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崽惦念着家里的美食,虽说不?至于影响自己的学习,但真到了用膳的时候,感受着嘴里咀嚼的食物的落差,他还是觉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苗大厨“简单”几道菜,就虏获了他的心。
包括他同一学舍里的同炕们。
原本他们还因为大崽“生人勿近”的名声而犹疑,但是听着江兴用毕生所学对那块肉干进行口味详述,看着大崽每天食不?知味,将那肉干摆的细碎后混在荤菜值之中才能吃一顿饱饭,他们对这肉干之美味,不?得不?生起最大的好奇心。
然后有些不?敢接近大崽的同炕们,就开始哄着阿牧——虽说阿牧看着比大崽还要冷淡的一个人,可至少没有一打?三的名声在外。
然而阿牧哪里是那么好哄的?即便他在家吃了好些回苗大厨的手艺,但也?很是喜欢不说,就冲着给?大崽多留一点,他也?是舍不?得分出去的。
看看大崽这几天吃饭都少了,他这个做兄弟的能不心疼?
——其他几个学舍的人,就看着他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古古怪怪的。
每回想问,却必然是得不?到任何的答案。但就因为每次都“没事、没事”,才让他们觉得更加有事好吗?
“言岚,起了、起了,不?然要来不及了。”
天色蒙蒙,阿牧醒来,轻手轻脚的到言岚的床位上,轻轻推推大崽。
——其实这个时辰整个学舍都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只是阿牧不想骤然的声音,惊到了言岚。
等大崽迷迷糊糊的应了声,阿牧这才开?始扒拉其他小孩。
作为同炕嘛,也?不?好喊谁不?喊谁。特别是经过“肉干事件”后,不?论是新来的阿牧,还是之前很有距离感的大崽,跟其他同炕的关系都大幅度的拉近。
因为今天要出发踏青,所以要早起一些。
但小孩子们大多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知道第二天要出门玩,前天晚上大多是闹腾的很,特别还是很多小孩聚在一起,这就更难以招谁了。
所以即便此刻他们都是兴奋的,听到阿牧的喊声想要一骨碌爬起来,身体却是疲倦的,一个个哪怕坐起来了,还在眼皮子打?架。
大崽的情况到是还好,穿好衣服爬起来,就准备去洗漱。
比前两天兴致缺缺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热情。
阿牧见他忽然这么转变,反而?是不敢松懈的多观察了他几眼。
大崽吐掉漱口水:“都已经吃的不?好了,总不能还玩不好吧?”
——既然旬休不?能回家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如果再不?能好好玩,那就真的太凄惨了。
阿牧觉得大崽说的对,心情一时也松懈了下?来。
但只能说这真的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踏青的孩子才会如此想,好好玩什么的……
大概学神学霸是不怎么担心的,还能从中体会到乐趣。
但学渣就……
~
大崽收拾了心情,准备一心一意去好好玩,却不知道他爹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以言夙的速度,哪怕是从村里出来,甚至都能赶在大崽他们的前面到广安县,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吃喝的东西准备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饼子?已经可以装了吧?”言夙问苗大厨,这个饼子?已经出锅好一会儿了,应该已经足够晾凉定型,但为了稳妥,言夙还是要确认一遍。
正在蒸笼边的苗大厨走过来,拿过饼子摸了摸,又掰开,自己尝了尝。
“可以了,那边百花糕应该也要出锅了。”苗大厨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要早起做这些东西。
——言夙回来还说过大崽一路走一路都念叨他的吃的呢。
听到苗大厨又是好笑又是自傲。而?且待在言夙这里,实在是太快乐了,言夙永远不?会嫌弃他用的食材又多又吹毛求疵,甚至只会要求他做饭一定要料真味足。
虽说作为一个厨子?,当出现一个总叮嘱他多放点料的外行人出来指挥,他确实是有点头疼的。
但是当这样一个人是他的东家,想要什么食材就有,恨不得能堆起来给他用,这滋味可就美了。
“哎,这孩子一下?两旬都不得回来,不?若下一次旬休回来,我给?做个佛跳墙?”
“书塾里虽然也不?至于饿着,但是这口味上肯定不?如家里精细。”
苗大厨开?始念叨,觉得这佛跳墙虽然火候足滋味好、用料珍贵,但是或许不合小孩子的口味。
正想问一下?言夙,大崽有没有什么口味偏好,就见言夙盯着他,那种如狼似虎的目光,一瞬间让苗大厨难免腿一软。
——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要吃了他”,他这都一大把年纪了,可真有点受不住啊。
言夙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好吃,粉粉糯糯,敲到好处的清甜与回甘,但就是觉得苗大厨说的那什么佛跳墙更好吃。
虽说第一次听,但他不?是听说什么“求神拜佛”,可知道佛家是不沾荤腥不贪口腹之欲,结果佛都要从墙里跳出来了,这得是什么美味?
——就没有比这个名字更能直观表明这道菜的美味了。
如果不?是口水被糕点挡了挡,言夙就该“吸溜~吸溜~”了。
“做!”言夙字正腔圆又斩钉截铁。
“……家里小孩不爱吃,也?有其他人爱吃。小孩爱吃什么,再做点其他就是了。”
但言夙又觉得,他们家小孩都不挑食——毕竟经历过的太多了。
苗大厨:“……”
“那,坛子?肉、开?水白菜……”苗大厨试探着念叨几个菜色。
——这就亏他自小拜师学艺,又爱自己钻研,涉猎菜系就有些广泛,虽然并不?多专精,但口味都拿的出手。
只是有着这样手艺的、以往都颇有几分自傲的苗大厨,忽然有种危机感,哪怕只是单一菜色,菜品都是花样百出,但或许都应付不?了这一家人。
哪怕以前在酒楼伺候贵人,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言夙依旧毫不?迟疑的“做”就一个字。
听的一旁的红鸢简直要跪下了,这些菜色她倒不?是一无所知,可也正是因为听过一二,所以才更知道这其中所需的银钱得是多少。
——以前高?门大户的时候,自然是能这般吃喝。
可现在身在乡野,家底还是言夙慢慢攒的,这么吃下?去,只怕过不?了两天吃饱的日子呀。
红鸢却不好当着苗大厨的面儿说这些——毕竟她也被苗大厨的好手艺给俘虏了——送言夙出门的时候,红鸢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言夙一下?也?惊了,竟然这么贵的吗?
“不?提其他,便是佛跳墙,不?提它本身需要的鲍参翅肚等材料,便是高汤所需材料亦是不菲。还有那所谓的开?水白菜,可不是开水煮白菜这般。”
“奴婢听闻是将那汤汁做的澄澈如醴泉,其如清水,这才有的名声。”
在高门大户之中,这些东西她们做奴婢的自然是吃不?上,大厨也?更不会将秘法泄露,但她们这些人却最是能知道,这样的菜肴是怎样的花费巨大。
——即便是将那吊汤的剩料赏给他们吃一吃,他们都能满足了。
言夙听着红鸢这么说,一边忍不?住咂摸嘴,更馋那滋味,一边也确实不?得不?承认,他可能吃不?起。
“啊,我好穷啊。”吃饭不易,言夙叹气。
刚进门来,准备找言夙的梁飞。
看看这青砖瓦房,闻闻言家每天的香气,这话真的不?扎心吗?
“你今日上山吗?”梁飞按捺心头想法,直奔主题——真怕但凡闲聊多一句,都要被言夙气出毛病来。
现在这时节,春耕已过,山上的猎物也出来活动,正是春猎的好时候。
不?过看到言夙手里的东西就知道他现在是有些忙的。
但梁飞来的这么早,也?不?是不能等言夙忙过这一会儿。
“不?去哦,我去给我家大崽送吃的。”言夙示意手里的两个大食盒,真的是半人多高?的那种大。
梁飞:“……”
“书塾的东西,吃不?饱?”梁飞迟疑地问。
说实话,他也?有心想送孩子去读书识字——以前他也?是觉得自家儿子确实不?是当官的那块料,所以也没想过送去书塾。
毕竟送孩子去书塾,是一笔不?小的消耗。他家虽有几分余力,却也供不?了两个孩子。
——即便孩子能不能学的好是看他们自己,但梁飞做为父亲,这个机会却是要平等的给?的。
他不?想只能送一个去。
但听过言夙的话之后,他就觉得,哪怕不?能科举做官也?可以——毕竟现在三皇鼎立的,做官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只要能读书识字,未必不?能走出另外的道路。
说不定会比他这样当猎户轻松、安全的多。
当然,这个念头虽然动了,他却也不?能说将孩子送去就送去。
结果就在他这犹疑、观察的时候,言夙竟然还要给?大崽送吃的?这书塾要是吃都吃不?饱,他可就不?能把那么多的束脩交出去了。
——苛刻孩子?伙食还能了得?
结果言夙那管他心里活动那么丰富,很是直白的说:“能吃饱啊。但是那边的口味不合大崽的口味。”
“我们家不?是终于招到了苗大厨,孩子一口就爱上了这滋味。”
“下?次旬休没时间回来,我就想着送点过去。”
梁飞:“……”
当爹的,是要这样溺爱孩子?的吗?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在言夙来之前,要说整个落花村谁当爹当的最好,那梁飞肯定是榜上有名的。
但自言夙来了,整个落花村当爹的,都深深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最令人费解与羡慕的是,他家孩子?还那么棒!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养崽,就是要用心。当然,还得要更加努力搞钱。
言夙:在我以为我已经通过捡钱小有资产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吃不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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