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季顷羽走了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亲昵地吻了吻她的头发,抬起头才骤然看见战战兢兢的苏湛和他旁边一言未发的顾以珩。
“咳,走走走,吃饭吃饭!”苏湛试图强行破冰,咧开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
他这句话显然没起到什么效果。另外三个人像是被施了凝固魔法一般岿然不动。
顾以珩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他美丽阴郁的眼凝视着姜绾绾——脖颈处的吻痕。
她颀长优美的脖颈白的惹眼,和她周身的肌肤一样,是那般细腻的白,宛如初冬第一场霜雪。这样的对比下,她侧颈红紫色的吻痕便格外醒目。
他一个字都未说,神色甚至称得上是冰冷,姜绾绾却从他微颤的睫羽和苍白的唇看到了一种被刺伤的疼痛,掺杂着几分失神的迷离。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顾盼生辉。
像一朵摇曳生姿的铃兰花,被细润的春雨打湿了她洁白妍丽的花瓣,开到了荼蘼,她纯净的美就成了雪白的风情,无辜的勾引。
如果顾以珩是颠倒众生的妖精,那姜绾绾那一定是让妖精都为之沉沦不醒的祸水。
“你们,睡了?”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被顾以珩低哑的嗓音说出来,突然有了股荒唐而不堪入目的意味。
“没有。”她看向顾以珩,腰上季顷羽搂着她的手忽然一紧。
她用惯有的轻盈通透的嗓音回他:“不过队长连这种事情也要管的吗?”
他想起来她被亲的说不出话的时候,嗓音是多么柔软多么甜腻,像融化在蜂蜜里的薄荷糖。
他的眼神有一瞬冷酷而黏稠,像细密冰凉的蛛丝胶着在她的身上,缠绕住蝴蝶的翅膀,扼住她纤细的咽喉。
那样的眼神,说不出是含着要把她拆吞入腹的露骨情//欲,还是在无言又哀伤的控诉她无情的背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为队长,我不可能对这种会危害到legacy前途的事情视而不见。”他说的云淡风轻,眼神却冰冷而沉郁。
他看了一眼季顷羽,高挺立体的鼻子配上他深邃的眼廓,整张脸在此刻显得异常冷酷。
“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羽。有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我们,你是知道的吧。多为队里想想,嗯?”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犹如万斤重压在传奇主唱的心头。姜绾绾察觉到她男朋友的手在瞬间变得冰凉。
“我知道了。”季顷羽淡淡应了下来,他用清澈的眼神认真地注视着顾以珩:“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说完,他侧身看了眼姜绾绾,眼神不留痕迹的扫过女孩脖颈上的吻痕,轻轻笑了。
之前姜绾绾松松扎的丸子头已经有些乱了。他把她的发绳取了下来,任由一头乌发流泻而下,几缕青丝散落在颈边,正好遮住了吻痕。
“走吧宝宝。”当着队友的面,他并没有亲她,只是指尖轻抚过她的脸,轻而柔,像情人的唇。
队长和主唱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对女孩流露出的相似的欲望。
人间祸水不可怕,可怕的是祸水她美而不自知。
乌发杏眼,雪肤红唇,一身收腰雪纺白纱裙勾勒出荏弱诱人的腰线,踩着一双缀着珍珠的白色凉拖,露出来十个小巧光滟的脚趾头和纤□□致的脚踝——她把又纯又欲的美演绎到了极致。
去餐厅的路上季顷羽和顾以珩并排走在前面,苏湛刻意落在后头,走在姜绾绾身边开启了八卦模式。
“绾绾你和咱老幺,真没那啥?”苏湛的神情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姜绾绾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她头疼地扶额:“怎么可能!!我像是那么饥渴的人吗湛湛……”
苏湛讪讪笑了笑,心想绾绾你是不知道我们男人兽性大发的时候有多可怕。特别是咱老幺那尺寸,好像还挺可观的?咳。
“反正内啥,”他闪烁其词地说:“真内啥了,记得做好防护措施哈。”
姜绾绾都要被气饿了:“啥内啥?啥都没有真的湛湛你信我!!”
苏湛看了一眼她发丝下面若隐若现的吻痕,敷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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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象牙白的大理石地砖,复古色调的墙壁上嵌着精美恢弘的浮雕;细碎如星光的水晶幕帘把桌与桌隔开,头顶悬挂着繁复夸饰的巴洛克吊灯。
他们踩在吞掉所有声音的柔软羊毛毯上,连说话声音都变成了窃窃私语。
李司然他们已经占了落地窗的桌子,小幅度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吃饭的时间点选的正好,本来这个季节五星级酒店的人就不是很多,过了六七点的饭点,夜色深沉了以后富丽堂皇的厅里更显空旷。
他们刚坐下来还没吃几口,拍摄组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抱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导演看了你们今天的直播,临时起意准备加几场戏。不过这样的话进度就太赶了,所以今晚就得开拍。”
导演助理连连道歉。毕竟Legacy行程是真的满,休息一晚上也不容易,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一般的当红偶像,身价档次比一般国际巨星还要高。
“今晚可能得通宵先把教皇、红衣主教和王子的对手戏拍完,然后再拍一个骷髅将军的特写。”助理的目光扫了几眼李司然他们几个。
这部微电影里,李司然饰演教皇,左棋月饰演骷髅将军,朴晟贤饰演红衣主教,王子是季顷羽。他们四个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显然这饭又吃不成了。
“没事。早点拍也好,万一NG了也有时间补拍。”李司然淡定道。
季顷羽悄悄对姜绾绾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浅笑。她弯了弯眼睛,笑容明媚地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桌子在他们四个离席以后明显空荡了下来。只剩下了顾以珩,姜绾绾和苏湛三个人。
苏湛忽然就耍宝不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顾以珩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一眼低头自顾自吃饭同样沉默不语的姜绾绾,只觉得胃有点疼,嘴里的龙虾肉和盘子里淋着鱼子酱的俄罗斯薄饼瞬间就不香了。
“我吃饱了,先上楼补个觉~你俩慢慢吃!”他飞速吃光盘子里的东西,一抹嘴,还没等姜绾绾反应过来就撒丫子跑路了。
这下是彻底空了。人跑光了,只剩下顾以珩和姜绾绾两个人。
巴赫华丽低柔的乐章流淌在空气里。要沉不沉的落日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几缕朦胧的光,窗外是黛青色的天空,对街巍然屹立着尖肋拱顶的哥特风大教堂。
在这座充满了文艺复兴风情的城市和酒店里,他们仿佛已经身在了戏里。
“你还记得,当年你拉着我去酒吧,非要喝醉的那一晚吗。”顾以珩喝了不知道第几杯格拉帕烈酒,他轻晃着酒杯,眼神迷离。
姜绾绾挑着蟹肉的手一顿,慢吞吞地看向了顾以珩。
“你喝醉了。我背着你回家,下着雪,走了好久好久。”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她的思绪随着他的诉说缓缓倒带。
是她十六岁的某一天,非要心血来潮体验一把‘坏女孩’的叛逆。
他们去了一家还算不那么乱的酒吧。很多记忆都模糊成了碎片,只是隐约记得她的确是喝醉了,还打碎了一个高脚杯。
昏沉粘腻的空气里,五光十色的绚烂灯光下,她任性地脱了鞋袜,踩在地上跳舞,玻璃碎渣子划烂了白嫩的脚心也不知道疼。
血流了很多很多,酒精麻痹了神经却不知道疼。
他背着她走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一家凌晨还开着的药方。记得他很温柔地跪在地上,捧着她鲜血淋漓的脚一点一点把玻璃渣子挑了出来。
他好像吻了吻她的脚心。轻飘飘的吻,带着冰雪清凉的气息,羽毛一样拂过刺痛的肌肤表面。
“我要跟你回去。你在哪里,哪里才是家。”
软软的少女嘟囔着软软的话,眼神软软的,嘴唇软软的,连冰寒地冻的冬天好像都在她撒娇的绵绵话语里柔软了起来。
她曾经是那样的依赖他。好像她是漂泊许久一叶扁舟,而他是绝望末日里最后可以停靠的港湾。
“分手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失眠。失眠的时候,就会一遍遍去回忆我们的从前。”
他看着她,微笑,微颤沙哑的嗓音和巴赫低沉的乐章融在一起。
“那天你问我,如果重新回到我们初遇的那天,你打电话给我,我还会接吗。我不知道。绾绾,我不知道。”
“我告诉我自己,为你作十首歌,然后就忘了你。可是作完了十首歌以后我发现,我好像,更爱你了。于是我告诉我自己,十首不够,那就再作十首。”
风吹落一地郁金香花瓣,血红的颜色,仿佛大地都密布着伤痕。
姜绾绾觉得自己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里面打转。嗯,不是眼泪,一定不是。
当他用这张美丽的令人心悸的容颜和那样哀伤的令人心颤的眼神看着她,她只觉得胸口有种窒息般的压抑的痛。
他缓缓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格兰帕饮尽,又开了新的一瓶,倒满,喝的是烈酒,灼的是心伤:“可是,我好像还是不甘心呢。”
“我还在那颗星球上,你还是我的玫瑰,为什么我却不是你的小王子了?”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期待她有所回应,自嘲地笑了笑,哑着嗓子回答了他自己的问题:“因为有段时间,我对我的玫瑰,一点都不好,是不是?”
顾以珩是真的醉了。他微微低下头,漂亮微卷的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哀伤的眼。他似乎以为头发遮着她就不知道他在看她了。
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那么认真,是那种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再也见不到她的黏连不舍。
然后他倏然又笑了。不是最近他最常露出的那种美丽又尖锐的笑,而是淡淡的,让她的心脏骤然疼得蜷缩的微笑。
“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雾气氤氲在他的眼底,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颤抖的翕张的唇,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
原来,爱真的是想要触碰,又收回手。
他像小朋友一样趴在桌子上,那只优美修长的手最终遮住了他自己的眼。
她不知道他试图遮挡的究竟是酒醉后的疲惫还是隐忍的伤痛:“你回来好不好,宝贝?”
还没有等她有所回复,他已经倒在了桌子上,闭着眼,露出半张惊艳昳丽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