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听的一怔。
从铺子里买桂花糕后,梁轻因为坐在椅子上,不?用自己走路,桂花糕拿在手上。
喜欢吃甜食这个事情实在影响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梁轻护食的本性爆发,便将桂花糕藏在了袖子里。
萧承衍没想到梁轻被劫走后不?惊慌,反而能保持清醒,用桂花糕留下?指示。
梁轻也没想到萧承衍注意到了这一点。
萧承衍走过来推他的轮椅,似乎在找出去的路,从眉眼?到下?颚棱角分明,看起来很是?可靠。
奇怪,龙傲天?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安全感。
顿时有?种养在府上的幼年期龙傲天?一夕之间成熟的感觉,梁轻内心?有?些复杂。
他一抬头,看到萧承衍袖子上的深色印记,梁轻伸出手捏住那块衣料,皱眉道:“你受伤了?”
虽然刺客人数不?多,但是?遭到围攻,萧承衍此刻的状态离前世巅峰还差上许多,自然难免受伤。他道:“无妨。”
梁轻道:“还在流血!我让暗卫给萧月传消息,我们先回府,见面下?次再?说。”
萧承衍一怔,低声道:“此刻回府,消息走漏,会被发现。我和?你分开过去。”
梁轻抬头,看着他浅色眸子,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安排,但萧承衍不?着急自己的伤势,看来应当不?是?很重?,梁轻便也没坚持。
梁轻与侍卫们会和?,往与萧月暗中约好的酒楼去,梁轻坐轮椅,脚程慢一些,但没想到比去处理伤口的萧承衍到的早。
萧月起身看了眼?四周没有?跟着的探子,才放心?合上门,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神色有?些焦急,比预计见面的时间晚了一炷香。
梁轻在外边吹了这么会儿晚风,从头到脚都是?冷的,此刻骤然回到温暖的酒楼里,有?点受不?了,咳了两声,道:“路上遇到刺客,蹉跎了好些时间。公主?殿下?莫要着急,世子先去处理伤口了。”
萧月脸色一变,“冲世子来的?”
梁轻点头。
萧月道:“世子在你府上安然无恙,那些外边传言,其实换个聪明点的人,心?里根本不?会相信。可能只有?他死了,那些想要他命的人才会放下?心?吧。”
梁轻皱了下?眉。
他本来就想着萧承衍在他府上也很难明哲保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不?一会儿,外头又传来敲门声,萧承衍推门进来,他换了身黑色外衣,然而他那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冷风灌进来,梁轻终于没忍住,低头咳嗽了起来。
他的情绪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静,尤其是?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安逸现代的梁轻来说,今晚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刺激了。
如今安定下?来,原先的后怕和?恐惧涌上心?头,梁轻身子又弱,此刻一咳嗽便停不?下?来。
萧月给他倒了杯水,梁轻推开了,神情如霜,面上却浮了点潮红,忍着便说:“无妨,直接说正?事吧。”
萧承衍看向他,微皱了下?眉。
萧月道:“我就只是?想感谢梁大人帮我挡了和?徐家的亲事,要不?是?梁大人出了头,等我和?徐恒那混账成了亲,指不?定我要怎么后悔呢。”
这件事算是?阴差阳错,梁轻不?敢冒领功劳,道:“举手之劳。”
萧承衍看了他一眼?,道:“我们需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梁轻道:“你有?计划了?”
萧承衍:“我与他们交战,身受重?伤,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府。”
梁轻点头:“然后呢?你重?伤躲藏,我呢?我做什么?”
萧承衍:“你帮我把?这个消息传开,我因为重?伤而体内毒药爆发,经脉损毁,成为了一个废人。瞒上三?个月,至少能让那些人睡个安稳觉。”
萧承衍也意识到,临安城有?人看着他不?爽了。
而且,对方敢冒着得罪梁轻的风险,看起来对方的身份也不?低。
三?个人在酒楼里呆了近一个时辰,梁轻先打道回府。回去的时间已经快到宵禁了,街道上基本没什么人,梁轻叫来了国公府的马车,很快就到府门口了。
陶管家出门接他,梁轻低声交代道:“叫府上幕僚、归一过来。”
随后,梁轻又传了府上的医师,幕僚等人跪坐在屋子的地面上,听梁轻把?萧承衍的计划说了。
对于梁轻已经与萧承衍结盟这件事,幕僚已经内心?毫无波澜了,只疑惑道:“公爷,该怎么说萧公子已经是?个废人了呢?”
梁轻扭头看了眼?府医正?在给包扎的萧承衍,对方的手臂上伤口的肉都外翻了,看起来极为可怖。
偏偏萧承衍此刻除了面色惨白了些,都没什么反应,像是?不?觉得疼一样。
可是?,梁轻想起之前自己手心?就划了条道,就疼的要掉眼?泪。
梁轻道:“如实说,不?会吗?民?间都怎么说我的,你们再?润色一下?,怎么严重?骇人,怎么惊天?世俗就怎么说,知道吗?”
他语气?严肃,幕僚顿时不?敢多言,点头应下?了。
梁轻:“归一,你负责从旁协助。最重?要的还是?查清楚那批刺客到底是?谁指派的。”
走的时候,萧承衍特意查看了一遍,没发现那些刺客身上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线索,估计对方也不?想暴露自己、很是?谨慎。
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怕是?大海捞针,会很难。
归一点头。
交代完,梁轻终于松了口气?,绣绣上前给他洗漱换衣。临睡前,梁轻按着自己昏昏沉沉的头,想起来那会儿在酒楼里,自己因为咳嗽,背后便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梁轻知道,他这身体又要不?好了,便不?敢托大,叫来绣绣道:“传府医来。”
府医很快过来给他诊了脉,喂了药,然而大约是?今夜又是?吹寒风又是?受了惊吓,梁轻头一次被喂下?药后半点没好,反而一闭眼?,烧晕过去了。
这下?急坏了陶管家,他站在屋子里拧冷水毛巾,见到房中竟然只有?绣绣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小女孩,不?禁悲从中来:“公爷房里至今没个贴心?照顾的人,老奴都心?疼。绣绣,你还在长身体,先回去休息吧,这边老奴来照顾。”
绣绣看着他,怀疑道:“管家爷爷后半夜真?的不?会睡着吗?”
陶管家登时感受到了侮辱:“怎么可能!”
好在绣绣走后没多久,萧承衍来了,彼时陶管家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了,哆嗦着握着萧承衍的手,仿佛是?个老父亲般道:“萧公子,你好歹也是?个贴身服侍的,看在大人未曾短了你的吃喝、还待你如此好的份上,伺候着点行不?行?”
萧承衍道:“知道了。”
终于等来了这句话,松懈下?来的陶管家一扭头,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房间内只有?两盏灯还亮着,昏暗的光将一切都照的明灭不?清。
萧承衍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移开了目光。
话是?这么说,但他不?会照顾病人,也从来没做过。
萧承衍走过去,给对方换了个湿帕子,随后在对方窗前跪坐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梁轻滞涩的呼吸传入耳朵,床上的人烧的重?的时候,反倒拿不?出别的精力来说胡话了,而是?全拿来对付体内的疾病了。
萧承衍没想到一个人会脆弱到这个程度,也是?头一次产生了一点愧疚。
当时若是?他知道梁轻受不?得风,就不?应该让人在酒楼里呆那么久。
梁轻当时没有?感到不?适吗?既然不?适,为何不?说,还要逞强留下?来?
这些萧承衍以前缺失的感知,一点点在脑海里重?新冒了出来,让他陌生而忐忑。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萧承衍又走上前去,换了块新帕子,探了下?温度,似乎降了点。
一晚上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窗外的天?蒙蒙亮的时候,梁轻一睁眼?便喊渴。
绣绣倒了一碗水端过来,萧承衍一夜未睡,走上前,见梁轻还是?烧的迷糊,除了嘴巴喊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萧承衍毫无主?意地看向比自己小不?知道多少岁的绣绣。
绣绣说:“快扶人起来呀,不?然,水都要凉了。”
萧承衍便起身弯腰,先把?人肩膀扶起来,再?探手过去,规规矩矩让梁轻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结果梁轻一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丝柔顺般从指尖滑落,他的气?息滚烫,无论哪一处的皮肤都是?,却轻的像是?个梦,萧承衍心?头一跳,差点没拿住手中的茶碗。
梁轻倒还记得要喝水,知道怎么下?咽。
萧承衍低下?头,看见对方的睫毛很长,露出的脖颈雪白纤细,身上透着脂膏的香,干干净净的。
萧承衍不?是?没见过美人,他登基之后,坐拥大越江山,不?少人费尽心?思给他送美人,其中也有?男子,而梁轻,是?实实在在的美人骨相。
然而大多数人往往先被他的身份权势和?外表的冰霜清冷所?震慑,鲜少有?人见过他在病床上缠绵无力的模样。
如果要做点什么,梁昭回……应当只能任人施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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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午时,梁轻才悠悠转醒,全身发软,起不?来身,只好躺在床上,问道:“没有?什么事情吧?”
陶管家带着食盒过来,道:“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已经让下?头的人拟秋猎名单了。”
这位皇帝,办政务不?行,倒是?享受玩乐第一名,梁轻挑了下?眉,秋猎是?每年都有?的,他撑起身,道:“名单怎么了?”
陶管家:“有?人来府上,问问大人的意思,您要是?不?想去,自然给您划了。”
梁轻揉了下?太阳穴,道:“之后再?说吧。”
“是?是?是?。”陶管家忙不?迭说,“府医也说公爷病中不?要劳神费力了。这事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再?不?济,府上也有?幕僚。来,这是?新熬的小米煮。府医说,您养病只能喝这个。”
梁轻接过,低头小口喝了起来。
陶管家又道:“昨日要不?是?萧公子守了您一晚上,您这烧还真?退不?下?来。”
梁轻被呛了一下?,咳了两下?,道:“他、他真?的守了我一晚上?”
“那当然了。”陶管家道,“半个时辰前我才让萧公子回去休息。早上您忽然要喝水,也是?萧公子帮了忙的。”
梁轻有?些惊讶,回想了一下?,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记得了。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领和?床褥,呢喃道:“我的被子,还有?衣服,还很整齐干净……”
陶管家结巴道:“公、公爷,萧公子只是?扶您起来了一下?而已,未曾做过其他逾矩之事。”
梁轻微瞪着眼?,羞恼又义正?词严道:“我只是?觉得我喝水很规矩,没有?洒开来!”
陶管家忙道:“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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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整个临安城,某处偏僻的破败宅院中,一个男子焦急地等待着,片刻,后门被忽然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脸的高大男人。
他眼?睛一亮,见对方摘下?黑布,面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神色,往前跪倒在地:“世子,属下?终于见到您了!”
萧承衍过去虚扶了一下?,让人起身,面前这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叫乔郡,曾是?他父亲的属下?。这一次,他也是?收到了一条来自豫王府旧人的消息,便过来探查一番。
乔郡欣慰地笑说:“近日里临安各处传的沸沸扬扬,我还以为大人真?在镇国公府遭了那毒手。还好没事。”
他说的‘毒手’应当是?梁轻让传的那些萧承衍重?伤成废人的谣言。
萧承衍眯了下?眼?睛,没接话,道:“你递的消息,说有?事?”
乔郡点头,道:“豫王府出事后,属下?不?在临安,当时气?愤不?过,想要回来。但因为属下?在朝廷追查名单上,怕被发现丢了命还没能救回世子……属下?对不?住。”
他低下?头,哽了一下?。萧承衍也皱了下?眉。
当时情况危急,皇帝铲除豫王府势力的决心?很大,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避开,无异于最好的选择。
所?以,乔郡跑了。
“还好,世子您还活着。”乔郡道,“我听闻镇国公此人残暴阴险,狡诈又性子阴晴不?定,世子,他是?不?是?在府上也对您多加刁难?”
萧承衍回想了梁轻揪着被窝闭眼?睡觉的样子,淡淡道:“不?要听信传闻。”
乔郡叹气?:“世子您就是?太纯善了。在这世间,很多算计阴谋都没有?写在四书五经上。”
萧承衍道:“如果没有?事,我便回去了。”
乔郡忙把?他带进了旧宅子里,这里是?被主?人遗弃的一间宅子,有?过闹鬼传闻,偶尔有?流浪汉来住,乔郡现仍被通缉、,好不?容易进了都城,无处可去,只好在这里躲着。
地上铺着稻草,两人就地而坐,乔郡低声说:“我这几日四处奔走,发现那镇国公在朝中树敌颇多,可以联合起来,搬倒国公府。”
“临安宋家的大公子宋子真?,礼部侍郎,出身世家,多次谏言皇帝重?用贤能之才。他对镇国公的做派早有?不?满。”乔郡信心?满满地说。
萧承衍面色毫无波澜,道:“宋家虽大,却不?是?上下?一心?,内斗严重?。而且,宋子真?手中并无实权。”
镇国公拿捏着户部、工部、大理寺,要说欠缺的,那就是?兵权,还是?皇帝亲自挡下?了梁轻探向禁军的手。历代皇帝若要臣子手中拿着兵权,自己皇位还能坐的安心??
此刻镇国公权势正?大,搬倒是?不?可能的。
乔郡哑然,萧承衍起身要走,乔郡忙道:“属下?见此人每日来往大理寺和?皇宫,不?妨派人出击,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疏于防备,必然好抓来,到底时候,要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萧承衍忽然扭头看向他,原本的浅瞳冰冷冷的一片,神情阴沉,道:“别动他。”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看看大家的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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