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从这个角度看去,宋依依才知道,185的身高会给人怎样的压迫感。

初见时他还是清冷的美少年,不过眼神有些阴郁。现在才短短一个多月,他身上的气质却变了,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成熟,眼中的神色,阴鸷得只有经历沧桑才有。

如此……令人觉得害怕,又莫名地叫人觉得心疼。

原著里说过,苏怀允跟何襄珲,是天生的敌人。因为每一个预定给苏怀允的角色,最后都会被何襄珲出演,然后何襄珲凭借角色拿奖。每一次,都是何襄珲将苏怀允踩在脚下。

但原著里没有说过,原来在这么早,苏怀允对什么是何襄珲是个什么东西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如此忌惮。

忌惮得甚至仇视。

可是,何襄珲没有什么可忌惮的啊!诚然,他为人风趣幽默,嘴甜会哄女孩子,对那个女孩都能夸得人心花怒放,然后答应他的要求。但,现在的苏怀允又没有潜规则丑/闻在身,怕他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了何襄珲这个名字。”宋依依将声音放得柔软,“但是,我希望你相信,不管对方什么来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呵!”苏怀允冷笑。

有她在不用怕?就是有她在,他才害怕!

前世,那时候电视剧《出窍记》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主演里除了他,其他的全都签约了。宋依依作为他的经纪人,是送他去跟导演签约的。但就在签约的酒店大堂,她遇到了走出来的何襄珲。

何襄珲是来试演《出窍记》男二的,但是没有见到导演,他一边走出电梯,一边跟自己的兔妖助理逗笑着,并没有因为落选而沮丧。

宋依依就这样对他的笑容一见钟情,当即带他离开,放了《出窍记》导演的鸽子。导演大发雷霆,何襄珲趁机争取,导演太中意他,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他能解释清楚放鸽子的事。

但是,宋依依亲手炮制了潜规则丑/闻,将她的名声和他的未来,送到何襄珲脚下。何襄珲当然无辜,他怎么知道前进的台阶上,有一级被人主动涂满了鲜血?

何襄珲踩了上去,苏怀允和宋依依从此坠入无间深渊。

重来一次,苏怀允当然不会跟前世一样,茫然无措地被人踩死。他现在也没有和宋依依发生过什么,不会有潜规则丑/闻。

他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能的少年了,他不会让自己落入地狱。

但是,宋依依呢?

她见到了何襄珲,会怎么样?

那一瞬间,苏怀允脑中不由得浮现宋依依前世的下场。

毫无尊严地跪舔何襄珲,抛尽一切只为了何襄珲看她一眼,最后,一无所有,横死街头。

“阿允?”宋依依轻轻地叫了一声。

男子年轻而俊美的脸上遍布阴云,好像下一秒就会爆发怒气,这怒气太过强烈了,连宋依依都不禁自问:他真的这么讨厌何襄珲?他们天生就是敌人,别说朋友,连路人都做不成吗?

“如果……”宋依依斟酌再三,狠下心肠。“如果你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个节目,我可以回绝掉。没有事先跟你商量,我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你对何襄珲抱有这么大的成见。阿允,现在,你做个深呼吸,思考三秒,再回答我,你确定要我拒绝这个节目吗?”

那一秒,苏怀允差点冲口而出“对,我要你拒绝”,但是话到嘴边,他的理智瞬间回笼,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又在为宋依依担心?他忘记重生那一刻,自己发过什么誓吗?

宋依依是他要报复的人!他担心什么呢?宋依依下场悲惨也好,很快就死了也罢,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早点死,他不是早点解脱吗?他的事业逐渐上了正轨,即将遇到更多前世的老熟人,难道,他还要留着宋依依继续当他的经纪人,让他前面狼后有虎?

再说了,现在已经签订了合同,工作室发了公告,节目也发了预告,粉丝都在等着看节目。这个时候,他说不参加了?一个刚入圈的新人,放人鸽子?前世他是怎么被《出窍记》导演列入黑名单的,他都忘了吗?

说不愿意。理智的声音在脑海里一声声催促着,告诉她,不要取消,你管她去死?何襄珲就是她的死劫,关你什么事?

理智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感情。苏怀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直了身体,闭上眼,深深地吸着气,将心头烦乱的话语都压下去。

半分钟之后,他才说:“不,不用了,已经签约了。”

“好。”宋依依松了半口气,但绷紧的身体没有松懈下来。“你放心,这次的录制,我会亲自陪你去的。”

“不……”苏怀允拒绝的话立刻要出口,但刚说了一个字,他又忍住了。

不能拒绝。

宋依依早晚会见到何襄珲的,他和何襄珲的路线太相似了,早晚会遇上。与其等将来,不如现在。

一来,有他在身边,不管宋依依跟何襄珲之间发生什么,她都不能影响他的职业生涯。

二来……二来什么,苏怀允没敢想。

他只是飞快地改口:“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宋依依微笑,“作为经纪人,应该的。”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站了起来,一边拿外套和包,一边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苏怀允的神色几次变化,最后什么都压了下去,点头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不到十分钟,经纪人办公室的门又开了,宋依依和苏怀允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苗淼、云飞一起去,云飞做好宣传。”宋依依一边走一边吩咐,“MTV的节目是直播的,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工作室的成员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这是……怎么了?两人吵了一架?为什么?

现在老板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苏怀允虽然神色平静,但周身都散发着寒气。别说苗淼这只普通猫妖已经快跪了,就算是戴雪这个普通人,也快被吓哭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嘛!

“老板。”孙云飞硬着头皮代表全体发言,“不是说我和苗淼去就好了吗?什么事值得您亲自出马?您适合运筹帷幄,不能亲自出征,那个御驾亲征,用不着。”

“对对对。”吴琦附和着,“用不着。”

“我已经决定了。”宋依依直接走出办公室,叫了司机准备开车。

这一次她必须亲自出马。

苏怀允的突如其来的愤怒,令她真切地意识到,这除了是个真实的、需要厮杀的娱乐圈之外,还是个自带潜规则的世界。苏怀允作为书中的反派,即便她做了很多事先的准备,改变了苏怀允的人生道路。

但是,反派就是反派,男主就是男主。书籍的设定如天道一般存在世界里,无形地影响着所有人的命运。

苏怀允就算没有跟何襄珲见过面,就自然而然地对原男主有仇视情绪。

这可怎么得了?那真见着了,岂不是要打起来?岂不是鸡蛋里挑骨头,也要针对何襄珲?

原男主是有金手指的!

原著里,何襄珲最后能称霸娱乐圈,就靠三样东西:

一,甜似蜜的嘴。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光是女人被他哄得团团转,什么都帮他办到。就是娱乐圈里那些出了名的臭脾气大佬,也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一次又一次给他介绍机会。

二,演戏的天赋。原著里有个奇葩的设定,原男主一旦跟一个人啪啪啪,就能吸收对方的演戏天分。所以,何襄珲对演戏一看就懂,一学就会,最后成为整个娱乐圈演技最好的男演员之一。

第三个,原著没写,但宋依依也将它归为何襄珲的金手指之一。

神级编剧,“江湖”。

跟其他男频爽文一样,何襄珲走的是打脸路线,他接的剧,在开拍之前,都被业内认为是毒饼。特别是何襄珲接的男主角色,大多都有致命缺点,或者整部剧的设定,一看就非常容易引起演员之间的掐架。

不是男主粉掐男二加戏抢风头,就是女主粉嘲笑男主只是女主挂件,不该出现在三番之内。总之,出备案和开拍消息时,人人嘲笑,都坐等看戏。

可是,最后拍出来,何襄珲演的每一部影视作品,从剧本上谈都堪称神作。不论是男女主还是配角,每一个都出彩,平衡各方关系,让投资商满意,男女主粉丝满意,书粉满意,连观众都满意。

每一部作品,都以“毒饼”开始,以收视/票房年度前三结束。最后,男主的角色直接把何襄珲送上视帝和影帝宝座。

这每一部作品,都源自同一个编剧——江湖。

原著里没有说江湖是谁,没有人见过,没有人知道真实姓名。直到现在,宋依依都穿进书里了,都还在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江湖”这个人。

这个编剧设定就像是玄幻文里的系统/老爷爷,专门给男主开挂用的。有他的保驾护航,男主的封神之路才会如此顺风顺水,青云直上。

前两个金手指不足为惧,何襄珲能争取的大佬,她也可以争取。但是第三个,却叫宋依依不得不畏惧。

娱乐圈说到底只看作品,只有质量过瘾的作品,才能带来收视、票房之类的真金白银。“江湖”的编剧水平完全是传说级别的,偏偏她知道一切,却不知道谁是“江湖”。

这可怎么办啊……宋依依忍着没叹气,她坐在副驾上,抬手撑住了额头。

这动作落在苏怀允眼中,充满了特别的意味。

命运的力量,真的如此强大吗?即便她还不知道谁是何襄珲,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能令宋依依方寸大乱?

明明她之前是如此地精明强干,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优秀。

苏怀允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憎恨、担心、嘲讽都有,其中还有一点失望。

他以为她和前世不一样了,他以为她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结果,只是名字而已……

和前世,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在她心里,我始终比不上何襄珲,一点点都比不上。”这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吓了苏怀允一跳。

前世的他不会这么想的。

当年他遭遇宋依依背叛,当时他只觉得自己为什么总是所遇非人,为什么总是在即将胜利的时候被命运压下头颅。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恨、不甘,想报复一切,想把那些人加在他身上的一切回敬过去。

但是对宋依依的行为,他没有失望。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宋依依不是什么好人。她没有道德,甚至没有智商,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随时准备飞蛾扑火,但求一死。

可是这次……苏怀允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握紧。

车子安静地前行,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亮起了霓虹灯。节目九点开始,晚上六点,他们就到了电视台,做节目的准备。

MTV主做音乐,星光访谈是王牌节目,持续时间40分钟,一期看嘉宾的水平决定数量。如果是天王巨星、实力唱将、创作型个歌手,通常只请一个,嘉宾一个人对音乐的认识就足以撑起40分钟了。

但如果是新人,就会请3-5个。

宋依依陪苏怀允走进后台化妆间时,里边已经坐了三个人了。

一个带着鸭舌帽、打扮嘻哈的大胡子,一个在左耳上打了三个耳钉的摇滚少年,还有一个……

身材高大、长相非常硬朗的男人,看年纪已经是二十四五了。

这就是原著男主,何襄珲吗?果然是原著里说的,乍一看除了阳刚之气,长相中上的“普通男人”。

宋依依看到的第一眼,立刻看向身边。巧的是,苏怀允也望了过来。

两人莫名所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三秒,又同时移开视线。宋依依先在脸上亮出笑容,开始问好:“三位好,这是我们阿允,苏怀允,今晚的访谈,还请主持人、节目组,还有各位嘉宾多多照顾了。”

大胡子和摇滚少年,一个玩嘻哈,一个玩摇滚,都是出了名的自视甚高,对选秀爱豆没有好感,只是略一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只有何襄珲眼睛一亮,目光直接落在了宋依依身上,站起快步上前伸出手,赞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宋依依小姐吗?你好,我是何襄珲,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这作风,作为第一次见面,也太热情了吧?娱乐圈里,真少一见面就恭维其他艺人经纪人的事。

宋依依的嘴角抽动一下,还没开口,嘻哈男就开口了:“什么大名啊?是潜规则艺人,还是前任男友多得能绕地球一圈?”

他说什么?苏怀允的目光瞬间冰冷。

“喂!”何襄珲也斥责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话的?”

“好了好了。”工作人员一看赶紧出面劝阻,“请嘉宾们化妆,看一看我们的稿子。”

虽然号称现场直播,但不可能什么问题都现场问,否则问道嘉宾不擅长的领域,不是让节目出丑吗?一般来说,节目组都会实现给台本,如果嘉宾觉得不合适,就将问题划掉,换其他的。

化妆的时候,苏怀允远远地瞥了一眼嘻哈男的台本,记在心里,才将目光转到宋依依身上。

果然,从进入化妆间开始,她的目光就时不时落在何襄珲身上。

那目光就像一根刺,她看何襄珲一眼,就落在他身上一下,叫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时不时地落在宋依依身上,留心的程度,比平时更多。

宋依依也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确实被何襄珲吸引了。

她在回想,原著的相关剧情。

原著是从何襄珲做销售,被经理诬陷导致失业这个剧情开始的,随后就是何襄珲好心捡到兔子,带着兔子和酒回家。一顿借酒浇愁,兔妖化身照顾,两人一/夜混乱,第二天早上醒来,何襄珲就发现自己觉醒了啪啪吸收他人演技的能力。然后,接到好友开玩笑的电话,说帮他报名选秀了。

那个选秀节目,就是T网站的星动模式。

原著里,T网站的星动模式热度全面超过M网站的造星行动,何襄珲作为星动模式里年纪最大的选手,一出场就不被看好。但他的兔妖助理其实是个沉睡多年的唱跳女团C位,两人啪啪啪之后,何襄珲得到了兔妖的唱跳能力,一路惊艳逆袭。

到第四期时,已经是最热门的选手了。

MTV的星光访谈,是T网站特意准备给何襄珲的,目的是为了让何襄珲刷精通乐理的人设。但实际上,兔妖助理擅长唱跳,乐理却不大行,靠的是兔子的天赋。理所当然的,何襄珲的乐理也不行。

其他选手都等着看他的笑话,但何襄珲在上节目之前,被个神秘女人绑架。女人号称想疯狂一把,直接把何襄珲给蛊/惑了,谁也不知道这女人就是号称乐坛拯救者的赤狐妖女歌手。

何襄珲因为这场偶遇,直接获得了强大的乐理知识,风头盖过了现场的嘻哈歌手和摇滚歌手,正式进入导演们的视线里。

先不说啪啪获得他人力量这个鬼扯一般的设定,反正原著是个男频种马文,为了合理种马,总是会加各种设定的。宋依依震惊的是原著里,为了塑造何襄珲的爽,连常识都不要了。

在乐坛节目上出风头,被电视剧导演看中?这不是一个圈子的,怎么办到的?

想了好久,宋依依才想起来。

是因为这个嘻哈歌手。

“时间差不多了,请嘉宾们准备上台。”工作人员来催促,同时暗示着:“我们的节目是现场直播,希望各位嘉宾多多体谅,多多照顾哈。”

这话是什么意思,混娱乐圈的都知道。各团队的工作人员都轻声交代自家艺人,有什么不爽事后再说,节目上可千万别闹事。

“特别是那个苏怀允,他粉丝强悍得很,别惹他,小心被他粉丝撕上热搜。知道吗?”

嘻哈男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撕上热搜”四个字,嘴角笑了一下。

宋依依也挨近了苏怀允,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嘻哈歌手睡了很多粉丝,其中一个是任家骏导演的妹妹,导致妹子自杀了。他没有遮掩,反而利用这件事炒热自己,你……”

你要小心被他利用,引起粉丝掐架,被他蹭热度。

宋依依想这么说,但苏怀允的手按在她肩上,直接截断了她的话。

“好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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