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什么?自尽了?”水泽听得随从汇报,似乎早预料到这个结局,语气中尽显平静。

“我就不信了,我掘地三尺我找不到那拐子的同伙。”水泠恨恨说道,显然对于这次拐子死于狱中之事火冒三丈。

“算了,尽快回京吧。”水泽说道。“父皇会有所决断的。”

水泠恨九哥谨慎过头,都欺负上唯一的子嗣还这么小心翼翼,连死了个拐子都不敢仔细查问,当下一甩袖子离开了。

策马扬鞭,离了林府约莫一炷香路程,突然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循着香味渐渐止了马蹄声,水泠来到了一座装饰奇怪的酒楼前。

“客观,要不要点个锅子啊?”

“新店开张,全场八折,还有茶水小菜免费送哦!”

“来来来……三位请进。”

店门口,夏清阳丝毫不要脸面拉着合伙人柳湘莲一起叫卖。柳湘莲这人也是真奇葩,世家子弟一个却喜好上台唱几句,这一次火锅店开张被夏清阳拉着站门口揽客居然也不拒绝,居然还乐在其中。

“哟!您也来啦!居然劳您大驾捧场。”柳湘莲见着人流中的水泠,不敢对其身份声张,只一脸热络地迎了过去。

“小柳子,你又改行当店小二了呀?”水泠是听过柳湘莲爱玩闹,这次也是托他的福找到昭儿,故而有意调侃亲近几分。

柳湘莲将水泠迎上二楼靠窗的包间,亲自端来一盏热乎乎的茶,“嘿嘿,和朋友开着玩呢。陵郡王看看喜欢那个口味的锅子,小的立马给你端来。”

水泠一大早饭都没吃,为了提审那拐子匆匆赶去衙门,不想拐子被灭了口。又被九哥那话气得转身就跑,这会儿还真饿了。

“小柳子挑拿手好菜给爷上。”水泠那自己点过菜啊,略翻了翻菜单一副大爷样说道。

柳湘莲闻言果真自作主张给水泠上了份店内特色鸳鸯锅,又端来了好些个片成薄片的羊肉、猪肉、鱼肉……

“倒是有点意思。”水泠看柳湘莲涮了筷羊肉,沾好调料递于自己,兴味十足说道。

柳湘莲也不贪功,涮着肉说道:“这呀是我那好友的法子。他说世家大族吃趟锅子容易,不拘什么时候吩咐一声自有下人操劳。反之这平明百姓可就难咯,有几家舍得预备如此多食材?”

水泠一边享用一边点头,算是肯定柳湘莲这说法。

“嗨!所以他就拉着我整了这么大一个火锅店,供世人吃个新鲜。”

水泠透过窗口看向门口,见着有不少穿戴朴素的百姓三三两两被门口那伙计给拉进了店门,又问道:“锅子可不便宜,你们确信有这么多人吃得起?”

柳湘莲道:“不贵,这一般的底汤就是用猪骨头熬出来的,多费些水与柴火而已。配菜也就几个肉菜贵些,一桌点上一份尝个味道,再点一些素的、一些饼子、灰面,一人二三十个铜子也就够了。”

雅间内俩人说着、吃着好不快活。门口,兼职伙计的夏清阳恨得牙痒痒,说好一起当伙计的居然借着权贵闪了。

呵!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咯。

……

林府内,林海自水泽两兄弟来后就向衙门告了假。这日中午,正陪着水泽与水昭用膳之际,林福匆匆来汇报。

“大人,天使到了。”

靖帝有旨意来,林府中门大开,焚香敬礼,诚惶诚恐地跪接旨意。天使宣读完,林海接过圣旨时顺势将一鼓鼓荷包塞于天使袖笼中。

“恭贺林大人,皇上赏赐京城府邸一座,供林少爷日后读书科考之用。”宣旨太监掂量了荷包内赏银后笑得亲善,好话一箩筐。

林海一脸恭敬,对着京都方向跪拜谢恩道:“臣谢皇上恩典!”

宣好旨意,太监转头又与水泽父子说道:“皇上口谕,即找着世子,阙郡王就尽快回京吧。”

水泽携着水昭同样跪拜道:“儿臣(孙儿)遵旨。”

第二日,林海亲送三位皇子皇孙上了北上的大船,遥遥拜别。

“老爷,回府吧。”林福见大船已经开远了,低声说道。

林海嗯一声,扶着林福上了马车,何三是驾车的老把式了,马车平稳地向前。灰鸽已经将扬州城内身手一流的暗卫带上了北上的官船,故林海这次出行只带了几个林府小厮。

异象突生,只见迎面走来五个举着长刀短剑的大汉,以黑巾遮面满目凶相扑了过来。何三指挥着马车加速前进,想着能冲过。

马车内,林海一个前倾,倒在了老仆林福身上。

“何三!会不会驾马车。”林福扶好林海后,怒道。

可惜马车外的何三永远也开不了口了,远远射过来一支箭刺穿了他的喉咙。脱了控制受了惊的骏马一路横冲直撞跑离了原地路线。

向着一旁的树林子里跑去了。

柳湘莲也该回京了,跟着水泽他们的官船路上能少很多波折。夏清阳与他既有合作人身份、又以好友相称,自然是亲送到了码头。回程时,夏清阳玩性大气,想着还没好好逛过古代原生态小山丘呢,仗着林墨身手一流一主一仆就进了那荒山闲逛。

“林墨,你说我今儿能寻到一颗百年老参哇?”夏清阳想到小说里人家穿越,一捡就是一堆百年、千年人参,灵芝。自己是不是也有这命发笔财啊?

林墨抱着剑跟在后头几乎不想与之同行。

“你倒是回个话啊?一声不吭的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再取而代之?”戏精上身的夏清阳一惊一乍,演得很欢。

话音刚落,一支黑黝黝的箭头擦着夏清阳门面过去。

“沃……擦!”夏清阳只来得及爆一句粗口,就被林墨随手推进的左边小土坡下边。林墨挥剑格挡,一改往日温雅,身手利落。

夏清阳躲在小土丘后边,只敢露出一双眼睛不住的“靠、草……”

也不知多了多久,夏清阳已经从惧怕中缓了过来,看着林墨浴血奋战居然有那么一丝崇拜。古代社会毕竟不同现代法治社会,林兄的人走的又是这样一条需要无数人命铺就的道路。夏清阳一脸复杂,强撑着抖动的双腿站了出来。

“林……林墨,那马车……马车像是林府的。”夏清阳指着不远处无声无息倒在路上的马车,颤抖说道。

林墨显然也注意到那辆几乎散架的马车,车身上还插着十来支箭矢,当下不顾身上血污跑了过去。

……

林丛舟临行前与水昭说的那番话倒也不全是骗人的,经过一番寻找,葫芦寺周边那户甄姓人家还真找到了。可惜就如夏清阳听得的那个市井流传一样,那座府邸早被一场大火毁于一旦。

“香菱,既找到地儿了,细细打探总能寻到你生身父母的。”黛玉轻声安慰着双眼泛红的香菱。

因着男女之别,林丛舟派人调查的一应讯息都通过绿梅这个丫鬟转述。这不,一确定了葫芦寺边上有一望族——甄府,就派人通知了绿梅。

“哥哥说已经打探到你外祖家地址,想来再隔一天就有回复了。”黛玉说道。

香菱伤心了一阵,复又为寻到父母踪迹而开兴,以丝帕擦拭了双眼后,一脸感恩道:“若非林姑娘一家心善,我……我早就不知是什么境地了……”

黛玉伸出细长手指点住了香菱的唇,摇头道:“往昔不必再去追忆,你要记得等寻回父母后,你就是甄家的大姑娘。切记!切记!”

俩姊妹正说着话,屋外大丫鬟绿梅脸色惊惧着跑了进来,难得地失态了。

黛玉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白,急问:“何事如此惊慌?哥哥呢?”

绿梅想到刚刚少爷吩咐的话,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道:“少爷刚刚接到扬州信件,说是有要事,要即刻赶回扬州。姑娘容奴婢先收拾下细软,外头马车一准备好,就出发可好?”

黛玉揪着一方帕子,心思千百回转,许久才道:“好……”

来时沿途缓行,林丛舟还有心让深居闺阁的妹妹体验一番山水之乐,每每到一名胜古迹都会安排丫鬟小厮守卫严密,带着罩着帷帽的妹妹亲历一番。这次回扬州,若非自己身体都受不得这日夜骑马奔波之苦,更何况身娇尊贵的妹妹?

林丛舟几乎想弃车马于不顾,策马扬鞭急速赶路。

连续奔波了大半日,向来金玉堆里养大的黛玉难得没有叫一声苦,默默撑着一口气,至于心中真实所想也只有贴身伺候的三个大丫鬟能察觉一二。

这会儿用过了晚膳,车队暂时未开拔。唯一知晓真相的绿梅悄悄去了前头少爷车马旁:“少爷,姑娘不太好。”

马车内,林丛舟也是疲累万分,刚刚才服了颗药丸,林桃正以内力为其疏导。听得绿梅来报,想到妹妹素来机敏聪慧,或许已经猜出一二。

“林桃,把披风拿来,我去去就回。”林丛舟想了下还是决定亲自去安抚一番。

黛玉这会儿刚用完半盅小米粥,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哥哥来了吗?”听到雪雁声音,忙着在紫鹃打理下规整了服饰,戴好帷帽下了马车。

“妹妹可是有话要问我?”林丛舟接过雪雁捧在手上的大毛披风,亲自为黛玉披上。

黛玉抓紧了披风上白色滚毛,道:“哥哥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是父亲……”

话未尽,林丛舟已然点头,脸上神色凝重。

黛玉眼眶含泪,顺着脸颊砸到了披风上,转瞬即逝。

“是不太好吧?师父已经先行一步了。”

林丛舟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始安慰,刚收到林墨发来的飞鸽传书,林丛舟就已经不顾被发现的风险将白老夫妇打发回苏州,想来这时已经到了林府。待林府信件一到苏州,林丛舟就快马加鞭一刻不闲赶路。

黛玉用手擦了下脸颊,坚定道:“哥哥不必再说,我们即刻赶路。我不累!”

弃马登船,兄妹俩日夜兼程赶回了林府。这会儿夏清阳也没敢离开林府,林川事急从权临时给夏清阳收拾了一间屋子暂住。要说也幸好有夏清阳这名义上林府少爷至交好友身份压着,且又是发现林海遇袭救回府上的恩人,才让林府这上下几百口下人缺了主子约束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林兄。”夏清阳熬了几个日夜,见到林丛舟兄妹赶回府上,心神立马松懈了下来。脸上倦色显现,不复刚才清明。

林丛舟拱手郑重行了一礼道:“夏兄高义,此番若非有夏兄,父亲早就……”

林丛舟身后,黛玉入府后未戴帷帽,忧心父亲伤势脸上也未施粉黛,跟着哥哥遥遥一拜。

夏清阳连连摆手道:“林兄与……林姑娘快些进去吧,林大人想你们得紧。”

林氏兄妹心下确实焦急,当下与夏清阳错身而行步入室内。

白老与银花婆婆具守在床前,面色凝重。

“父亲……”黛玉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见到林海面色苍白躺在寝被下,一时呜咽着说不完整话。

室内浓郁的药香也遮掩不住淡淡的血腥味,林丛舟鼻子灵敏嗅得这丝血腥味当下面色一变,见床头白老暗自摇头,一时想起这些时日林海如父般关怀也是心如刀绞。

“黛玉,深深吸一口气。”银花婆婆怕自家女徒弟撅了过去,见不着父亲最后一面一世懊恼,拿了一个香包置于黛玉鼻下,低声说道。

白老则把林丛舟拉到床头,说道:“林大人伤势沉重,我与老婆子拼尽一身本事也只能多保他几日性命。丛舟、黛玉,待心性平复后我再施针让林大人醒来片刻,你们父子三人也好好说会话。”

“呜呜呜……”黛玉捂着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