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教室里悉悉索索杂乱的声音慢慢扩大,变成了整齐划一的读书声。
白亦晚从书堆里抬起头来,转头看了看墙上的圆形挂钟,又看到了教室门口站着的女人。
才刚刚二月,又还早,外面还有点儿雾蒙蒙的感觉,班主任姚敏站在门口,就像是从童话森林的雾霭中走出来的老巫婆一般。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应该是还抹了发胶,一根碎发都不见,只是两鬓有些斑白。
“报告!”
“报告!”
突然,有两个人影冲到姚敏背后,又急冲冲的刹了车,然后高声喊道。
教室里的声音小了下来,大家都以书挡面,悄悄的往后瞧。
老巫婆已经转了身,喊报告的两个男生也被老巫婆挡在了教室外面。
可能是因为昨天才转学过来,白亦晚只从别的同学嘴里听说姚敏的‘光荣’事迹,还没有亲自见识过,所以还不是特别怕她。
因此,她就这般大喇喇的伸着脖子往外看,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两个男同学的模样。
嗯……看到了也还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姚敏教训人的声音很大,但是班里的同学读书也很卖力,白亦晚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愣是听不清楚姚敏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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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晚看了一会儿热闹,见分针已经哒哒哒的转了两圈了,就又把目光放回到刚才语文老师打印的资料上。
昨天才开学,昨晚大家才拿到了语文书,没有上新课,所以也没有什么古诗词好背,大家读的是语文老师打印的易错字词。
诸如‘出人头地(投)’,‘罄竹难书(磬)’等等。
白亦晚读得很是卖力,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她一抬头,见传说中的‘老巫婆’正黑着脸站在她桌子边上。
……
“老师,怎么了?”
她仰着头,因为白炽灯有些亮,刺着她的眼了,她的眼睛只半睁着。
可能曾敏也觉得自己的表情太过凶狠,不经意柔和了下来,微微弯腰靠近白亦晚开口:“检查清洁的说工地有垃圾,我记得今早是你们组打扫,你跟去看看。”
白亦晚点点头,站起身来才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
这人应该有一米八,白亦晚在心底暗自估算。
她起身,拿着扫帚簸箕出门,走到男生面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今早打扫完她还转了一圈,很干净的,也不知道这会子怎么多出了垃圾来……
十班在综合楼的一楼,一出门就是一个小坝子,旁边挂了网,被十班当做了羽毛球场。
从小坝子下去,就是篮球场,梯子下面还等着一个女生,手臂上和这男生一样,也别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检查员’三个大字。
明晃晃的,看起来像是镶了金。
一路上白亦晚没有说一个字,旁边的男女在讨论哪个班因为什么事情被扣分了。
“苏野今早又没来,怎么办啊?”女生问。
男生毫不在意,随口答道:“不管他,不记在一班的身上。”
女生点头间,三个人已经到了十班负责的工地了。
一中是致力于让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所以每个班除了要打扫自己班级的清洁,还分摊了学校的各个角落。
十班,作为一中高二理科班中最差的班级,手气却不差,抽到了一块比较僻静的地方,大部分的垃圾都是树叶灰尘,很少有人为制造的垃圾,真要有的话,应该只有那些悄悄到这里来约会的早恋少男少女。
哦,可能还有来抓早恋的教导主任。
“只有一些零食袋子,你捡了就可以了,我们就在那边检查。”说着,男生指了指小叶榕另一边的足球场。
白亦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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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大的人老是会说春困,苏野最不信大人的话,但是今早寝室灯亮起,生活老师的哨声响起的时候,他突然信了春困这个说法。
虽然,他一年四季都喜欢睡懒觉,但是这春困弄得他身子软绵绵的,毫无气力。
等到室友们都走了,他才懒洋洋的从床上起来,换了身黑色针织衫,洗漱完,又随口叼了片吐司,懒洋洋的出了寝室门。
等他走到足球场背后,被小叶榕隔断的一个小花坛时已经是七点四十几接近五十了。
他嘴里叼着的吐司还没吃完,也不知道这吐司是不是放得太久了,有些发硬,味道一点儿都不对。苏野本来想扔了的,但是走这么一路都没注意到垃圾桶。
白亦晚刚刚把垃圾扫到一堆,她转身去拿刚才靠在花坛上面的簸箕,等拿了簸箕转身,就看到——
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双手插兜,径直朝着围墙边上走过去。
他走过的地方,肉眼可见的落了一些面包屑。
这还不算,他像是没长眼睛般,走着走着还一脚踢在白亦晚才扫在一起的垃圾上面,把那点儿垃圾踢得到处都是。
……
白亦晚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找他理论。
苏野只看了一眼被自己踢到的垃圾,把土司片从嘴里拿出来往墙外一扔,然后又一脚踢在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上,低声唾骂:“谁他妈在老子的地盘乱丢垃圾。”
在他背后站着的白亦晚只见他极其嚣张的把吐司片往外扔,而且还又踢了一脚垃圾。
……
这都是什么学校败类?
她站在原地没动,就想看看那丝毫没有公德心的玩意儿还要干啥。
苏野撸了撸袖子,熟练的走到墙边,踩着一个小土包,纵身一跃翻到墙垣上,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不知道哪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人,真真切切的踢到了他屁股上面,让他这常年翻墙的老手硬生生给摔了一跤。
等他咬着后槽牙想要再翻回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磨掉了一大块皮。
“卧槽,谁他妈胆子这么大。”
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站起身来,还不忘把自己扔出来的吐司片捡起来。他站直身子,看到吐司片周围还有一些残渣,就又蹲下,用纸巾和着灰尘一起包了起来,绕到正门把这些东西一起扔进垃圾桶里才作罢。
听到墙另一边砰的一声,白亦晚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拍了拍自己的手,把垃圾扫进簸箕里,又倒进了垃圾桶才若无其事的叫早就站在一边并且目睹全程的男生检查。
蒋明朗心里虽然震惊,但还是调整好了状态,检查了一圈,点点头,对着白亦晚开口:“好了,没事了,放心吧,不会扣你们班分的。”
白亦晚虽然不知道这分有什么作用,但是想想不扣分肯定是好事也就点头道谢。
她转身要走,蒋明朗绕到她身前,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蒋明朗,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叫白亦晚,你好。”
她笑着,温良无害。
一直等白亦晚走了好远,蒋明朗站在原地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这么一个长着娃娃脸,还带点儿婴儿肥,浓眉大眼的小萝莉,刚才那一脚真的是她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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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亦晚回到教室的时候,早读已经结束了,刚在站在门口的两个男生也不在了。
还没等上课铃响,姚敏就已经拿着一本教材慢悠悠经过后门,从前门冒头进来了。
女高中数学老师,这着实不是特别常见,至少白亦晚以前的学校就没有。
一站到讲台上,她就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见后门进来的最后一排上有两个位置是空着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她一路扫过来,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坐在垃圾桶前边一点儿的白亦晚身上,看了她两眼,对于有人逃课这件事情没有再多追究。
“我们班上来了新同学,昨天晚上已经有部分同学见过了,今天还是要再正式介绍一次,希望在班上每一个同学的帮助下能让新同学尽快融入班集体。”
说罢,她朝着白亦晚招了招手。
白亦晚穿着一件藕粉色卫衣,卫衣前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大脸猫,再加上她长得可爱,笑得明媚,还没有走上讲台就已引起了同学们的骚动。
尤其是男生们,即使是在‘老巫婆’的死亡凝视之下也还是一个个的吹起了口哨,希望引起白亦晚的注意。
白亦晚心里其实丝毫不慌,但是她的招风耳一动一动的,悄悄泛了红,连带着脸蛋也成了粉色。
见她走上来,曾敏连忙给她让了位置,白亦晚站在讲台中间,声音清亮活泼:“大家好,我叫白亦晚,这学期才转学过来的,希望可以和大家互相帮助,一起努力,谢谢大家。”说着,她还深深的鞠了一躬。
下面的同学越发躁动了,只听到有人吼:
“小可爱,把名字写一下。”
“对,写一下,我们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白亦晚听清楚了他们的诉求,走到一边的讲桌上拿了一只白色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端端正正的写下‘白亦晚’三个字。
曾敏让她下去,紧接着说:“我们马上就要重新编排座位,白亦晚你就先在那里坐两天。”
白亦晚点头,目光一扫,看到窗外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