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明教圣女恶有恶报

林鹿春和江鹤同对视一眼?,都觉得疑惑万分。

花朝阁虽然与玄机楼不睦,但却从来没人?听?说她们与明?教有何过节。

江鹤同又不知罗荧身份,自然也不知道这?十六个香主?有何蹊跷。

然而不等他和林鹿春猜出?个子卯寅丑来,法蒂玛就从内室走?了出?来。

原来她等着侍婢服侍她梳洗,左等右等也没见着人?,心?下便有些恼怒,以为这?些婢子偷懒耍滑,胆敢不将她放在心?上。

只是?法蒂玛人?一出?来,看见婢女?的脸,立刻就忘了兴师问罪。

“啊!鬼!鬼!”

法蒂玛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后蹭,狼狈得连圣女?的体面都不顾了。

“法蒂玛,我?的好姐妹……”

空旷的圣女?殿里,罗荧的声音在回荡。

当她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屋顶上的江鹤同僵住了。

那是?他母亲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可是?罗荧为什么会将他母亲的声音学得这?么惟妙惟肖?

江鹤同之前不是?没有见过罗荧,那时她的声音和现在完全不同。

他哪里知道,罗荧平时的声音才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女?人?二十年来隐姓埋名,顶着另一张脸,用另一个声音说话。

除了仇恨,她所有的东西都与从前的罗克珊娜剥离开来,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江鹤同这?时再?也忍耐不住,飞下屋顶,想要破门而入,问个明?白。

“小心?!”林鹿春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连忙拉住江鹤同的手腕,将他往后一带。

下一刻,一个白发男人?停在了两人?面前。

这?人?的头发、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在明?教昏黄的烛火下,像是?画中不食烟火的神仙。

就是?开口?的时候格外不讨人?喜欢。

“赶紧走?!别多管闲事!”

公冶澜极不情愿地从暗处走?出?来,眼?神鬼鬼祟祟的,生怕别人?发现了他的踪迹。

他此?举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怕里面的人?发现。

公冶澜看着江鹤同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哼了一声,“好歹不像那狗男人?……”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江鹤同也不知他到底是?谁,只得说道:“还请阁下让开,在下身有要事。”

“你现在来还有什么用?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放你娘回来!”公冶澜想起上次为罗荧诊脉,心?中气苦。

早知这?江鹤同也要来报仇,他又何必放罗荧出?谷呢?

反正这?小子要是?死在明?教,他也不心?疼,左右都是?流着江家的血。

现在倒好,罗荧把自己的身子都糟践完了,若是?不让她亲手报仇,更是?得不偿失,万一……

公冶澜想到这?,突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

江鹤同听?了这?半天废话,还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一时便要动手,想要先将这?糊涂人?击退了再?说。

“阁下再?不让开,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与此?同时,殿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公冶澜见情况不对,立刻冲了进去。

殿里,法蒂玛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扭曲惊恐的神色,已然气绝。

她竟然是?被吓死的。

原来罗荧带来的十六个香主?,长相和她从前的侍女?非常相似。

只需要稍加修饰,这?些人?就能将罗克珊娜还是?圣女?时的场景重现在法蒂玛眼?前。

更别提罗荧满身满脸都是?阿尔明?的血,法蒂玛看见她的时候,便以为是?罗克珊娜前来索命,连她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因为连续的惊吓一命呜呼。

“愿你我?二人?至死不忘金兰之谊。既然你早就忘了,那么你就先死了吧,法蒂玛。”罗荧将那支金钗拿起来,戴在了法蒂玛的头上,物归原主?。

“你怎么在这??”罗荧回过头时,一眼?就看见了公冶澜,同时也看见了迟来一步的江鹤同和林鹿春。

“我?怕你死了,没得坠了我?的名头!”公冶澜抱着手臂,没好气地说道。

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海棠飞奔进来,急声说道:“阁主?,明?教的人?来了!”

众人?顾不得叙旧,纷纷运起轻功要逃出?明?教。

这?里毕竟是?波斯的地盘,明?教势力甚大,非是?寻常门派比得上的。

林鹿春见江鹤同往外跑,自己也稀里糊涂地往外跑,一时闹不清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照理说,法蒂玛这?种人?应该没多少好姐妹,总不可能她和罗克珊娜有血海深仇,和罗荧也是?如此?吧?

难道说……

林鹿春往前飞奔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罗荧。

只见罗荧脸色惨白,行动间也慢了下来,倒像是?受了重伤似的。

“阿娘!”

江鹤同看着罗荧的身体直直地往下坠,便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别人?不知道,他却认识那支金钗。

幼时,阿娘曾拿着那根金钗告诉他,那是?她的至交好友送给她的。

除了他阿娘之外,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有那样的金钗。

所以在看见金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罗荧的真实身份。

只是?江鹤同到底慢了一步,在他之前,公冶澜就已经把人?接住了。

“小子,你要是?有良心?,就拦住后面的追兵,让我?给你阿娘疗伤!”公冶澜怀里抱着个人?,轻功自然快不了,见身后之人?越追越近,连忙出?声喊道。

“我?如何信你?”江鹤同拧着眉头问道。

“如何信我??要是?没有我?,你阿娘二十年前就死了!”公冶澜冷笑了一声,不知甩了个什么机关在身后,明?教的追兵一到,便扑通扑通地倒了一地,个个脸色乌黑,眼?见是?中了剧毒。

江鹤同看他神色不似作伪,又想起沐雪冰提到的公冶神医便是?一头白发,容貌异于常人?,立刻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带着阿娘先走?。”

他拔出?长剑,停了下来。

林鹿春这?时突然窜到前面,一把将罗荧从公冶澜怀里捞了出?来,背在背上就往前跑,“这?时候还断什么后?赶紧着跑吧!”

明?教内部?教众不知有几?千几?万,他们这?几?个人?哪里杀得过来?

更何况留得越久,杀人?越多,仇怨也就越深。

此?时留在这?,岂不是?给人?当出?气筒的?

“臭小子,将人?放下!”公冶澜气急败坏地追着林鹿春跑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赶紧运起轻功,向着两人?的方向追去。

等到身后追兵寥寥无几?的时候,一群人?已经从巴哈塔逃到了西拉夫城。

公冶澜为了追上林鹿春,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

偏偏他这?人?又喜欢给自己找不自在,一边追还要一边和林鹿春斗嘴。

林鹿春挖苦消遣旁人?的本事也不是?吹的,这?两人?你追我?赶,时不时还要互相讥讽两句,林鹿春自己脾气倒是?挺好,公冶澜在她身后却被气的直跳脚。

实际上公冶澜之所以能紧跟在林鹿春身后,是?因为林鹿春一只手一直贴在罗荧的后背,为她疗伤。

若是?她全力逃跑,身后的人?谁也不可能追得上她。

她和江鹤同原本并不打算第?一次去便动手,凤鸣四人?等在客栈里,直到明?教的人?在街上四处寻人?,他们才知道明?教出?了事。

等他们赶到西拉夫城和其他人?汇合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不过众人?并不清楚,明?教之所以没能追上他们,也有比詹的功劳。

是?罗荧耳后的一颗红痣,提醒了比詹她的身份。

法蒂玛是?个女?子,当然不可能把心?思放在舞姬身上,但比詹看着罗荧的身影,却莫名觉得熟悉。

当他看到罗荧耳后的那颗红痣之后,他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发现右使阿尔明?和法蒂玛的尸体之后,比詹便设法拖住了教中几?个高手,罗荧等人?出?逃才能如此?顺利。

可惜直到众人?登上回中原的狮子舶,罗荧也没能醒来。

林鹿春到底不是?大夫,除了用内力硬生生帮罗荧续命之外,治病的事她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终于把罗荧“抢”回身边的公冶澜很是?没气度地嘲笑了林鹿春一番,赶忙钻进船舱为罗荧诊治去了。

“这?人?怎得人?到中年,还和小姑娘拌嘴?”凤鸣不知林鹿春做了什么,见公冶澜出?声讽刺,还道是?这?人?欺负小姑娘。

也不看林鹿春前两天怎样将人?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哎呀!且等着他来求我?呢!”林鹿春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就往船头走?去,预备去找江鹤同。

此?时江鹤同站在船首,看着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从出?生起,就总是?被自己的命数推着走?。

先是?经脉细弱,又想让父亲另眼?相待,于是?便一心?苦练功夫,心?无旁骛。

后来母亲骤然离去,他一个没娘的孩子,又要在主?母和几?个异母兄弟中间周旋,那时想好好活着都是?难事,自然也没空想别的。

等到十四五岁,逐渐大了,他觉出?蹊跷,要为母亲报仇,便成立了蛛网,成日里不是?练功,就是?追查母亲的死因。

直到去年冬天,他经脉被毁,自然又是?一番痛苦挣扎。

如今他终于大仇得报,却发觉阿娘并未身死。

可偏偏两人?话也没说上半句,阿娘就病入膏肓、昏迷不醒了。

江鹤同只觉得自己就像海中的一叶孤舟,只凭海浪打来,他便要换个方向,哪能顾得上心?中如何做想?

只是?他活了二十几?年,却从没有为他自己而活,如今更是?不知何去何从。

况且阿娘生死未卜,他身为人?子,也该守在阿娘身边。

但他心?中却万分茫然、不知所措。

江鹤同心?中其实也有些说不出?口?的委屈。

毕竟罗荧明?明?身在人?世,却不肯和他相认。若是?二人?早早相认,即便不能像寻常母子那样时常见面,幼时的江鹤同也会知道,自己不是?没娘的孩子。

即便日后两人?终有一死,一起度过的光阴却是?磨灭不去的。

比起总是?靠着幼时模糊的记忆支撑,江鹤同当然愿意和阿娘一起活在当下。

“师父。”林鹿春这?会儿蹦蹦跳跳地从后面跑了过来,“那个白眉毛神医正给罗阁主?看诊呐!”

有关罗荧的称呼,林鹿春心?里纠结了有一会儿了。

叫师祖吧,直接把四十几?岁的人?叫到奶奶辈去了。

叫姨母什么的,那她师父岂不是?又降了辈分?

林鹿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叫罗阁主?为妙。

江鹤同听?见声音回过神来,就要往船舱方向走?。

这?师徒二人?,师父忧心?忡忡,徒弟却因为小霸王的存在,知道罗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罗荧这?次虽然病势凶险,但她自己在中原还有心?愿未了,自有一股执念支撑着。

加上林鹿春内力不要钱似的往罗荧的经脉里送,光是?看血条长度,林鹿春就知道罗荧能听?过这?次难关。

不过罗荧和江鹤同这?对母子的经脉……还真是?伤得一脉相承。

林鹿春带着罗荧逃命那会儿,发现这?罗荧的经脉还不如江鹤同呢!

这?么想着,林鹿春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心?想着那嘴臭的白毛怎么不得叫她几?声姑——

怎么好像辈分不太对劲呢?

那白毛不会真的是?罗荧的备选夫君吧?

这?要是?真的,这?家伙岂不是?比她高了两辈?

两人?走?到罗荧所在的房间,和其他人?一起等着公冶澜出?来。

过了一会儿,公冶澜拉长着脸,走?了出?来,看了林鹿春一眼?,说道:“你小子给我?过来!”

他这?两天只听?凤鸣四人?称林鹿春为少阁主?,又见她一身男子打扮,便以为这?皮猴子是?个十四五的少年,并不知林鹿春是?个正当妙龄的少女?。

林鹿春知道这?人?有求于他,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你练得是?何功夫?”公冶澜可没有江鹤同那么多顾及,等离其他人?远了,劈头就问。

“这?可奇了,你不为罗阁主?诊治,怎得考校起了在下的功夫?”林鹿春一脸纯良地装傻。

“少装蒜!你若是?不知道,为何一直给她传功?”公冶澜心?下气急。

他和林鹿春连日来没少拌嘴。

公冶澜其实很清楚,这?小子必然是?看他前几?日对江鹤同无礼,给他师父出?气呢!

也不看看那小子是?什么辈分!

公冶澜从记事起,便没向人?低过头,此?番遇上这?事,心?里也是?十分为难。

“喂,老?白毛儿,我?说你求人?也不会好声好气吗?”

林鹿春接下来的话把公冶澜气了个倒仰。

他就知道这?小子憋着坏呢!

公冶澜在原地踱了几?步,突然手叉着腰,大声嚷了两句,“我?求你!我?求你!行了吧!”

一群人?站在远处,不知这?两人?说了什么,听?见这?句话不由纳闷。

只有江鹤同暗叫不好,快步走?过去,抓起林鹿春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你答应什么了,呦呦?”

公冶澜得偿所愿,又开始露出?本性,“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呦呦,丢人?!”

说罢便扬长而去。

林鹿春看着江鹤同焦急的神色,有些冲动地问道:“师父不忧心?罗阁主?吗?”

有什么会比自己母亲的命重要?

“生死有命,我?阿娘不是?那等人?,即便公冶神医说了什么,也必然不是?我?阿娘本意。”

江鹤同这?人?的性子便像罗荧,若非仇怨,这?母子二人?是?绝不肯拿旁人?的命换自己的命的。

人?命本就无贵贱之分,谁生谁死,自有命数。

若是?林鹿春要拿她的命救自己,江鹤同也照样不同意。

江鹤同倒不介意用自己的命换阿娘的命,因为那是?他为人?子的本分,可林鹿春却不必如此?。

“师父怕我?以命换命?”林鹿春看着他的眼?睛,又问。

江鹤同叹了口?气,“你还小,不知生死离别之苦,等你大了,就知道人?生在世,什么也不如好好活着。”

“师父既然知道,就更该叫公冶神医诊治了。”林鹿春反劝了江鹤同一句,“若是?师父心?有不安,便答应徒儿,来日养好了身子,便带徒儿浪迹天涯,看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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