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七十七瓶甜牛奶

第七十七章

陈建国不愧是爱护老婆的厨房老手,准备的面和馅的比例刚刚好,最后一个饺子皮用完,饺子馅正好见底。

周时忆按照两人的分量煮了一部分,剩下的盖起来储藏在冰箱里。

他在厨房煮饺子,陈陈在客厅闲得无聊,电影看不进去,微博也不想刷,干脆又悄悄溜了进来。

陈陈进来的时候饺子水刚刚咕噜咕噜滚起来,周时忆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只碗,往里面加了些冷水,锅内重新回归平静。

“失忆,饺子什么时候能煮好?”陈陈眼巴巴往锅里看。

“饿了?”

“有点。”

陈陈早上急着买菜、监督老陈备馅,早饭都没吃上几口,这会闻着饺子汤淡淡的味道,还真的有点急。

“很快,点三次水就差不多了。”周时忆用勺子搅了搅锅底。

“那多久要点一次水?”陈陈又问。

她仰头问得认真,人又饿又困,表情乖巧得像个小朋友。

周时忆本平静的心绪一动,心尖就有点痒。

勺子还没放下,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下身子,勾了勾唇,堵住了陈陈的嘴巴。

“很快,接个吻的时间就可以了。”他的声音缱绻又黏糊,混在两人的鼻息间,断断续续落入陈陈耳中。

结果,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太久,等两人回过神来,锅里的饺子水已经冒着泡抗议地涌了出来。

轻.舔锅底的火焰被尽数浇灭,那火焰却像是顺着空气进入陈陈体内,她浑身发烫,低骂了句“都怪你”,捂着脸逃出厨房,留下周时忆一个人,边餍.足地笑,边无奈地收拾烂摊子。

饺子味道很好,皮薄馅足还带汤汁,陈陈饿红了眼,一口气连吃20个。

早上起得太早,吃完午饭,陈陈的困意彻底涌了上来。

等周时忆慢条斯理放下饭碗,她已经两腿蜷着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时忆无奈地揉了揉鼻梁,拉过一旁的毛毯帮她盖上,等将碗筷清洗干净,厨房收拾妥当,他端了杯热茶,坐在她身边慢慢地饮。

乌云慢慢散开,早上还阴沉的天气此刻倒晴空万里,初冬的阳光透过冰凌的玻璃斜斜投射进来,带着层薄薄的暖意。

身侧沙发上的人轻皱了皱鼻子,无意识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双手拽住他的胳膊,更沉得睡了过去。

杯中的绿茶泛着浅浅光泽,柔光映照进周时忆的眼底,给他那一向沉静的眸底渡上一层柔软,他没发现自己的唇角什么时候扬了起来,手指轻轻拂过陈陈白皙饱满的侧脸,帮她将腮边长发轻挽在耳后。

他向来习惯了冷清,却独独向往她的热闹。

曾经心心念念的那抹月光轻轻落在心头,朱砂痣在心头镌刻,融进了骨血,周时忆不知怎的,心头突然蹦出一个词,岁月静好。

对,就是岁月静好。

大学毕业那年,宿舍最后一次聚餐,几个人都喝的有点多,挨个说着未来五年内的愿望。

周时忆但笑不语,怎么都不肯开口。张莫却第一个举起手,用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腻腻歪歪念了句网络上抄来的句子——

“愿,有人陪我立黄昏,有人陪我粥可温。”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被酸出一片干呕声,张莫一本正经地强调:“你们懂什么,有喜欢的事业,有爱的人,有等待实现的理想,这就是人生的至高幸福。你们这些臭弟弟都太幼稚,看不透生活,等再过几年你们就明白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听着是俗气,但却是理想生活的真谛。”

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个追逐理想的不眠夜,亲历了那么多充满消毒水味道的人情冷暖、生死别离,心头的朱砂,梦中的女孩回到了身边。

周时忆终于懂得了张莫口中的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就是珍惜着眼前的所有,不敢再奢求更多。

******

陈陈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好像有一片柔软的触感落在唇边,带着淡淡的清香和浅浅的暖意。

她用迷糊的意识努力辨析着,还没想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一个吻,睡得沉重的身子忽得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等周时忆小心翼翼将陈陈放在床上时,她轻哼了一声,从香沉的梦中醒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对上。

她迷蒙的双眼起了点雾气,泛着晶莹的水光,周时忆不知怎的,本想离开的脚步被禁锢在原地,硬是没动。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将前一刻的查文献计划抛之脑后,脱鞋上了床。

陈陈:“……你……干嘛?”

“做任务。”

周时忆一脸正经,贴着她的手臂躺下,慢慢侧过身。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她,低低问道:“不可以吗?”

“……”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大义凛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骚话来的?

陈陈吞了吞口水,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和他拉开了点距离:“可以是可以,但是……”

想到上次的“状况”,她声音抖了抖,暗示道:“你确定你不是在自讨苦吃?”

周时忆面色一僵,视线瞥开,闭了闭眼睛,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睡觉,困死了。”

“你……”陈陈沉吟片刻,又忍不住问:“这次可以完成任务吗,会做梦吗?”

周时忆被她逗笑了,胸口在她耳下微微地震:“说不准。”

陈陈:“……”

半个小时后,陈陈听着耳畔男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觉得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

空气变得稀薄又旖.旎,她轻喘口气,咬了咬下唇,尾音都在颤:“要不要……我帮你。”

“用……用手。”

话音落下,她忐忑地睁开眼睛,看到周时忆墨黑的眼底猝然燃起的一把火。

******

陈陈在周时忆家直腻到傍晚。

临离开前,周时忆将剩下的饺子煮好,放在保温桶里,让她带回去给陈建国尝尝。

回去的路上,陈陈抱着保温桶,讨好地给陈建国发了条微信:【老爸,我马上就到家了,给你带了今天的约会成果,老爸加男友牌饺子,你要不要吃?】

陈建国的回复相当傲娇:【不饿。】

隔了两分钟又回:【算了,看在时忆一片心意上,你给我送到棋牌室来吧。】

陈陈把陈建国的回复读给周时忆听,简直乐不可支。周时忆也笑:【你爸挺可爱。】

“那是,要不然怎么能生出我这么可爱的女儿!”

陈陈大言不惭地夸奖完自己,给陈建国回复:【好的,等下我和失忆一起给您送去!】

陈陈和周时忆到棋牌室时,陈建国正摸着麻将一脸乐呵地炫耀:“老余,饿不饿,我家时忆包了虾仁馅的饺子,我说不吃非要给我送来,等会一起吃点?”

陈陈:“……”

她拉着周时忆的手站在门口继续光明正大地偷听,就听陈建国又说:“唉,这个周医生哪都好,就是太宠陈陈,一口气给她买了上百件礼物,家里都快堆不下了。”

“再这样下去我都担心他会把我女儿宠坏。”

陈陈:“……”

说好的花里胡哨呢?

说好的不实用呢?

******

陈建国的花式炫准女婿在活动中心很快传开,周时忆一跃成为活动中心的公认女婿。

陈陈把各位大爷大妈对周时忆的花式夸奖复述给他时,周时忆听得频频摇头,忍俊不禁。

无端的,他开始庆幸自己当初选择做幸福里小区的医疗志愿者的决定。

幸福里小区,真的让人一头扎进了幸福里。

距离林炎的婚礼越来越近,为了去参加老同学兼假想情敌的婚礼,周时忆和同科室的医生换了个班。

陈陈这天中午就收工了,便去医院找周时忆。

纪了最近几天有点感冒,她先去了趟门诊楼,帮纪了拿了点感冒药,然后才哼着小曲坐上电梯,到了心外科门诊所在的楼层。

一出电梯,就听到心外科第一诊室外正吵吵嚷嚷,一中年男子声若洪钟,大声指责着什么。

陈陈竖着耳朵听了两句,越听心里越烦躁,最后整张脸都气红了,像燃着熊熊烈火,烧了起来。

那男人满嘴的道德绑架,话里话外充满了优越感,指责现在的医生没有医德,只拿工资不办实事,说到最后甚至连草菅人命这种词都用上了。

站在他面前,被他指着鼻子指责的人,正是张莫。

陈陈凑过去,又听了两句,更是气得不行。

原来那人不止是在骂张莫,更是在骂周时忆。

过了这么会,她也大概明白了原委。

原来这位患者家属第一次来问诊时看的是周时忆的门诊,这次再过来,发现里面的人换成了张莫。

他当时就有点不高兴,问张莫之前的那个周医生怎么不在。

张莫解释说今天不是周医生的门诊。

那人也是急火攻心,当即嚷嚷了起来,说今天才刚周四,怎么医生就不上班了?又冷嘲热讽道:“现在的医生也太好赚钱了。”

张莫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们医生也不是每天都有门诊的,周医生每周是四个半天门诊,今天的确不是他的门诊。”

“医生不看病还上什么班?”这位患者家属简直把无理取闹发挥到了极致,不管不顾地说要去投诉,投诉周时忆医生没有上班。

陈陈简直被他的强盗理论气到吐血,手指揪着包带握到指节泛白,她再没忍住,直接冲过去挡在了张莫面前。

“医院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吗?你说让谁哪天上班谁就要哪天上班!你既然想看周医生的门诊为什么不提前问清楚或者在官网上预约时间呢?张医生的个人专业也非常出色,你这样吵吵嚷嚷是在质疑医院的水平吗?”

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噎得那人一哽,刚想回击,陈陈又堵住他的话头。

“你以为医生就只有门诊这一项工作,不坐门诊的时候就真的休息了吗?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还要查房、写病历,做手术,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工作等着他们去忙?他们是医生,但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医生,除了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患者等着他们去负责。”

“……”

周时忆从住院部过来,一出电梯就听到陈陈义正言辞的激情演讲,他下颌线紧绷,脸上表情异常严肃,抬脚走到她面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而后,他语气平静地对那位闹事的患者家属解释了自己不在门诊的原因,告诉他自己每周的门诊时间,最后他语气淡淡地说:“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全天24小时坐在门诊室里,如果您仍然不能理解,我不侵犯您投诉的权利。”

淡然沉静,不卑不亢。

到这时,其他围观的患者也开始小声劝阻,那患者家属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周时忆不再管他,牵着陈陈的手进了电梯。

等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陈陈还在气呼呼地冷哼,哼完又懊恼地直拍脑袋:“哎呀,我刚才有一句特别厉害的话忘记说了,好生气!”

周时忆停下脚步,浅笑着拉下她拍脑袋的手掌:“过去了,别想了。”

“我就是生气,那个人说话实在太不负责任了!这就是语言暴力!”

周时忆捏了捏她的脸,只想笑。

“失忆,你都不生气的吗?张医生也真的能忍,要是我,早把门锁上,谢绝给他看病了。”

周时忆俯身看着她的眼睛,促狭道:“差别化对待病人,那你可真的要被投诉了。”

陈陈鼓了鼓嘴巴,“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真的那么干。”

她心里还是意难平:“失忆,万一他真的投诉你怎么办?”

“没办法。院方自然会有评判。”周时忆揉了揉她的脑袋,手指伸向衣兜,拿出瓶乳酸菌塞进她掌心:“喝点甜的,缓解下心情。”

陈陈咬着吸管,乖乖跟周时忆往前走,走到僻静无人的走廊角落,就听他又问:“还生气吗?”

“生气。”

他推开一旁安全通道的门,牵着她走进去,这才扶住她的肩膀,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轻叹:“陈陈,谢谢你,你维护我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纵使心里有委屈,现在也不再委屈了。

陈陈有点不好意思,眼珠转了转,低声嘟囔了句:“我才不是为了你呢,我就是为辛苦的医疗从业者们打抱不平。”

“还有莫哥,”她说:“平时那么乐呵的一个人,眼里都没温度了。”

“你叫张莫什么?”周时忆忽然笑了下。

“张医……”

陈陈还没说完,他略带凉意的唇就堵了上来。

周时忆舌尖尝到乳酸菌清甜的味道,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下,满足地喟叹:“你又叫了莫哥,这是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周时忆表面:不许叫别的男人叫哥

周时忆内心:老婆,再多叫几声,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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