段小?姐,宋道友不如听听我的提议,再拒绝也不迟。”
严洛冰胸有?成竹,并未把宋煜书放在眼里。他神情恭敬,但话里的挑衅过于明显。
沈灼尚未离开,听见这?话干脆停下来。
宋煜书也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问道:“严道友有?何高见?不妨直言,这?拐弯抹角就没意思了。”
严洛冰道:“四年前段小?姐身中奇毒,这?些年一直不见好转。家师偶?之下得知此?事,心?中不免为段小?姐感到可惜。所以这?些年试着调制了一些药方,希望能对段小?姐有?用。而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请段小?姐试试家师为她调制的新药。”
严洛冰神情倨傲,他就不行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煜书还敢拿谱下他的面子?而且他故意提起四年前,就是要宋煜书记得是沈灼害段秋变成这?个样子。
面对着仇人,段秋真的能够无?动于衷?
宋煜书被逗笑了,他觉得稀罕,眼神戏谑地?看着严洛冰,像是再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严道友,我没听错吧?你师尊连段秋的面都没见过,就敢说为她炼制新药?你当段秋是什?么人?你以为什?么药都配送到她面前吗?”宋煜书的声音冷了下来,且不说这?药有?没有?用,严洛冰师徒的行为就已经让人愤怒。
不知其疾症,闭门?炼丹,就敢洋洋洒洒地?吹嘘可以医治,这?是把段秋当成小?白鼠,拿给他们实验?
“你回吧,别让大家脸上都难堪。”宋煜书冷哼道:“送客。”
护卫们立刻上前,严洛冰还不死?心?,吼道:“宋煜书,说到底你不过是万宝楼的客人,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要见段小?姐。”
宋煜书轻蔑一笑,道:“我能做主!更何况,段秋吃的丹药都是时宗主给的方子,你师尊是质疑时宗主的实力不如他吗?”
严洛冰愣住,这?话他不敢答。
宋煜书甩袖转身,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严洛冰以为他是改变了主意,整理衣襟,抬头挺胸。
宋煜书却没看他,而是指着柱子旁边的牌子道:“段秋说了,让你们把这?牌子拆了,看着碍眼。”
严洛冰一僵,两个护卫也不敢动。
“这?是公子让挂的……”
其中一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宋煜书立刻看过去,道:“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这?是你们公子的杰作?不过你们真知道你们公子为什?么要挂这?块牌?既?人已经到了,这?东西?也算发挥了它的作用,没有?留着的必要。”
护卫有?些茫?,面面相觑,还是没动。
宋煜书咬牙,无?奈地?看着二人,仿佛在说他们朽木不可雕也。
段寒舟挂这?块牌子的目的,不过是逼沈灼现身,他了解沈灼,故意拿话刺激他。只要还是那个傲气的世家公子,断?忍不下这?个恶气,不需要人找也会自动现身。
可是没想到他失算了,让这?块牌子就这?样挂了四年,牌子上的笔墨褪|去色泽,段寒舟越来越失望,心?里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牌子一直挂着,仿佛是在说他认识的那个沈灼,回不来了。
不过事情未到绝境之处,最?终还是会迎来转机。
沈灼愿意踏入万宝楼,选择面对段家兄妹,这?块牌子便在无?意义。
宋煜书也不和他们多费口舌,留下一句话便带着沈灼和凌霜雪去找段秋。
“段秋说了拆,有?事她担着。但要是没拆,有?事你们担着。”
护卫愣了愣,两个人犹豫了一下,上前拆了挂牌。
一旁严洛冰气的咬牙切齿,愤恨地?一跺脚,带着两位长老离去。
段秋伤势加重,如今身体越发不好,她的屋子向阳,不管是什?么时候,光线都能满满地?照进来,她讨厌黑暗。
屋子里的火阵开着,室内暖和极了。公输彤在给段秋盖披风,给她准备灵?,陪她说话。
段秋的身体陷入软枕中,精神不佳,但还是认真地?听公输彤再说什?么。
宋煜书带着沈灼和凌霜雪进来时,屋子里的热浪有?一瞬间的凝滞。公输彤高兴地?站起身,对沈灼甜甜地?笑了起来,见到他身旁的凌霜雪,连忙行礼道:“濯先生,你也来了?”
凌霜雪颔首,看向软枕里的段秋。姑娘形销骨立,病恹恹地?,没有?什?么精神气,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
一副深受折磨,命不久矣的样子。
沈灼给段秋介绍了凌霜雪,以濯寒的身份,但也略微暗示段秋。以段秋的聪明,不难猜到凌霜雪的真实身份。
段秋不便起身,说了声抱歉。凌霜雪摇头,示意无?妨。
沈灼走到段秋身边,环顾四周,道:“刚才来时就发现你屋子周围视线不少?,你决定?就在这?儿医治?”
段秋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公输彤帮她解释道:“沈灼哥哥不用担心?,这?周围都是段大哥派来保护段秋的人,信得过。”
沈灼看向宋煜书,显?他觉得信得过这?三个字里面不应该包括这?人。
宋煜书也不是一次两次被沈灼针对,无?所谓地?耸肩。
段秋见他们二人暗中较量也不管,问道:“你现在就要给我医治?”
“丹药已经练好了,当?要帮你。但我看你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还差,可能需要让我先检查一下。”沈灼没有?贸?给段秋用药,虽?是治根治本的玄丹,但也不能随便就吃。
段秋伸出手?,她瘦的骨头明显,宽大的衣摆撩上去,更显得脆弱。
沈灼摸上她的脉搏,灵力游|走。段秋毒入骨髓,经脉闭塞,经不起太过强大的力量冲击。而且她体内的死?气过于浓郁,让她有?了油尽灯枯之相。
情况不太妙,沈灼皱了皱眉。
“你这?是什?么表情?”密切关?注着一切的宋煜书最?怕的就是沈灼皱眉,结?怕什?么来什?么,他心?里一慌,口不择言。
沈灼瞥了他一眼,见他的担忧不似作假,道:“没什?么,你能去备点热水吗?等下段秋要用。”
宋煜书黑着脸,但一想到是为了段秋,他也没多说什?么,开门?出去。
沈灼看了一下四周,请凌霜雪退避到一旁的屏风后面,若是等下宋煜书回来,也帮忙拦一拦。
凌霜雪没多问,起身离开。
沈灼让公输彤把段秋扶起来,顺便解下她的衣服。
“我需要先压制你体内的死?气,才敢给你用药,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沈灼说完这?句话,便封闭了自己的视觉,目不能视。
段秋和公输彤有?些惊讶,公输彤有?所犹豫,段秋却无?所谓,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宽大衣摆下,也不过是枯骨一具,毫无?美感。
沈灼问了一句,随后放出白焰。
雪白摇曳的火光在沈灼的指尖翻滚着,在沈灼的牵引下落入段秋的身体。
“这?具身体还活着,全靠灵石养着呀。”白焰发出感慨,在她看来,段秋的身体千疮百孔,要不是有?天材地?宝续命,早就没了。
沈灼让她别贫,帮忙压制那些死?气,顺带修复段秋体内的肌肉损伤。
白焰能够体会到沈灼的心?情,没有?含糊,迅速进入段秋的身体。火焰淬体,凤凰涅槃,这?种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白焰驱散她体内的死?气,一点点修复那些经年累月堆积的毒素破坏的肌理。
段秋痛的蜷缩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不一会儿便是浑身汗如雨下。她不愿意喊出来,即便再痛也是压抑在喉咙间。
沈灼嗅到血腥味,连忙道:“彤彤,别让她咬舌伤到自己。”
公输彤连忙掰开段秋的嘴,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便把手?腕递上去,眼眶红红的,哽咽道:“段秋,你难受你就咬我吧。”
段秋的意识有?些不清楚,牙关?想要紧闭,对嘴里的异物毫不留情,狠狠地?咬下去。一口便见了血,牙齿深入公输彤的手?腕。
公输彤闷哼一声,却没有?抽开手?。反而是用另一只手?握住段秋,安抚道:“很快就好了。”
目不能视,嗅觉和听觉都会变得敏|感,沈灼驱使白焰,压制住所有?的死?气后,收回焰火。
段秋已经痛的快要晕过去,火焰离体,痛楚得到缓解,她才有?活过来的感觉。以往毫无?血色,干瘪粗糙的皮肉上有?了一点红润之色,汗珠滚落。
段秋意识到嘴里的血腥味,连忙松开牙齿,她抓住公输彤的手?,眼眶微红,轻声骂道:“你是蠢货吗?”
公输彤白着脸,用灵力封住伤口的血液,笑道:“不痛,你看,没事了。”
段秋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输彤低头为她穿衣,沈灼摸索着从房间里退出去。视觉未解,脚下磕磕绊绊,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被凌霜雪及时扶住,凌霜雪的手?指从他眼睛上一抹,视线便恢复了。
屋子里还坐着备水回来的宋煜书,一脸担忧。
沈灼抹去额上的冷汗,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白焰的治疗消耗的是他的灵力,他损失的力量也不少?。
公输彤给段秋穿好衣服后绕过屏风出来,她说段秋看起来好了不少?,比以往有?精神气,但消耗太大,这?会儿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沈灼起身,道:“现在还不能睡,她能运转体内的灵力吗?要是能,现在就可以服药。”
沈灼把丹药递给公输彤,让她按照自己说的帮段秋解毒。公输彤拿着丹药进去,先把段秋扶到床上,让她盘膝坐下,?后拿出了解毒丹。
沈灼不进来是因为段秋这?个状况不适合见外人,衣服紧贴在身上,一切一览无?余。
段秋试着运转灵力,多年来不够顺畅的经脉在白焰的临时压制中,得以流转灵力。公输彤见状便知可行,拿出丹药给段秋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天心?莲盏的花香最?是明显,磅礴的灵力冲入段秋的体内。段秋忍着剧痛,按照沈灼教的方?仿佛运转这?股力量,让它不断地?冲刷自己体内的毒素。
解毒的过程很是漫长,宋煜书有?些坐不住,站起来走来走去。他知道自己不便进去,但要他在外面盲猜里面的情况,只会让他心?急如焚。
沈灼刚想劝他不要太过心?急,就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四周潜伏的力量同时退去。
沈灼眉头一挑,意识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躲,却是避无?可避。
“师尊,等下你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动手?。”
沈灼只来的及握着凌霜雪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还不等凌霜雪明白是什?么意思,房门?就被人推开,面容艳丽如芍药般妖娆的公子哥大步而来,他的脸上带着惊诧和怒意,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分外复杂。
宋煜书僵住,沈灼站起身没有?说话。
段寒舟看着他,步步走来。他一把抓住沈灼的衣襟,举起拳头毫不犹豫地?挥下去。沈灼被他的力量冲击压倒在椅子上,他抬手?挡住了段寒舟冲向他鼻梁的拳头。
二人四目相对,周身力量翻滚碰撞,形成一个极具冲击性的气场。
段寒舟红着眼,眼底是愤怒和痛苦,他看向沈灼的眼神,就像是野兽一般,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
沈灼目光闪烁,他没有?敌意,身体也放的柔|软,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就怕段寒舟冲动之余,出气不行,反而伤到自己。
“你还有?脸回来?你有?本事就死?在外边!你有?骨气就别在踏进我段家的大门?!你铁石心?肠,狼心?狗肺,你凭什?么要我们大家来承担你犯下的错?”
段寒舟揪着沈灼的衣襟不放,冲他怒吼。
沈灼没说话,一滴清泪落在脸上。段寒舟一边骂他,一边落泪,泛起红痕的眼底,眼泪像珍珠一般,一颗颗滚落。盛怒让他的面容极盛,泪水仿佛是花瓣上凝聚的水珠,纤长的睫毛颤|抖着,非但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漂亮到了极致,便让人不禁心?生怜惜,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沈灼阵阵心?悸,忍不住开始头疼,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段寒舟的眼泪没完没了,那双眼睛沾了水汽,活像个妖精。
“你躲在幻月仙宗不出来,你让我的牌子挂了四年,你是懦夫吗?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沈灼,你给我说话!别当哑巴,你舌灿莲花,口蜜腹剑的本事呢?”段寒舟怒吼着,他说的越凶,眼泪就掉的越凶,仿佛永远都止不住。
沈灼觉得自己也该哭上一哭了,被骂的人是他,骂他的人却哭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偏偏是梨花带雨的漂亮,让人只有?心?疼。
沈灼招架不住,宋煜书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凌霜雪反应过来沈灼刚才的叮嘱是什?么意思,他端起了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段寒舟除了最?开始那一拳,没有?其他的攻击。但比起那些武力上的较量,他的眼泪是真正的杀招,解释了什?么叫骂的越狠哭的越狠。
沈灼就是担心?这?个,才一直拖着不肯见他。他真的哄不住,段寒舟和段秋两兄妹仿佛是天生弄错了性格,段秋不爱哭,段寒舟恰好相反。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是好不了的。
沈灼想给他擦眼泪,却被他一把挥开手?,带着水汽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
沈灼举手?投降,想到之前公输彤支的招,毫不犹豫地?大喊道:“段大哥,你别看热闹了,救命!”
段无?云不知何时来了,正倚靠着门?框,看着兄弟二人的闹剧。段寒舟欺在沈灼身上,这?个姿势有?些危险。
段无?云眼神微暗,走进来握住段寒舟的手?,把人轻轻地?拉开,带到一旁,为他擦去眼泪,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我只想看你在床上哭。”
段寒舟抬眸,秋水横波,怒骂道:“不正经。”
段无?云不语,只是抬手?搭上他的腰。段寒舟身体一僵,也没说话了。
沈灼整理自己的衣襟,擦去泪痕,迅速地?躲到凌霜雪身边。他错了,这?种时候找凌霜雪庇佑是必要的,刚才为什?么没想到?
段无?云安抚好段寒舟,转身看向沈灼和凌霜雪,他的视线在沈灼的身上停了一下,最?后定?格在凌霜雪身上,拱手?道:“在下段无?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凌霜雪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段无?云很敏|感,很快便想到他和段寒舟拜访沈家那夜遇见的那道神识。他深知那股力量强大,却不想对方就在沈灼身边。
想到近日花锦城闹出的不少?大事,段无?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凌霜雪放下茶盏,平静道:“濯寒,不过是个山野闲人,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