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奖名单里没有林小雅的名字。
她来来回回翻看了几次，确定没有。
林小雅打电话给评委组，对方说晚点时候给予回复。
她回到沙发坐到厍鸣身边，“没事，可能漏了，不管什么结果，对方肯定会有回复。”
林小雅心里知道，她没获奖的可能性极大。
不仅没获奖，连名次都没有。
事情透着股奇怪。
但她现在无暇顾及。
厍鸣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要不是林小雅拦住他，他已经冲到建模基地去打砸烧。
“我都不生气，你干嘛这么生气？”林小雅好笑地看着厍鸣。
“你不觉得伤心难过委屈？”厍鸣横过来，眼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
林小雅每次为了比赛都熬夜，害得他好多次都无法与她同枕共眠。
负责人是谁？
创办方是谁？
公开流程，公开选票。
拒绝黑幕。
林小雅觉得有些窝心，当你受到委屈时，有人比你还难过，甚至……
厍鸣已经拿起电话，“司马牧，帮我查一下建模赛105期72345这个编号的情况，我是谁？我是你爷爷。”
林小雅扶额，电话里断断续续传来声音。
“对，就是林小雅，她都在走正规程序参加比赛，你们竟然敢私塞，不调查清楚，我咬你。”
厍鸣的话奇怪又好笑。
林小雅忍住笑，“司马牧是谁？”她觉得有些耳熟。
厍鸣坦然地说，“菁华园业主，不过不住这里。”
林小雅突然想起第一圈层里几个不明确人物，其中几个就是不住菁华园的，司马牧就在其中。
林小雅不动声色，“又是你家亲戚？”
厍鸣诧异，“怎么可能，我家亲戚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我觉得挺随便。”林小雅嘀咕了一下又问，“你给他打电话做什么？他跟建模大赛有关系？”
厍鸣想了想，“算是投资方吧，金主爸爸。”
林小雅眼神古怪了一瞬，“你真厉害，竟然是金主爸爸的爷爷。”
厍鸣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小雅，“我不喜欢你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你已经那么努力，更不喜欢看见你不高兴，我……”
林小雅突然咳嗽一声站起来，面色不正常地往厨房走去，“厍鸣你想吃蛋糕吗？给你做草莓蛋糕怎么样？”
她忙忙碌碌地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却显得六神无主，慌乱异常。
不是把盐当糖拿出来，就是拿错面粉。
厍鸣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迷糊的林小雅可不多见。
真的好可爱！
“多加草莓和糖粉。”厍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像融化的糖粉，一点点浸透到心里。
下午建模大赛评委组就打来电话。
据说有人做出跟林小雅一样的设计，并且提前发布到外网，如果林小雅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原创，不仅不能获奖，还可能面临抄袭的风评。
一个草莓蛋糕已经不能安抚暴躁的厍鸣。
林小雅突然意识到厍鸣真的在生气。
她也很生气，这副设计主体部分都是林小雅的心血，澡堂机关用了厍鸣的图纸。
如果说抄袭，也是她抄袭厍鸣。
厍鸣将图纸看了一遍，“这个机关瀑布太过简化，几乎没什么难度，如果要走自证流程，对方说不定已经将这套图纸分析出来，对我们很不利。”
机关瀑布本来就是吸引人眼球的噱头。
林小雅简化也是不想白用厍鸣的创作。
如果当时再稍微复杂一点点，如今问题也不会这么棘手。
“厍鸣，陪我将这副图纸在测评仪上走一遍，涂教授曾说过，一个建筑无论做多少遍，每一遍都是与众不同的，我相信我们能找到对方没注意的点，而且这毕竟是我的作品，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它。”
林小雅用了‘我们’，厍鸣烦躁的心像落满一层清凉的秋雨，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吃完午饭就钻进书房，直至华灯初上，随着开门声，坐在客厅的林奶奶和陶桃以及小黑纷纷转过头来。
显然，大家一直担心他们。
“问题应该不大。”林小雅的眼尾眉梢染上层层笑意，大家吁了一口气。
吃完晚饭，厍鸣将林小雅拉到阳台。
“对方查出来了，是一家设计事务所的工程师，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知道原因吗？”
厍鸣一目十行看完司马徒发过来的资料，“据他自己跟一起喝酒的原话：不知名的设计师，他拿来用是帮忙打开知名度。”
林小雅冷笑了一下。
设计行业时常伴随着抄袭，有大咖让小设计师出作品打上署名权这种业内默认规则，也有你借鉴我我借鉴你的擦边球抄袭。
像这个人将抄袭视作正常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行为，简直令人恶心。
厍鸣一直注视着林小雅，现在只要她一句话，他可以立马飞过去将那个烂仔撕成碎片。
于是，“我有两个好主意。”
看着厍鸣毛遂自荐的奋勇模样，林小雅有些期待，“你说！”
“我可以找人把他脱光吊在他们事务所门口，让他和事务所都明白抄袭的下场，这么恶心的事情当然要让他们亲自感受一下比较好……”
林小雅犹疑地看着厍鸣，这孩子的三观跟他家亲戚真是一脉相承。
“这是羞辱，但是羞辱对于不要脸的人来说威慑力不大，所以我的第二个方案就是打击报复，对这个家伙和他所属的事务所都进行狠狠地打击报复，但是打击到什么程度我还不太确定，最好能看见一点希望，其实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绝望和痛苦。”
你都说狠狠了，还计较程度？
“小雅你放心，我准备让两个方案相继实施，绝对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厍鸣信息满满。
人类规则太复杂，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符合人类的方法，小雅一定会表扬他。
林小雅捂了捂脸，觉得要掰正厍鸣的三观任重道远，一时不知从哪个角度反驳厍鸣的好。
“我们走建模大赛的自证渠道，到时候会有一场面对面的较量，我们将今天下午的内容搬出来，他应该没有辩解的余地，这个人也参加同期的比赛，排名第三，我的名次应该在他前面，所以他采用这种方式让我失去比赛资格，我有一种猜测，敢做这种事情的人，平时的作品会干净？”
厍鸣听明白了，只是双眼有点发晕，明明他的方法简单直接又有效，小雅为什么要绕个大圈子。
林小雅走过去在厍鸣身旁坐下，落日已莫入地平线，城市的灯火还显得模糊。
“你觉得对方的做法让人生气吗？”
厍鸣点头，“非常生气！”
“以牙还牙的方式虽然让人痛快，但我们并非报复完就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无论对与错都向周围辐射和传递着或正或负的信息，这些信息反馈到周围人眼里，可以是对我们的评价，也可以是某种机会。”
“我不希望遇到一个坏人，就把自己变成坏人，并让周围的人也认为我们是坏人。”
“可你打了张荛，如果按照你刚才的话，你不应该打张荛，还要宽宏大量地饶恕她，让周围人因为你的大度对你产生好感，并让我和奶奶得到好处，你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厍鸣脸上露出一丝丝戏虐。
坏家伙，挺会举一反三，林小雅见他听明白就不再碎碎叨叨。
林小雅当然没有宽宏大量的意思，她更在意解决问题的方式所带来的影响。
影响是好，她就去做。
影响不好，再解气也要忍一忍。
她选择走自证渠道，很简单，名气。
一个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他的作品不一定最好，但是很多人会找上她，当她个人效应稳固时，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经济增长。
这件事她是被损害方，那就不要怪她将这件事利用到底。
面对厍鸣的戏虐，林小雅一本正经地直起腰杆，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色，“我们那个叫撕逼！”
厍鸣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他知道撕鸡、撕鸭、撕烤肉。
什么叫撕逼？
林小雅忍不住捂住嘴，脚下加快步伐朝游泳池跑去，池边有一圈十公分宽度的过道，等她站到对角，露出一脸无辜甚至是一点点小得意时。
厍鸣恍然大悟，“小雅，你变坏了。”
水花声紧接而至。
以及林小雅的一声惊叫。
洗完澡，林小雅躺在床上看自证流程和要求，这是大赛给参赛者的自辨机会。
无论是觉得名次有问题还是失去参赛机会，甚至是觉得评委的点评不合作品的宗旨，都可以参加。
当然，获得自证机会的要求也很严格。
不过，这个是除机关建模以外，热度最高的一块。
如果自证者言之有物且性格强势。
往往能见到很多撕逼场面。
大赛有这项活动，也侧面证明了他们乐见其成，并希望以这种方式引起大众的关注和热爱。
林小雅看完流程去自己的作品下方逛了一圈，果然对她没有获奖甚至连排名都没有出现不少不同的声音。
——两神都无法拯救的阿斗。
——我觉得她的作品很好，为什么连排名都没有，赛方不给个解释吗？
——有Ls大神当靠山，参不参加比赛都无所谓吧！
——加油小姐姐，我很喜欢你的台风，超自信。
——我不喜欢你在建筑里加入的机关设计，虽然很华丽很有看头，但我觉得建筑，特别是住宅，是为我们生活服务的，你更应该把精力放在本源上，而不是因为跟Ls大神谈恋爱，就受他的影响改变自己的风格，在我心中，这件作品不如上一件。
林小雅目光一顿，她认识这位网友，正是她发布第一件作品时，第一个留言的人。
林小雅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仿佛内心深处的什么秘密被人看见一般。
很快，她又稳住心神。
人不可能一尘不变，随着见识阅历的增加，设计风格都会发生变化，不少设计师在初期和中后期的风格判若两人。
她点开回复，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写到：
你不是我，你没资格这样评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