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林丛舟气得脸都黑了,一脸疼惜地盯着黛玉的右手腕道:“婆婆,不会留疤吧?”

银花婆婆洗净了手,道:“手腕上扎到的花刺,我用银针挑净了。再辅以生肌玉膏,养上一阵约莫就看不出了。”

伺候的绿梅与雪雁两人脸色煞白,立在床前一副小心翼翼模样。

“哥哥,是我见花圃内繁花似锦不忍被太多人踩踏,才让绿梅远远跟在花圃外的。”黛玉将擦好药膏的右手握在左手上,不忍身旁两个丫鬟受责罚,解释了起来。

林丛舟哼了一声:“姑娘发话,这回就饶你们一次。小心伺候着。”

绿梅低头应是,倒是雪雁毕竟年纪小,居然轻声吁了口气。

林丛舟查探好妹妹伤情后,气冲冲跑了出去。还要找院子外面那冒失的夏清阳算账呢!

黛玉劝阻的话根本来不及诉说,眼睁睁看着哥哥一副要与人打架气势走了出去。

“师父,哥哥会不会和夏公子打起来?”黛玉回到了家里,又有师父在旁,有疑必问。

银花婆婆道:“有林桃在身旁护着,你哥哥吃不到亏。”

黛玉闻言一急:“夏公子到底是林府恩人,若非有他,父亲哪撑得到见我们?这……也不能伤了……伤了哥哥与夏公子的情谊。”

银花婆婆见黛玉面有急色,几乎要跑出去拦架,忙道:“乖徒儿,快好好歇着。夏清阳那冒失鬼就该受些教训,你哥哥有分寸,伤不到谁。”

屋内,黛玉被银花婆婆劝住了,坐在床头用未受伤的左手捧着一卷诗集消磨着时间。

院子外,夏清阳不住踱步团团转悠,眼神几乎盯紧了黛玉居住的院门口。

“夏清阳,回你院子去!”林丛舟打开院门看到的就是夏清阳那愁苦的目光,盯的还是自家妹妹的院子,一时火气又上来了几分。

“哎哎哎……林兄,妹妹伤得怎么样?”夏清阳一改往日皮实,迎了上去急问道。

“小桃子!”林丛舟喊了一声,待林桃听得呼声飞来后,“把那登徒子给我抗去客院。”

“妹妹也是他配随便叫?”

林桃闻言,果真把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夏清阳举了起来,扛过头顶一路轻功飞驰,身姿轻盈地飘到了客院。

林府的上空,夏清阳惊恐的叫声飘荡了许久。

黛玉放下诗集,问了绿梅:“外面当真无碍吗?”

绿梅将茶盏递至姑娘嘴边道:“姑娘宽心,无碍。”

***

“林兄,真的!我就是想着女人家银两好赚。想着能不能从花瓣中提炼些精油做护肤品,给你的造反路提供强大的资金来源……”夏清阳苦着脸,刚刚那趟无保护措施的飞行使得脑袋眩晕的厉害。

林丛舟深深看了夏清阳一眼,意味不明道:“客院有通往府外的角门,之后辛苦夏兄从角门出入吧。”

夏清阳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小的明白,要避嫌嘛,我理解的……”

林丛舟冷哼一声,不等夏清阳说完就甩袖走人了。

夏清阳眨着大眼睛一脸不解:怎么林兄像是更气了呢?

黛玉手腕手伤一事贾母当天下午就知道了,忙派了贾琏带着鸳鸯亲自上门查看。

林丛舟吩咐将鸳鸯送进妹妹院子后,在前院书房接待了贾琏。

“林表弟可真让人刮目相看。”贾琏坐下后刚说第一句话就□□味十足。

林丛舟只是笑笑,不反驳也不辩解。

贾琏想到出门前父亲特意交代的信件,以及那句“交不到丛舟手上就不必回来了”,气得心口都疼了。

也不知道林丛舟给父亲灌了什么迷汤,不过是陪着赏了几回古扇,怎么就亲近得连上回林姑父病逝时自己遵着家里意思挪了一些黄白之物回府,也要被责备?

今儿个,父亲居然还凑了好些银票夹在信件中嘱咐必要亲自送到林丛舟手里?

到底哪个是亲儿子?

贾琏摸着怀里信件的厚度,心几乎在滴血……

啪一下,贾琏不舍得扔出一个信封:“父亲嘱托我转交你的。”

林丛舟伸出两根手指头夹起信封:“琏二表哥中途没私下拿几张吗?不然都不像琏二表哥的为人呢。”

贾琏看着林丛舟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他知道扬州变卖林府大件物品时自己做的那些手脚!

当下心虚了,厉声道:“林表弟这话什么意思?别仗着父亲喜欢你,随意诬陷我。你要不信,我们现下就回贾府,当着老太太、父亲的面清点银票数量……”

“然后你在外祖母面前光明正大告一状--我身为小辈,哄骗长辈,骗取大舅舅所有身家银子吗?”林丛舟脸上始终挂着那抹笑容。

“你……”被点破了心思的贾琏恼羞成怒。

林丛舟将那封厚厚的信件收拢怀中,道:“琏二表哥一路辛苦,信我收下了,帮我向大舅舅转达谢意。”

贾琏手指颤抖着指着林丛舟,似乎是没想到对方真将塞满银票的信件接了过去。一时心痛到几乎晕厥。

黛玉院中,鸳鸯满脸心疼地抬起黛玉右手:“姑娘怎么就伤成这样了?紫鹃呢?怎么当得差?”

黛玉道:“鸳鸯姐姐错怪紫鹃了,因匆忙回府。外祖母院中的屋子也需要人照管,紫鹃又是外祖母府上的丫头,熟人好办事。我就把紫鹃留在外祖母府上给我看屋子呢。”

鸳鸯如何不知紫鹃还在贾府,不过是想着套套话,看看林姑娘对紫鹃的态度呢。难怪府中上下都说林姑娘的嘴最是不饶人,听听刚刚那翻话,若非自己与紫鹃聊过一二,几乎就要信了林姑娘真是看得起紫鹃才留她看屋子的。

“劳外祖母忧心,特特派姐姐来看我。”黛玉笑道。

鸳鸯回了神回道:“老太太刚从宫里回来就听到林姑娘伤了手,这不巴巴把我派来了,说是手养好之前不准我回府复命。养好了嘛……就由林姑娘带着我回贾府。”

“那如何使得?”黛玉慌忙站了起来:“姐姐是外祖母身旁第一得意人,缺了姐姐外祖母才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呢。”

鸳鸯噗呲一声乐呵道:“奴婢哪有林姑娘说得那么神?”

说是这么说,却绝口不提立马回贾府复命,显然鸳鸯是真准备留林府亲自照料黛玉,并在手腕伤愈后接着将黛玉接过府。

贾琏又是尴尬又是愤怒地离开了林府,林丛舟目送贾琏的身影从街角转过去后,方进了府。

“那丫鬟安排好了吗?”林丛舟问着身旁的林川。

“安排妥当了,鸳鸯姑娘是贾府一等丫鬟。在林府暂住的这几日,一应供给与一等丫鬟同例。”林川落后一步恭敬回道。

林丛舟点了下头,许久才冷笑道:“我就怕鸳鸯姑娘住不长。”

***

一语中的!

十天左右时间,黛玉的手腕养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抹淡淡的痕迹。鸳鸯见此,已经念了不止一遍请林姑娘一起回贾府呢。

为此,黛玉苦恼得很。避着鸳鸯时盯着手腕上痕迹连连叹息。

“姑娘,府上来了马车说是接鸳鸯姑娘的。”这日,雪雁突然闯了进来,一脸激动道。

黛玉恹恹的,“哥哥呢?哥哥不在府上我不好独自离去。和她们说,等明儿让哥哥送我去外祖母家。”

雪雁快步跑到黛玉身旁,压低了嗓音道:“贾府只派了一辆马车,连个婆子都没派,肯定是只接鸳鸯姐姐。”

黛玉闻言,双眼倏然一亮:“雪雁、绿梅,把给鸳鸯姐姐的礼物都收拾好,再送送鸳鸯姐姐。”

至晚间,林丛舟归府后黛玉才知外祖母急急派人来接鸳鸯的缘由。

“小蓉奶奶病逝?也太突然了,明明半个多月前宁国府设宴时,小蓉奶奶还精神甚好啊?”

林丛舟道:“宁国府白幡都挂起来了,消息不会错的。妹妹今晚早早歇息,明儿一早和哥哥一起去宁国府吊唁吧。”

黛玉为小蓉奶奶感伤了一回,愁苦着小脸道:“明儿吊唁后我还能和哥哥一起回家吗?”

想也知道,明儿个外祖母定也去的,肯定会拉着自己去荣国府居住。

林丛舟道:“不和哥哥回家妹妹还能去哪里?”

见黛玉双眼中多了丝光彩,林丛舟接着道:“等小蓉奶奶停灵满四十九日后,出灵时我们府上也得搭一座路祭,还有劳妹妹安排呢。”

黛玉点着脑袋:“这事必不要哥哥操心。”

林丛舟笑着:“妹妹最厉害!”

***

宁国府这场孙媳妇的丧事办得极大,就连一直在道观修行的贾敬也回了府。

贾赦是秦客卿身死的引子,若非他在道观与贾敬大喊大叫,道破了秦可卿身份,小蓉奶奶怎么会突然病逝?

故而,面对满脸悲色的贾敬时,贾赦心很虚。

“贾赦,这结局你满意了吗?”无人处,贾敬瞬间苍老了很多,生无可恋地问道。

贾赦抓耳挠腮,一脸为难:“敬哥,我……我……”

贾敬脸一寒:“贾赦,当年太子如何待你?你不喜官场倾轧,他就让你做太子府启蒙先生,不必接触官场复杂。结果呢?你怎么做的?你怎么回报太子?嚷嚷着说破了可卿身份,害了太子府唯一的血脉!”

贾赦欲争辩,想到林丛舟的吩咐,嘴唇微隙,终究未出声。

“呵!用可卿一条命换你荣国府一位受宠德妃,贾赦你还有心吗?”贾敬骂的歇斯底里。

不远处的拐角阴影里,林丛舟带着林桃,静静听着。

不一会儿,贾赦按照约定那般,也开始质问贾敬:“敬哥你有什么脸面责怪我?当年的举报太子异心的信件不是你写的吗?让蓉哥儿娶和安小郡主,不就是为了消除你内心一丝愧疚?”

贾敬听闻贾赦话后,目眦欲裂,红着眼眶道:“连你也不信我?以为那封信出自我之手?哈……哈哈……”

贾赦后退几步,离状似狂癫的贾敬远一些。

“当今好手笔啊!凭着一封似是而非的告密信,既毁了太子一族,又灭了宁国府气势顺势夺了兵权。一箭双雕啊……”

贾赦一愣:“既然如此,敬哥为何不说出真相?”

“真相?”贾敬反问:“当年喊出了真相的人少吗?结果呢,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我不惧死!但被囚在太子府后院唯一的小郡主呢?谁还能去救她?”

拐角处,林丛舟讷讷道:“所以敬叔默认下那封信出自自己之手,赢得靖帝信任,只为了救和安?救下和安敬叔使命也完成了吧?才终日与丹药为伍,自甘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