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相府千金神情倨傲,扬着下巴垂眼看人,颇有几分不屑之意。

原深钿早已习惯她这般姿态,故而也不生气,他自认为不是个喜欢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既然相府千金瞧不起自己,那原深钿也不会舔着脸去倒贴。

那点儿好奇之心烟消云散。

原深钿暗自想着,这么多年来,也就许灼睦一个人,让自己“倒贴”过,况且,那也是没得办法,为了寻求原谅,被迫“倒贴”,所以,他还是个坚持自我,很有原则之人。

相府千金见原深钿当着自己的面走神,只觉得他果然上不了台面。

原深钿没把相府千金的话当回事,抬起脚就要走,相府千金自然也不会和原深钿这种人聊起天南海北之事,两人斗了下嘴,不欢而散。

……

原深钿回到屋子,想起美好日子就在前方,瞳孔发亮,恍惚间,眼前花团锦簇,泛着金光,远方有鸟语花香,歌声阵阵。

原深钿托着下巴,咧起嘴,不由笑了起来。

粉衣婢女推门而入,送上几碟精致的糕点。她瞧了眼独自傻乐的原深钿,抿唇轻笑道:“公子,什么事这么开心。”

原深钿头也不回,他沉浸在美好幻想里,张口就道:“好事将近。”

婢女点点头,纠正道:“喜事将近。”

原深钿没留意她的话,只顾着眯眼傻乐,甚至愉悦得晃起了脚丫子。

他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糕点又软又甜,带着点清香,原深钿感慨道:“好吃。”

可惜离了太子府,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原深钿惋惜地看着盘子里的糕点,眼神留恋缱绻,他伸出手去,指尖轻轻颤抖,摇了摇头。

没办法,不能为了美食,让自己身陷火海。

原深钿将盘子里的糕点一扫而空,这就是他和美味最好的告别,告别仪式结束后,原深钿摸摸肚子,心道若是能将厨子一并带走就好了。

婢女乐呵呵地见他吃完所有糕点,贴心道:“公子喜欢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原深钿瞧着婢女,微笑点头,唉,这婢女还不晓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府,罢了罢了,还是不告诉她残忍的真相了。

婢女笑意盈盈退下,屋子里只剩原深钿一人。原深钿得了将军夫人的定心丸,再没了从前担惊受怕之感,他不用节食装清丽柔弱,也不必去许灼睦面前讨好对方,此时此刻,原深钿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于是,大白天的,原深钿一冒出睡觉的念头,就立刻爬上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了。

心情好的时候,连梦都是带着甜味儿的。

原深钿沉浸在美梦里不愿醒来,但事与愿违,他还是被人晃醒了。

“谁啊……”嘟嘟囔囔埋怨,原深钿不甘心地睁开眼,却见将军夫人一张脸放大在面前。

“母亲!”原深钿瞬间清醒,“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他的客人房么?

将军夫人道:“我带你回府。”

原深钿刚大喜几秒,却觉得不对劲儿,“这么快?”

他记得几个时辰前,将军夫人还在喝茶等待许灼睦,并且说此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但现在……原深钿往窗边看去,有亮光,不是晚上,自己应该没睡过头。

将军夫人倒是很高兴,“母亲我本也以为这事有些麻烦,谁知殿下回来后,我只跟他说想带一个人走,他问都没问是谁,就说好。”

原深钿愣愣张着嘴,这么简单?

将军夫人面露喜色,“一定是我儿气运好,是上天宠儿。”说罢,她慈爱地看着原深钿,脸上写满了“我儿真棒”几个字。

原深钿尴尬一笑,老母亲的眼神,总是能将人无限美化。

原深钿顾不得想其中是否有诈,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府,走之前,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盘子,不久前,上面还摆满了可口的糕点。

原深钿叹了口气。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和美食短暂的缘分。

将军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我儿和太子这段孽缘,说不清道不明,如今要离府,心里肯定五味杂陈吧。

心里想着,将军夫人更是偷偷打量原深钿,见原深钿面上有几分失落,眼神直勾勾落在屋子里。

将军夫人心里酸涩,看来我儿是动了真情了……也对,太子虽强占钿儿,但他毕竟贵为太子,样貌英俊,身材也十分好。

钿儿又单纯,未经历过这种事,就算一开始被迫折服,久而久之,睡着睡着也有感情了。将军夫人想了一翻,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她不禁目光下移,落到原深钿的小腹处。

原深钿刚大吃大喝一顿,肚子自然不是很瘪。

将军夫人长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没其他法子了,感情在,孩子也在,往后日子还长,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得好好传授一些“驭夫之道”了。

原深钿狠下心来,不看空荡荡的盘子,扭头就走。

将军夫人小步跟上,两人走了一阵,原深钿突然问:“太子呢?”

将军夫人只当他还在留恋,闻言道:“方才太子回府,没有多坐,我与他谈话,他也直接点头说好,似乎是有急事。”

急事?

原深钿突然有些好奇。

他正想多问几句,却见一个女子冲了过来,原深钿抬眼,登时想转身离开,怎么又是那女人。

相府千金脸色也不好看,她道:“怎么又是你?”

将军夫人站在中间,左右抚慰,颇有几分和稀泥之势。

原深钿本以为相府千金是看自己不顺眼,才拉着一张脸,但等她开口抱怨之后,才晓得,这次还真不是因为自己。

“我怎么瞧见殿下带着沈合音出去了?”

将军夫人闻言道:“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方才殿下急匆匆回来,似乎就是忙着要带一个人走,这人就是你们口中的沈合音?他是什么人?”

相府千金听见这话,急忙上前,一张嘴叽里呱啦,很快就把沈合音的来头说清楚了。

原深钿眉眼一抽,这贺家小姐,嘴里的话乍听起来是这么回事,但仔细想想,添油加醋不少。沈合音的来历,经过相府千金的一翻修饰后,变得仿佛一个传说。

将军夫人神色大变,“你是说,殿下喜欢这人?”难怪太子匆忙回来,自己向他要人,他连要谁都没多问,点头就说好,原来是忙着在乎其他人,不在乎她家的宝贝钿儿。

相府千金猛点头,“方才我拉住一个下人询问,那人告诉我,殿下此番回来,就是要带沈合音出去,我猜,肯定是放在太子府还不够宝贝,要特地在外头给他弄个院子,好生养着。”

相府千金怜悯地看着原深钿。

原深钿面色不变,任凭相府千金自我脑补。

将军夫人神色莫名,她瞧向自家宝贝儿子,见宝贝儿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受了很大刺激般,连表情都没了。

夫人心下钝痛。

暗道太子这人,怎么如此这般……见到一个更美的,就忘记旧人了吗,如此始乱终弃,怎么对得起被他强占,还怀孕了的她家宝贝钿儿!

将军夫人按捺住心神,问道:“那他有孩子了吗?”

相府千金一愣,“好像没有?”

“那就好。”

原深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将军夫人所言不虚,原深钿真的就大摇大摆出了太子府,踏出门后,原深钿有种不真实之感,缠绕在心头许久的麻烦,居然就这么简单解决了?

骄子里,将军夫人握住原深钿的手,“我儿别伤心,母亲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原深钿觉得将军夫人用词不当,纠正道:“其实这是我的错。”原主害人,我骗人,要讨公道,也是太子找我讨。

将军夫人却道:“我儿莫要自责,不是你的错!”

感情这回事,谁能控制呢,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错不在你,在他!

原深钿哪晓得这些弯弯绕绕,他坐在轿子里,瞧着外头的景色,心情很是畅快。

回了将军府,原深钿大吃大喝,闭门倒头就睡。

将军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当儿子受了情伤,正在舔舐伤口。

……

过了几天,原深钿穿着上好的衣服,蹲着熬鸡汤的时候,他的跟屁虫仆从跑了进来。

“好消息,好消息。”

原深钿扇着火,懒懒道:“什么消息。”

仆从道:“听外头传,太子殿下选好太子妃了!”

原深钿捞起一勺子鸡汤,疑惑道:“几个月都没动静,突然就好了?”

难道是遇到真爱了?

仆从又道:“太子妃选好了,太子就要忙婚事,大概不会管你了,少爷,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去玩了。”

原深钿连连摇头,“还是算了。”

在家煮鸡汤,安安静静做个透明人就好,出去晃悠这种事,还是太过冒险。

仆从却道:“少爷你担心什么啊,我听老夫人说了,太子心里有了人,叫沈、沈什么来着,太子一心埋在这人身上,哪有空管你,你看,你都回府这么久了,太子也没找你麻烦,证明你就是瞎担心,太子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

原深钿点头,太子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粲然一笑,道:“如此正好,喝汤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