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锦年走到另一旁,见裴舟在那独自收着梅上雪,又回头朝岑锦华他们看了一眼,见两人之间依旧僵持着,寻思着他们应当要聊好一会儿,想了想,便朝裴舟那边走了过去去。
而岑锦华这边,她冷着脸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苏邵有什么动作,索性冷嗤一声,不再理会他,继续收起梅上雪。
苏邵来到她身旁,见她背对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愣是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先前想好的那些话,一时间竟怎么也开不了口。
过了一会儿,见她周身气息忽然间变得更冷,简直毫无预兆。而她如今身上散发的冷意对于苏邵来说,简直比他大冬天光着膀子,泡在冰冷的湖水中还要冷。
见此情况,他也不敢再多耽搁,忙朝她走近了几步,满脸纠结苦涩地看着她:“你不会还在因为上次那个事情生气吧?”
岑锦华却是不理他,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当时真的是意外。”苏邵见她没有回应,又朝她靠近了些许。
“真的,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档子事!”
岑锦华冷着脸,依旧没有回应。
此时苏邵深深地感到了一种无力感,他无奈地抚了抚额,难怪阿爹说女人最难哄,不管什么年纪。
沉默片刻,他还是妥协了,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无奈道:“你倒是理我一下!”
岑锦华将手中的动作停下,而后侧头朝他轻轻瞥了一眼,“松开。”目光清冷,眼底一丝波澜也没有。
明明是这般冷淡的反应,可苏邵愣是仿佛看到了她浑身冒着熊熊怒火的模样,想起年纪尚小之时与她比武,结果被她殴打在地,不仅颜面全无,还痛了好几日,心中蓦地一颤,下意识就松了手。
只是不知为何,怎么感觉她好像更生气了?
一时之间,仿佛又陷入了僵局。
裴舟原本正听着岑锦年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目光偶然间瞥到不远处的一幕。
待岑锦年说完,他便漫不经心地问道:“你阿姐......与苏邵是?”脸上带了淡淡的好奇之色。
“你说他俩呀?”岑锦年闻言,朝他们二人看了一眼,无奈般摇头笑了笑,“就是一对冤家。”
“冤家?”裴舟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呀,他俩打小就十分闹腾,明明我阿姐是那般清冷的性子,偏偏一碰上苏邵就变得跟个□□桶似的,一点就着。”
“原是这般。”说完裴舟便垂了垂眼睫,嘴角仍旧带着笑意,只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岑锦年点了点头,“嗯。”顿了顿,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他俩打小就被指腹为婚,明明双方都有意,可就是直到今天了都不开窍,每次闹什么矛盾都要我去调解,愁死人了!”
“指腹为婚?”裴舟轻轻撵了撵手指。
“是呀。”岑锦年肯定说道,想了想,“他们的婚约都有十五年了。”
裴舟默了默,随后笑了笑,“这倒是挺让人惊讶。”
“确实。”岑锦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他,继续道:“表哥,收了这梅上雪,过几日我们便要在这梅园中赏花看雪品茗,表哥也一道来玩呀!”
她的笑意真诚,一双杏眼微微眯起,看着虽显憨厚,却让人觉得舒心。
裴舟暗自思索一番,便应了下来。
而岑锦华那边,仍旧陷入僵局中,没有调和好。
“阿华,你说你,究竟生的什么气啊?这都两个月了还不消气,你就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苏邵懊恼地挠了挠头,浓黑的眉毛紧紧皱起,眉眼间尽是无措。
早知道陪那个劳什子表妹去吃饭会闹成这个鬼样子,他宁愿躲在书房中背兵书也不愿意出去,管她怎么哭闹。
许是觉得晾着他的时间够长了,岑锦华终于舍得回头看他一眼。
只见她忽然冷笑一声,精致白皙的脸上满是不屑:“生气?你说我生的什么气?你与我有婚约在身,却将我邀出去,看你同另一个女子卿卿我我,你将我岑家的脸面置于何地?又将我岑锦华放在哪里,还是当真觉得这个婚约就解不得了?”
“哎,我不是与你解释过了吗,不是我邀你出去的,是我那个表妹,叫什么来着?”苏邵的眉头皱得更紧,一时间竟怎么也想不起来。
见他连那人的名字都记不得,岑锦华的心中突然有一丝欣喜,但也仅仅只是一丝罢了。
默了片刻,他突然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是那个叫宋碧的借我名义,派人去将你喊找出来的。”
“好,即便如此,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同她说,我们之间的婚约不过是父母定下的罢了,仅此而已。”
“是.......”这样说过,但我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啊。
“那你是不是还同她说,我们的婚约,只要你想解除,那便解除。”
“是......”
但那不是你之前生气的时候先说的吗?既然你能说,我为何不能说?
“还有,你同宋碧,竟敢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你是真觉得我藏剑阁中的剑是摆设吗?”
每说一句,岑锦华的脸色便愈冷一分,直至说到最后,她的眼神都变了,全然没了以往的清冷,反而像是泛着火星般,叫人惧怕。
苏邵弱弱地眨了眨眼,见她这般强势,本就弱得不能再弱的气势顿时掉到低谷,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解释。
“怎么,不解释了?”岑锦华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便是承认了?”
她这话一落下,苏邵立即反驳:“哎!小爷我承认什么啊承认!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想他一世英名,别人的谩骂他可以不管,但决不会背不属于自己的锅!
“那时,是那个宋碧突然间说她自己头晕,径直往我这边倒来的,我要是一把推开她,她又出个什么好歹,与我阿爹告状的话,我阿爹岂不是要打死我?”苏邵铿锵有力地解释着,目光清澈而澄亮。
“哦,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是装的吗?”岑锦华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仍旧觉得气愤,只觉怒意都要涌上来,恨不得提剑将他毁灭。
倘若当时有人在场,只要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宋碧不过是装晕罢了。
这般小儿科的技俩竟也瞧不出来?
苏邵偷偷瞥了她一眼,忽然同她视线相对,随后就被她冷冷瞪了一眼,而后只能弱弱说道:“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你还抱!”
岑锦华想,她这辈子都没这般生气无语过。
“看出来以后我就一把推开她了,只是你当时刚好走了,没看到而已。”
岑锦华冷“哼”一声,“我又怎知你说的不是谎话?”
苏邵此时倍感无力,“你何时见我欺骗于你,更何况,那个宋碧她早便回去了,并且,她应当不会再来京城了。”
回去了?她怎么记得宋碧可是信誓旦旦地同她说过要当这苏家的主母。
察觉到岑锦华疑惑的眼神,苏邵随之解释:“我也不知,只是我瞧她走时那匆匆忙忙的样子,活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还一个劲儿地嘀咕着,说什么‘疯子,简直是疯子’,‘这儿的人都疯了’之类的话。”
岑锦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
走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天天烦他,他都怕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就没这么憋屈过。
岑锦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后,苏邵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她:“你不生气了吧?”
岑锦华同样冷冷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转身便又收起了梅上雪。
苏邵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这究竟是气还是不气?
下一瞬,便听见她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若是再不帮忙,过几日泡茶,可就没你的份了。”
苏邵听见这话,这才深深舒了口气,脸上立即扬起那抹不羁又爽朗的笑容,“这就来。”
岑锦年同岑锦华收完梅上雪,与她走回去之时,明显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好,嘴角处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见此情形,她也不禁变得开心起来。
只要阿姐开心,她便开心。
不过,那宋碧也忒不禁吓了些。她不过就说了几句唬人的话,她便被吓得屁滚尿流地收拾包裹跑了。
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吃人的魔鬼吗?再说了,她当真以为她会把她砍掉手脚,做成人彘,将她折磨得不人不鬼?
她没那个兴致!
她还怕她晚上做噩梦呢!
只是,她怎么敢的呀!竟然想欺负她阿姐?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