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的担忧没有?错,闻人且确实找错了地方,指路的人给他说的是大伯公家。
等沈灼他们得到消息已经是一炷香后,安伯派出去打听的人从大伯公家附近的街坊嘴里问出来,白日确有?一人到访。
闻人且模样英俊,高鼻梁,深眼窝,颇有?异域风|情。这?个特征在花锦城内十分显眼,也很好辨认。
知道闹出了乌龙,曹疯子有?些自责,说什么也要去大伯公家把闻人且带回来。
“曹师兄别急,我和你?一起去。”沈灼跟着起身往外走,闻人且是来寻他,理应由他出面。要是换了沈骁或者是叶澜溪,反而有?些不太妥当。
凌霜雪就更不用说了,他作为长辈,没有出去接小辈的道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跟着沈灼同去,这?点小事也不至于让沈灼犯难。
大伯公家的路一回生二回熟,除了曹疯子,沈灼没有?带别的人手。
等他们走到此地,大街上竟然聚集了不少人,对着大伯公家门口指指点点。以沈灼对闻人且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恐怕是意识到弄错以后有了别的冲突。
沈灼心里一紧,分开人群往里走。还不等他看?清楚里面的状况,闻人且带着怒意的声音已经远远地飞出来。
“骗子就是骗子,还想抢我的东西?看?我不拆了你?这?大门。”
大伯公家门前,闻人且一袭红衣翻飞,耳朵上挂着的圆形耳环相互碰撞,叮当作响。他面带怒容,脚下踩着的赫然是大伯公家门口的匾额,上面的沈宅二字被他劈成两半,足见心中愤恨之意。
大伯公这几日都不在府中,大伯和八叔昨日被叶澜溪找上门,今日也出了远门,家中此刻是两个小辈当家,一左一右站在门前。
他们一开始没拿闻人且当回事,此刻才隐隐觉得惹上了硬骨头。
沈亦闻昨日落了寒水,今日看起来略有病态,缩在一侧没什么精神。和他相比,沈家小辈中排行老大的沈言之精神十足,甚至是有些足过头了。
正常人遇见这?种情况,就算不会当即认错,也会先缓和情况,解释清楚。偏偏他缺了这?根筋,觉得自己占理,怒道:“我告诉你?,这?儿就是沈家。在这花锦城,得罪了我们沈家,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叫沈家了吗?”闻人且一脸不屑,看?向?沈家两兄弟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山鸡捡了根凤凰羽插上就真当自己是凤凰了?沈家有天下九尊之一的沈家主,你?们有什么?两个连门都守不住的草包?”
“岂有?此理,你?一个外来的修士在我们的地盘上逞什么威风?刚才我们只是一时不察才让你得手?,这?次你可没这?样好运。”
沈言之被气的跳脚,他看?得出来自己打不过闻人且,但家中不是没有?修为高深之辈。家里大人不在,他难道当家做主一次,这?会儿他把人全部叫来,指着闻人且道:“给本公子抓住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家中的护卫听从沈言之的指令,纷纷亮出兵器。
人群中已经到场,却在闻人且骂人时停下脚步的沈灼见状,怕闻人且吃亏,拉着曹疯子就要现身。
岂料闻人且面无惧色,冷哼道:“家师时渊夜,你?们动我根汗毛试试。”
那群护卫一顿,顿时觉得手?中的兵刃重的让人抬不起手。连续吃瓜两天的大伙也是一惊,看?闻人且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时渊夜就收了五个徒弟,那还不得各个都捧在手心上?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伤着碰着,时渊夜出山帮忙出气,还不是转眼的事。
沈言之一时反应不及,用一贯自大的语气顺口道:“时渊夜了不起吗?在我爷爷面前什么也不是。”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死寂。
这?口气大的连闻人且都惊了,一时竟然忘了反驳。
当今天下,能成为圣人者不过一只手,其中便有时渊夜,玄门当之无?愧的药圣。而大伯公在玄门虽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和时渊夜比起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中间的差距犹如沟|壑,难以跨越。
沈灼刷新了对沈言之的认识,他知道他蠢,但没想到能蠢到这个地步。
“大哥,慎言!你?刚刚这?话就是大伯公在这儿,也不敢夸这?个海口。”沈灼从人群里走出来,大是大非面前他并没有?火上浇油,而是善意的劝解。
拿时渊夜和大伯公相比,不管这话是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是让双方很没面子的事。
闻人且看?见沈灼愣了一下,眼角余光扫到他身后的曹疯子,瞬间明白沈灼是来找他的。一想到自己走错了地方,闻人且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下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把脚从写着沈字的匾额上挪开。
沈言之看?见沈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连一旁无?精打采的沈亦闻也来了精神。
“好啊,我就说一大清早怎么那么晦气,感情都是因为你!”沈言之怒目而视,讽刺道:“沈灼,我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夹起尾巴做人,反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你?都没有?羞耻心吗?你?把沈家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我回我自己家不碍着大哥什么事吧?”沈灼疑惑地看了沈言之一眼,冷笑道:“大哥口口声声质问我之前,不如先想想是谁带头分裂沈家,将沈家的产业拱手送人,甘做走狗。我过去的处事态度是有一些问题,但和你?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贼喊捉贼,不免可笑。”
“你?骂谁是贼?你?之前躲在幻月仙宗我奈何不了你?,但如今你?回了花锦城,我要对付你?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言之往前走了两步,占据高处俯视沈灼。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他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甚至有些飘飘然。
在十年之前,他们还在沈家的府邸之时,沈灼就处处压他一头。
明明都是沈家的公子哥,光环和好处却全给了沈灼一人,只要有?沈灼在,众人的目光就只会集中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好不容易熬到沈灼离开沈家,他却是拜入幻月仙宗,一步登天,沈家的其他子弟在他面前更不显眼。
沈言之的内心满是嫉妒和愤怒,同样是沈家的子弟,凭什么崭露头角的那人就不能是他?他恨毒了沈灼,恨不得他在幻月仙宗出点意外,最?好再也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苍听见了他的祈祷,沈灼安稳了几年后竟然频频出错,把自己积累的名望毁于一旦,沦为废人。
看?着沈灼步入深渊,沈言之的内心是说不出的畅快。他讨厌明珠,比起看着明珠耀眼夺目,他更喜欢把它碾碎。
大伯公带着他们离开沈家后,他终于摆脱了沈灼带给他的阴影,拥有了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如今他意气风发,一切唾手可得,沈灼拿什么和他争?
沈灼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他同情地看了沈言之一眼,道:“大哥,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你?什么时候赢过我?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光靠做梦。”
沈灼这话彻底激怒了沈言之,他愤怒地大喝一声,浑身灵力沸腾,直接祭出杀招冲向沈灼。
闻人且和曹疯子正欲出手阻拦,沈灼却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迎上去。
沈言之不是正经的修炼路子,他剑走偏锋,以火为祭,招式狠毒。沈灼赤手?空拳,就连剑都懒得拿出去,用的也是普通的灵力之火。
他几招便拆了沈言之的攻势,将人打飞出去,自己干净利落地收势,优雅地整理衣襟。
沈言之狠狠地砸在台阶上,周围的护卫围上来,其中便有人准备动手。
沈灼的眼神斜扫过去,带着冰冷的寒意,森然道:“沈言之不认识我师伯,诸位也不认识?还是你们真觉得这?个府邸能与幻月仙宗媲美,想请我师尊和师伯前来坐坐?”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那些护卫被镇住,平心而论,他们还没有忠心到可以为了沈言之得罪时渊夜和凌霜雪的地步。
更何况家中没有?长者,沈言之和沈亦闻又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们不知轻重可以胡闹,护卫们却不行。不然出了事,被抓背锅的就是他们。
识时务者为俊杰,护卫们退了回去,扶起沈言之,没有行动。沈言之气的口吐鲜血,大骂周围的人都是废物。
沈灼摇了摇头,转身看?向?闻人且,笑?道:“五师兄,我来接你?了。”
闻人且脸色一僵,下巴微杨,口是心非道:“谁要你?接,我自己找得到。”
“找得到那你为啥还走错了?”曹疯子走上前来,直愣愣地问了一句。
闻人且被这话堵了个正着,眉头一皱,怒道:“曹疯子,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把我丢下,我至于跑到这冒牌沈家吗?还有?你?,你?也别笑,你?们沈家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什么人都敢出来冒充了?”
沈灼带着闻人且和曹疯子往回走,见二人打闹心情放松,脸上刚有?笑?意,闻人且的矛头就对准他。
沈灼觉得自己有?点冤,解释道:“这?还真不是冒充的,这?是沈家分裂出的旁系,自称沈家也没毛病。”
大家都姓沈,没道理不让别人用这个字。
闻人且隐隐想起来是有这?样一回事,但是见沈灼和对方关系不好,他就觉得拆了那匾额也没什么不对。
他心中的沈家只有一个,更何况是那二人欺骗他在前,若非他察觉到不对,时渊夜让给沈骁带的礼就落入歹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