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丛舟在府上修养了一晚上就急急去了京郊城外的温泉山庄。
“妹妹,拜贴已经送到贾府了。”马车前,林丛舟迎风而立,悄声说道。“若外祖母舍得府上三位妹妹伴你几日,那哥哥派小桃子亲自去接。”
马车内,黛玉幸福笑道:“往日姐姐妹妹都笑说要出府一游,我既有哥哥带着如了愿,那也不能忘了她们。”
“自当如此!”林丛舟应道,抬眼见管家林川已经准备好一切,立在马车旁只等自己。忙与黛玉说了一声,也坐上了马车。
林府两位小主子带着三五十个小厮、护卫、丫鬟,率着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向着京郊温泉庄子走去。
未出城门,黛玉的拜贴就送至贾母手中。恰好,这时刻是贾府大小主子请安的时刻,一时惹得三春姊妹心动不已。
“老祖宗,宝玉要去嘛……宝玉也要和林妹妹一起去嘛……”哪想到,最终第一个没忍住的居然是未在帖子上的贾宝玉,扭着身子不住朝贾母撒娇,只为了同去那温泉庄子。
贾母摘下了水晶镜片,抿着嘴笑道:“宝玉这猴儿,听到玉儿在温泉山庄,看看这迫不及待地……”
下首王夫人双手揪紧了丝帕,眉眼间全是往日的慈悲,嗔怒道:“宝玉别闹!”
贾宝玉对王夫人还是有几分敬重的,闻言站直了身子未敢反驳,只是脸上神色委屈得很,频频撇向贾母指望着老祖宗做主呢。
俗话说,婆媳多是水火不相容,更别说涉及了宝玉这孙子辈。自小是贾母跟前养大的情分,如何能容许儿媳妇对孙子这般说教?果真,贾母面皮子一板道:“凶他做什么?自小的情谊,宝玉想应了黛玉的邀约去玩上几日又如何?”
王夫人神色未变,低着头道:“母亲教训的是。”
贾母得了王夫人的服软,也就不再多计较,好脾气道:“去!都去!三春丫头,宝丫头,湘云丫头和着宝玉一起去!”
贾母一锤定音,也不管黛玉只邀请了三春三人,立马将去温泉山庄的队伍扩大了不少。
“老货,快快去把湘云丫头接来府上,明儿一早一起出发。”这话贾母是对坐在绣凳上赖嬷嬷说得。
一时间,室内欢声笑语一片。年轻的姊妹叽叽喳喳地说起明日要携带的行礼,宝玉则是个人来疯的,居然让人备了纸笔将三春及宝钗所说之物一样样记了下来。
道:“快说,快说,待会儿一并交给凤姐姐,让她帮我们准备齐全。”
鸳鸯轻轻为贾母敲着肩膀,不时凑到贾母耳旁说上一两句话,引得贾母呵呵笑着。
隔了一间屋子的碧纱橱内,紫鹃拿着一个绣绷子,愁眉苦脸地随意绣着。忽然一阵轻快地笑声传来,惹得紫鹃一时手误扎到了手指,沁出的鲜血染红了锦缎,生生毁了好好一副蝶戏牡丹图。
“紫鹃,在吗?”花袭人敲着门,悄声问道。
“袭人姐姐,快坐。”紫鹃收拢了绣绷子,忙着掀开门帘,将宝玉身边的一等丫鬟袭人迎了进来。
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更无人关心一分。
贾府这地界,惯会看上头眼色行事。明明刚从扬州回贾府时,不少人艳羡紫鹃能跟着林姑娘,由着林小侯爷亲自送至贾府。
不想,黛玉住贾府这段时日,几乎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对紫鹃的不喜,只是碍于外祖母颜面未明说罢了。
这不,自回了林侯府,就以让紫鹃看屋子为由头,留在了贾府。直至今日,一无多余赏赐、二无接回林府之意。紫鹃可不就被贾府下人圈子给排挤咯!
***
贾府的回帖是快马加鞭送至林丛舟手上的,因着妹妹下的帖子,林丛舟收到回帖后转手就派丫鬟送到黛玉马车,未加翻阅。
不一会儿,绿梅捧着回帖匆匆跑至林丛舟马车前回话。
“和妹妹说,让她安心,明儿一路上我派了林桃一路护送,必不会出差错。”林丛舟还以为妹妹是担忧明日贾府三春一路安危呢。
“少爷,姑娘让您亲自看下回帖。”绿梅碍于周遭随行人员繁多,不好多说是非,只举了回帖说道。
林丛舟一愣,半晌料想是这回帖有些许问题,接过扫视了一遍。
“这……荒唐……”林丛舟怒斥,邀贾府三春是妹妹一点子心意,且沾亲带故不算出格。这薛家女凑什么热闹?史家千金凑什么热闹?还有贾宝玉这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子凑什么热闹?
“少爷……姑娘已经怒了一回了。”绿梅低声道。
林丛舟将回帖重重摔绿梅手上,抚着额道:“与妹妹说,温泉山庄甚大。我会安排妥当,让表弟与诸位姑娘宾至如归。”
绿梅应了声是,带着回帖回了黛玉马车。林丛舟扶额苦思,隔着车帘吩咐林川道:“你先行一步,将温泉山庄重新安排,务必将姑娘们与我及宝玉的院子安排得远远的……”
“等下!算了,温泉庄子就给姑娘招待娇客,宝玉随我住隔壁的农庄。”林丛舟随即改口道。
林川应是,将赶马车的任务交给林砚后,就匆匆骑上一匹骏马先行离开了。
待林氏兄妹到温泉山庄时已是傍晚。
温泉山庄依山势而建,占据了小半个山头。山脚下,炊烟袅袅,忙活了一天的佃农家家户户飘着饭香。
“少爷,农庄尚未收拾妥当,今晚您就在温泉山庄歇息一晚,明日再搬去农庄。”林川叩首回话,言语中有那么一丝不忿。
“哥哥……”黛玉下了马车,绿梅与雪雁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过来。头上戴了一顶帷帽,遮住了容颜。
“妹妹,与哥哥一起进去吧。”林丛舟说着,率先迈进了温泉山庄。
“妹妹明日起好好待客,吟诗、作画、嬉戏,玩得开心些。”
“妹妹也不必自责,想来宝玉在农庄也住不了几日就该吵着回府了,姑娘们到时定会一起回府的。”
“待客人走了,哥哥再来泡温泉也是一样。况且,哥哥心肺弱,泉水本就不能多泡呢。”
……
林丛舟一边走,一边细细与黛玉分析着眼前的境况,力求妹妹别太自责。
“日后再不邀请她们了!”
黛玉本就喜散不喜聚,此番邀请三春是为了昔日同住时偶尔散发的那番感叹,想着姐姐妹妹们出门不易,泡泉水更是从未有过,能见识一番。谁能想到,贾府大手笔着呢,一并将贾府亲戚及男丁一起送来了……
“好了,妹妹不气。陪哥哥一起去用晚饭可好?”林丛舟摸着黛玉帷帽的尖尖顶,安慰道。
用过晚饭,黛玉车行一日早累着了,由着绿梅与雪雁服侍着睡下了。
林丛舟遥遥一望,确定绿梅将约定好的宫灯挂在树干上后,谨慎吩咐林砚:“守好门。”
说着,林丛舟步入院子书房,旋动书桌上那只画缸,只见三面书架交错拉开,现出一条可供三人并排同行的密道。
林丛舟回望一眼书房紧闭的雕花木门,毅然沿着密道向内走去。步行约莫一刻钟,密道的尽头展现在眼前。
林丛舟轻轻扣着石壁,三长两短后,只听轰隆一声,石壁应声而开。
“岛主。”赫然是林墨站在一间竹屋内,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秦可卿呢?在这山谷中她可还习惯?”林丛舟问道。
林墨回道:“一切安好,秦姑娘一直在等您。”
林丛舟脚步停顿半晌道:“总归要见的,引我去吧。”
林墨未在多言,引着林丛舟出了竹屋,向着山谷中央那座三层竹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