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体温
两个身影一路朝着长安城外走去,期间阮屏玉本想询问她家人的病情,却发现身旁的女子不知在思索什么,便没有开口。
当两个人站在长安城城门口时,安雅抬眉看着那城门,才道:“阮大夫,其实我家中住的地方甚远,并不仅仅是城郊。”
阮屏玉静静的看向安雅,并未言语。
不知怎么,被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盯着,安雅的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来,安雅很少与人接触,平日里消磨时间的方式唯有读书,偶尔出现在人群中,因为看的透人心,倒也应付妥当,久而久之早已成为了习惯。
如今面对眼前的女子,安雅竟忘记了该如何与人相处。
“若阮大夫信我,我可尽快带你前去我家中……只是……我担心阮大夫会怕。”
从第一眼落在安雅身上时,阮屏玉便察觉眼前女子的气质不同于常人,更不知在城郊外的哪户人家,会有如此温文尔雅的女子,她却从未听闻过?
眉眼轻扫两边守城的卫兵,她自然晓得女子与她说这些,目的是让她现在选择。这般心思通透的人,不知为何,阮屏玉倒多了几分好奇。
一向喜欢研究医药的她,对待新鲜事和传闻都有兴趣探究一二。
阮屏玉承认,她对这个女子的身份有些好奇,既然有了打算,唇角微扬的迈着步子朝着外面继续前行。
“爹爹曾与我说过,自大唐初期开始,就发生过很多离奇的事情,他身为朝中太医,却每日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我见姑娘气质不凡,若我有幸遇见这类趣事,倒也不妨一试。”言落后,好看的眉眼看向安雅,浅浅一弯。
安雅随之笑道:“安雅。”
阮屏玉停下脚步,回看突然介绍自己的女子,笑着礼貌回应:“阮屏玉。”
……
今日阮屏玉的医馆格外热闹,阮枫翎提早来医馆预备接长姐离开。
“长姐呢?”未见人的阮枫翎询问掌柜的问道。
“诶呦,三小姐。”掌柜的特地绕出来回话,“大小姐出诊了。”
“出诊?”阮枫翎眨了眨眸子,一脸不满,“今日可是十五,长姐不是忘了罢?”
“大小姐说了,她一定会在晚饭前赶回来。”
“当真?”
掌柜的连忙点头,谁不知道阮家的三小姐出了名的难缠。
阮枫翎鼓了鼓嘴巴,“好罢,等长姐回来了定要赶忙催她回家,晓得了吗?”
掌柜见三小姐要走,赶忙上前把门帮她推开,“三小姐不多呆一会儿了?”
“不了不了,我可受不了这么重的药味,一定不要忘记让长姐赶快回家。”阮枫翎再三嘱咐。
“我一定,一定。”
药铺的小二走过来,看着焦头烂额的掌柜上前打趣道,“三小姐活泼可爱,怎么每次掌柜的都一头汗?”
“你是不知道我们三小姐的性格,得罪不起……”这话掌柜的并未说完,是因为铺内还有病人,看着远处坐着的二位,岔开话题直接让伙计续茶。
梵殷看着端坐的沐子卿,回想方才的女子,口中的长姐恐怕就是琴渊,想到这里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沐子卿垂眉盯着自己的手,看向身边人,“作甚?”
“怕你不开心。”
“为何不开心?”
梵殷抿了下唇,“别人叫她长姐……我以为……”
“原来我在你眼中这般小气?”沐子卿反握梵殷的手,凑近了几分,问道。
梵殷满目无辜的稍稍往后缩了缩,她想表达这是事实,好在伙计端着热茶过来,这个话题才被岔了过去。
“对了,大夫何时归?”
“你们来时,阮大夫才出门,恐怕……”
“无妨,我们等着就好。”梵殷点头示意后,伙计转身离开。
……
走出长安城外的二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尽的雪海,看不见边际。远处的山顶,被阳光笼罩,熠熠生辉。
不远处有一处茶寮,因为下雪的缘故也未开张。
这里附近没有人烟,阮屏玉撑着伞一直跟在安雅身边,扫过那片空地,有些不解。见身边女子站定脚步,她也跟着停下。
“我们到了?”
安雅摇了摇头,望着远处那片山林间,将伞合上并抬起左手伸向阮屏玉,“是从这里出发。”
“从这里?”阮屏玉看向安雅面朝的方向,不可思议的回看身边人,虽说心中有许多疑问,却还是抬手与之相握,目光微怔,为何她的手这般冰冷?
一瞬的犹豫,立即变成惊吓,在身体悬空的那一刻,她吓的几乎叫出声来,害怕的她抬起右手紧紧的扣住安雅的手臂,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安雅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儿,轻声安抚,“莫怕。”
若说不怕那是骗人的,阮屏玉全凭直觉与那三分好奇心才有此遭遇。脑海间不受控制的开始胡乱猜想,当迎面而来的风雪,冰凉刺骨划过脸颊时,才彻底回了神。
她果然,不似常人。
冷风划过耳边,阮屏玉缓缓地睁开双眸,她想确认安雅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目光一怔。
她自然晓得这片林子离长安城有多远,仰头确认太阳的位置,还不到午时……
这……太不可思议了。
或许阮屏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天遇见这样的一个人,不仅改变了她的思想,还彻底颠覆了她今后的命运。
如果可以重选,她依旧愿意再被安雅带到那个林间仙境的院子,因为她不愿错过那些美好。
……
二人抵达院落门口,安雅半抱着阮屏玉轻盈落地,感觉到女子不安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她晓得,阮屏玉害怕了。
安雅松开揽住她的手臂,后退一步,温声道:“失礼,阮姑娘,我们到了。”
阮屏玉调整呼吸,每一口空气都是那么清新,摆摆手示意无碍,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事,结果自然要由她来承担。抬眼想看看安雅到底带她来到何处时,让她眼前一亮。
此时山林里泛着淡淡的雾气,将眼前的院落层层包围,那些惊吓和担忧,瞬间烟消云散,这世间哪里会有坏人住在这样美的地方?
不仅是美,或许这便是书中所说的仙境。
她看向安雅,目光略带好奇的问道:“你……当真是人?”
“自然是人。”
“那……怎么一转眼,就来到了这里?”
“因为我乃习武之人,会轻功自然可以。”安雅淡淡一笑,让人意外的是她心境的转换,竟如此之快,抬手将竹门推开,门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动,“阮大夫,请。”
阮屏玉见安雅侧身站在门口,映入眼帘的就好比一幅美丽的画卷,迈着步子走进了庭院,看着结冰的水车,还有那座木桥,越看越觉得安雅应该不是坏人,哪里会有这么有品位的坏人呢?
果然什么人住什么地方,这里当真雅致至极。
迈过木桥,却见到另外一个身姿卓越的女子站在不远处。
让阮屏玉再次产生误入仙境的错觉。
安雅先一步介绍,“桑邪,这是阮大夫。”
桑邪压根没想到安雅会请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大夫,细想也是,自古有天赋之人,确实无法用常理判断,礼貌应道:“阮大夫,她在里面,劳烦你了。”
屋内因为生了炭火十分温暖。阮屏玉解开有些湿的棉布斗篷,叠好挂在竹椅上,将伞也摆放妥当,才来到最里面的房间里,这些细节均落在安雅眼中。
阮屏玉放下药箱,看着榻上的女子,只是一眼,便道:“她中了毒?”
桑邪立即看见了希望,点头询问:“可有救?”
阮屏玉并没有回应,而是先将手搭在卓瑶的手腕上,纤细洁白的双指在卓瑶的手腕上点脉,过了好一会儿,才确认道:“她中毒不深,可救。”
桑邪听阮屏玉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
阮屏玉先用金针刺穴的方法,稳定卓瑶的身体情况,而后从药箱中拿出自制清毒的药丸给其服下,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将东西收拾整理后,执笔写好药方递给桑邪,嘱咐道:“每日四钱,以水一盏,煎至七分,去滓温服,日两次,夜一次,不拘时候。”言落后又补充一句,“最好每日将其身体浸泡在温水一刻钟,疗效更好。”
安雅接过药方,笑道:“多谢阮大夫。”
“医者本分,无需言谢。”阮屏玉说着,细看榻上的女子,轻声道:“毒虽有方法可解,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见她昏沉中眉间略带愁色,还望留心。”
站在一旁的桑邪:“……”
安雅推开竹门,才发现雪已经停了,本想直接带阮屏玉离开,却被她拒绝。
“安姑娘,你瞧这雪停了……”阮屏玉自顾自的说着,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继续道:“儿时我还会跟着爹爹一同来这山里采药,后来爹爹越来越忙,对我们的管教也越来越严。我已经许久都未曾来过这里了,可以陪我走走吗?”
安雅微微愣住,笑道:“好。”
虽说是走一走,一路过来,两个人并么有任何交流,阮屏玉艰难的行走在雪地中,鞋袜已经湿了,湿凉让她浑身紧绷了起来。不过能一日往返这里,这些都不算什么。
忽然,她想起安雅异于常人的体温。
“安姑娘,我有一事请教。”
“请问。”
“能否让我帮你把个脉?”阮屏玉停在原地,清秀的眉目看向安雅。
双眸对视下,安雅眼底没有波澜的将右手递过去,“阮大夫可是觉得我身体有何不妥?”
阮屏玉摇头,她从不答不确定之事,但当指尖轻碰到安雅的肌肤上时,她可以确定,眼前女子的体温堪比脚下的冰雪。
可除此之外,脉象沉浮,一切安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莫非是站在外面久了?阮屏玉想着,又将手搭在自己的肌肤上。
虽然也比平日冰冷,却也可以感觉到丝丝温度,百思不得其解的阮屏玉抬眉看向安雅,“平日里可有不舒服?”
安雅瞧着阮屏玉愁思的模样,似有些恍惚,是错觉吗?
为何这个样子的她,那么像一个人。
安雅恍若墨玉般的眸子,淡淡的盯着阮屏玉,“并没有,敢问阮大夫我身体如何?”
“好是很好,就是体温不太对,有些说不通。”阮屏玉沉思着,又抬手搭在安雅的脖颈处,还有额头。
她一心探究原因,并未留意安雅神色中的波动。
“时辰不早了,若阮大夫想探知我体温的毛病,待日后我亲自去你医馆可好?”
“当真?”
安雅牵起阮屏玉的手,一本正经道:“我从不失言。”
※※※※※※※※※※※※※※※※※※※※
一直很想把唐朝的故事写完整了。
终于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