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钿手指蜷缩,心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别人不知道许灼睦真面目,只当他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上帝视角的原深钿可就不一样了。
当年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原深钿不幸中招,左思右想,选择了“大冒险”。
那几个损友歪招频出,居然从某著名文学网站上选了一本耽美小说,要原深钿读完不说,还得写八百字读后感。
损友们摩拳擦掌,等待着“直男”原深钿的感受。
这是一本披着武侠皮的爱情小说,背景架空古代,主角是两个男人,受是正派侠士,攻是武林人人喊打的恶人,原深钿硬着头皮把小说看完后,风中凌乱了。
他咬着笔头,思来想去,还是记不清小说里主角之间的浪漫史,憋了半天,写下几个大字:许灼睦看着好变态啊。
损友们:???
没法子,原深钿实在记不起那些黏黏糊糊你情我爱的内容,唯一给他留下印象的,只有小说里与主角作对的沧至国太子许灼睦。
书中说,许灼睦此人,擅伪装,表面正直温雅,内里暴戾可怖,而且相当记仇,谁若是惹了他,必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这毕竟是个爱情小说,许灼睦出场次数并不多,描写也不够生动,除了几句干巴巴的“他很可怕”文字叙述,再也没有其它剧情展现此人的变态之处。
原深钿那时候还对损友们说:“许灼睦真有那么可怕?”
现在……
原深钿抬眼,阳光猛烈,许灼睦身高一米九,面容俊朗,气势十足,原深钿仰着脖子,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弱小可怜的兔子,下一秒就要惊恐地双腿一蹬,没了气儿。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小说里的话不假,许灼睦实在太恐怖了,初见之时,只一个眼神,就差点把自己吓得背过气。
两人僵持,许灼睦目光由上至下,最终落到原深钿微微颤抖的腿上。
原深钿张开嘴,深吸一口气,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想要假装无事发生,从许灼睦身边走过去。
刚抬起一条腿,手就被人握住,原深钿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颤,他慌忙扭过头,惊恐地看着许灼睦。
许灼睦却没什么表情。
原深钿冷汗涔涔,他是认出我来了吗?不可能啊,原主体弱多病,皮肤暗黄,瘦成皮包骨。自己穿越过来后,体质发生了极大改变,二十多年治不好的病没了不说,更是短短三个月时间内,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光看脸,绝对认不出他就是骁猛大将军的儿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原深钿硬生生憋出几个字。
许灼睦看着原深钿,不知为何,原深钿总觉得对方这打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货物是否合格。
许灼睦道:“嗯。”
原深钿不敢把手抽出来,面上装乖陪笑,心里却苦不堪言,一双腿颤得厉害,他怀疑许灼睦再不松手,自己一个大男人就要当街瘫软了。
许灼睦扫了眼原深钿哆哆嗦嗦的小腿,突然就笑了,他转过头,手终于从原深钿细小的胳膊上离开。
太子殿下慢悠悠离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原深钿却被吓得半死,他整理了下衣服,原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躲得远远的仆从这时上前道:“少爷您放心,有我呢。”
原深钿连连摇头,这仆从少年时就跟着原主,嘴上总说要为原主出生入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遇到急事还是一溜烟没了影儿。
方才自己被许灼睦缠上,仆从躲在后面大气不敢出,许灼睦一走,他就上前拍胸脯道:“您别害怕,太子肯定认不出您,就算认出了,他也不会对少爷做什么的,毕竟殿下人很好,又善良,还不记仇。”
原深钿心梗,却没法诉苦。
仆从比原深钿大上几岁,见自家少爷愁眉苦脸的样儿,开口安慰:“少爷莫要担心,殿下已经二十三了,和您的婚事没成,马上又会另择太子妃的。”
“您在府里躲上几个月,太子成家立业,时间一久,就记不得您的事儿了。”
原深钿扶额,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小说里的描述,太子“记仇记仇记仇”。原主想要毒死太子不说,还想往他肚子上来一刀,太子明面上大度原谅,心底估计是恨死了。
原深钿搓了搓胳膊,只能自我安慰道,至少现在皇帝赐婚作废,他不用跟这传说中恐怖暴戾还记仇的太子殿下入洞房了。
若是真嫁了这男人,怕不是每日每夜都要“生不如死”。
原深钿决定再当几个月的缩头乌龟,原本他行刺太子殿下,是绝无活命可能的,甚至会牵连父母。但奈何骁猛大将军和皇帝有过命交情,当年皇帝遇险,是将军拼了老命救下了皇帝皇后,那时候皇后十月怀胎,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当今太子许灼睦。
说直白些,若没有大将军,许灼睦说不定早就没了。
于是这本该株连九族的事儿,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皇帝和稀泥,太子装大度,将军厚着脸皮求情,原深钿只需呆在家中做缩头乌龟就行了。
“还好是小说世界。”回到府里的原深钿有些后怕,“不然皇帝肯定不会放过我。”
原深钿刚咬了两口点心,门喀吱一声响,将军夫人提着裙子步履匆匆。
“你刚才出去是不是遇到谁了?!”
原深钿哽住,他当了三个月缩头乌龟实在憋不住了,仗着自己容貌大变,放心大胆出门玩了一会儿,谁知好巧不巧遇到出宫的太子。
将军夫人道:“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来了!”
原深钿牙齿打颤:“他、他说什么了吗?”
原深钿一直觉得,按太子这种表面大度,心里记仇的人设,愿意放过自己,少不了是觉得将军儿子体弱多病,活不了多久,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可……原深钿低下头,胳膊上似乎还残留着许灼睦手心的温度。他紧张地咬住嘴唇,脑海里全是许灼睦让自己生不如死的方式。
是要一层层剥皮吗……还是在身上烙火?
将军夫人也很紧张,“殿下托人问,你是不是长胖了。”
原深钿心里咯噔一下,这问题如此尖锐,太子果然心中不悦。
“娘……”
将军夫人又道:“没事,娘亲说了,你这三月闭门思过,心底有愧,哪里会胖,都瘦得走不动路了!”
原深钿两眼一翻,前几个小时自己还被太子殿下捏了胳膊,殿下聪慧,自然能感觉到胖了几斤几两,后头母亲就说谎,此事怕要……
将军夫人又道:“想来也不必太过担心,你与太子不过一面之缘,三月时间,你模样大变,太子肯定认不出你来,你再忍忍,等太子娶了新妃,沉溺美人乡,必然再也记不得从前恩怨。”
夫人越想越觉得对,连连点头,捉起原深钿的手,道:“你给娘亲想想,哪家的姑娘最好看,最能迷住殿下,我这就去帮忙说说。”
这倒是难住原深钿了,小说道,许灼睦天性冷淡,无情无欲,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原深钿实在想不出这样的男人沉溺美人怀的模样。
他挠了挠头,“要不,我再出去瞧瞧?”
原深钿还没来得及出去为太子殿下寻美人,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七岁幼童,都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被无耻恶毒的将军嫡子所伤的殿下,要迎娶太子妃了。
原深钿趴在窗户上,心道,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