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很久很久
从龙山到梵殷家乡,路途遥远,外加一路走走停停,十分悠哉。虽说安轻身负任务,却觉得欲速则不达,真正的试炼要从出生地开始,才算得。
两个人大约骑行两个月才抵达梵殷的家乡,都说冬去春来,会是一片复苏的景象。可是眼前的破旧,跟记忆中的画面完全不同,那片金黄色的麦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样子是哪家富家公子买了这块儿地,要建宅邸。
梵殷凭着记忆找到了小时候住的地方,却完全没了往日的痕迹,梵殷望着这座破旧不堪的院子,那些与父母生活的片段,不禁浮现,让她红了眼睛。
“先生,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虽然很小,却十分自由自在。”
安轻牵马站在后面,她留意的并不是这里,而是这周遭的气息,似乎有些问题,“你也是在这里遇见的阁主的吗?”
“并不是,在那边的林子里,我父母的坟也在那里。”梵殷转身时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笑了下,“能陪我去看看他们吗?”
安轻望着那片乌云遮顶的林子,回看马背挂着的包袱,“你来此的目的不就是祭拜他们,当然要陪着你了。”
梵殷真的很开心能有先生陪着,特别是这一路的交流,她发现安轻所知甚广,微笑的嘴角隐藏着神秘。就像现在,安轻虽然答应陪自己去祭拜,其目的却不仅仅如此。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年轻,无法参透大人的世界,不过梵殷也相信终有一日,她会完全明白大人的世界。
……
由于地势原因,林子里并不适宜骑马,只能暂时将马绑在梵殷旧宅的门口。
西面的孤山杂草丛生,林间山路仿佛比儿时记忆中,还要难走几分。两个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梵殷父母的墓碑。
“奇怪,我记得儿时跟父亲来此打猎,没走多远就能看见那条河了,为何……”梵殷看着周围泛起的晨雾,觉得有些不安,回看安轻不知何时拿出了八卦罗盘,挑起眉梢,“先生?”
安轻专注的盯着罗盘,抬起另一只手在唇边示意她稍等,过了好一会儿,当罗盘的指针寻到准确的位置时,“跟我来。”
梵殷跟在安轻身后,总感觉先生今日与往日不同,思索间才恍然是服装颜色,今日安轻并没有穿红色衣衫,而是只穿了一件素色丝棉长袍,细想之下梵殷唇角微勾,不愧是她最喜欢的先生了。
“是那里吗?”安轻用目光示意道。
梵殷在看见父母坟包时,稀奇道:“为何?”
“这墓地若是阁主所选,要找的话自然要花费一些时间。”安轻说着掐算一番,“祭拜也分吉时,现在刚刚好,别耽误了。”
“嗯。”
梵殷快走几步来到坟前,从包裹里拿出鲜果还有一壶酒,又点了三炷清香,看着被细烟袅袅遮挡的无字碑和已经长草的坟包,梵殷跪在前面磕了三个头。
“爹,娘,堰儿回来看你们了。”梵殷说着抿了抿唇,眼里流露出愧疚,毕竟这么多年才来看他们,“堰儿不孝,至今才来看你们,现在……我一切都好,望爹娘泉下有知也可以得以安息……”
……
在梵殷祭拜时,安轻静静的站在后面,抬头看着燃香蒿的白烟,鼻息间尽是祭洒的酒香,一阵风吹过,衣角分叉处,随着林风翻飞。
安轻目光淡淡地望着林间周围泛起的浓雾,总感觉阁主在此设下的迷阵,有人动过手脚,但一想到阁主多变的性格,这种怀疑也只是一闪而过,随着这股林风,密林周围雾气慢慢消散,日光穿透枝干的间隙,直洒下来,晃得人眼晕。
“先生。”梵殷收拾完,起身回到安轻面前。
安轻抬手摸去了梵殷脸颊上的污渍,“拜好了?”
梵殷不好意思的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就是今日起的太早,现下倒有些饿了。”
“从这里到雍城骑行至少也要四五日,我记得雍城的南街有家传舍。”安轻转身走着,感叹道:“我现在隐约还记得鱼肉的鲜美,当真许久未尝,不晓得那店还在不在。”
“先生去过?”
“嗯,去过。”安轻回看梵殷,淡淡一笑,“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梵殷眨了眨眼睛,看着安轻渐行渐远的背影,难道安轻小时候就在雍城?
两个人朝着原路回到了旧宅,梵殷感觉回来的路似乎短了很多,但是她更好奇的是安轻方才的那些话。
“阿殷,在想什么?”
“在想先生是否与我是同乡,很久很久之前……”没等梵殷说完,就见安轻笑容加深,抿唇道:“莫不是,我说错了?”
“等你成为冥殿大祭司时,就明白我所说的很久代表何意了。”安轻握好缰绳,双腿夹了下马腹,朝着雍城的方向驶离。
梵殷真不懂为何有那么多事,要等到她成为大祭司之后才能知道,纵身一跃上马,骑着马匹紧跟其后。
西斜的夕阳伴随如雨的蹄声,两人拖着长长的影子沿着官道一前一后的疾驰。走了几个时辰在距离雍城比较近的镇子慢下了脚步,不仅是要休息,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这里弥漫着的气息给人一种不安,也因此梵殷眉心不自觉的拧成一团。
“阿殷,放松些,你这样反而会让有心人瞧见。”安轻跳下马用手牵着走。
梵殷见状也跳下来,两人肩并肩行走,用马匹将两侧行人隔开时,才问:“这里给我的感觉不舒服。”
“是怨气。”安轻走在五门客栈前,道:“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罢。”
梵殷看着这个门面,仿佛明白了安轻的言外之意,“嗯。”
两个房间挨着,安轻看着十分精神的梵殷,问道:“不累吗?”
梵殷摇摇头,“我们住在这里,是不是……”
“先去你房间。”安轻走进梵殷的房间,问道:“之前一直没问你,是因为还没到历练的时候,既然你选择从你家乡开始,那么这一刻的我们,就不完全是在游山玩水,所以我要问你一件事。”
“何事?”
安轻说着撩衣坐下,从腰间解下铜袋,将药草塞进去,问:“在离开之前,阁主可曾给你过什么?”
梵殷从背包里拿出来那册竹简,“这个。”
“路上可曾看过?”
“看过,可是里面并没有东西。”梵殷也不懂为何阁主要送自己一个空竹简,说着将竹简放在安轻面前。
“傻丫头,这可是阴阳阁秘录之一,怎能让人随意翻阅。”安轻吸了口铜袋,又闷咳两声笑道:“不过……你可要想好一件事。”
梵殷顺着安轻的话,好奇问:“何事?”
“从四邪司开始,四巫邪所持的武器,你都晓得吗?”安轻一脸慵懒的拄着脑袋,问道。
“我记得宿梧哥哥擅长用刀,凌冬哥哥擅长用剑,筠笙姐姐擅长用短刀,井青姐姐……暗器?”梵殷一边说一边看着安轻的表情,“对吗?”
“那你呢?”
“我没想过,可能任何武器都不太顺手。”梵殷说着同时眼睛一亮,“要不,我与先生学剑术?”
“你若真心想学我自然会教你,但有一种武器我想你会喜欢。”没等梵殷开口问,安轻指尖轻轻一动,远处的摆件就隔空跑到了她的手上,“如何?”
梵殷惊讶的“咦”了一声,“如何做到的?”
“平心静气,把你从阴阳阁内学到的东西好好思考,再认真寻找,这房间里都有什么。”安轻交代完任务,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找到了叫我。”
梵殷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她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为何那摆件会突然跑到安轻的手上呢?
想到这里的梵殷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当自己静下来的时候,耳边会传来嗡嗡的声音,随着声音用心去看,在黑暗的环境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是银线?又不太对。
梵殷先否定了这个想法,让自己再度静下来,感受着狭小的客房,才发现那一丝亮光不仅这一条,心理默数着,当发现有十几条的时候,梵殷突然睁开了眼睛,那些光线也随之消失了。
“是好多根奇怪的线!”
安轻慢慢地睁开眼睛,她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唇角微勾,“是巫蛊线,可操纵无形,你既然发现此线,我再问你……这些线我是从何时布下的?”
梵殷:“……”
……
阴阳阁内,筠笙将五门堂的飞鸽传书,定期送来给沐子卿。
看着书中所记,沐子卿勾起唇角,“她们快到雍城了,而雍城即将面临迁都,怕是又要有所骚动。”
“阁主就不担心么,毕竟阿殷还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我倒是不担心她。”沐子卿目光沉沉,她更担心安轻的身体状况,护心丸的药效最多半年,若这期间发生一些事,恐怕会提前犯病。
“也是。”筠笙觉得自己过于担心,“不晓得数年后,阿殷回来又是怎样的成长呢?”
沐子卿将这话听在耳中,把这份期待压在心里,“去通知宿梧,我们也该出发了。”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