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词叫做“近亲情怯”，如今她算是深有体会了。
只踏进“墨苑”一步，她便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寻找着和她记忆里能重叠的部分。
因为和主院有些距离的关系，这儿显得极为安静，两边的竹子挺拔有力，尤其是在冬日里，让人一眼看到顿觉精神，院子里还种着不少梅树，梅香扑鼻，朵朵簇簇的梅花开得极好，宁静悠远得颇有几分遗世之姿。
“不是说盛京苏府是权贵世家么？这院子还没小姐在云州时住的大呢！”说话的是羽墨身边的侍女茯苓，她和羽墨年岁相同，个性爽直，从不藏着掖着，喜欢有什么说什么。
“别胡说。”紫荨年纪比茯苓大，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沉稳劲。
茯苓和紫荨都是在云州时被羽墨捡回来的，两人都是孤儿，被她带回宁府以后便留了下来，两人武功都很不错，之前在街上拉着羽墨跳下马车的又和萧家小姐呛声的便是她们。
见茯苓吐吐舌头，紫荨瞪了她一眼：“你忘记我们离开云州时，老夫人是怎么嘱咐的了？盛京不比云州，规矩多人多事多，我们初来乍到，可不能给小姐惹麻烦。”
这话倒是没错的，茯苓虽然淘气，但是道理也是懂的，当即便点头闭上了嘴。
羽墨站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莞尔，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说起来是主仆，其实更像姐妹之情。
当初苏家将羽墨送走，便是送去了南边的外祖家——云州宁家，也是羽墨运气好，宁家人待她极好，若是旁人不知道，绝对看不出来羽墨是寄人篱下的外孙女。
宁家祖辈有人当过将军，后来江山大定，宁将军便离开庙堂远入江湖，如今在云州也算是小有名望，当然这声望可不是在官场，而是在江湖。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宁家人比盛京的世家权贵们更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直爽率性，最看不上的便是那些拐弯抹角的阴谋诡计，就如他们待羽墨好，只因为这是他们宁家的外孙女，而不是因为她是盛京苏家的女儿。
到底是冬天，就算羽墨想立在院子里惆怅回忆，她身边的茯苓和紫荨却是不得不为自家小姐的身体考虑，两人劝了几句便拉着她进了屋，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和当年一样，陈旧朴素，让她心里浮起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小姐？”紫荨见自家主子面色古怪，不由得唤了一声。
“真的回来了……”羽墨动了动唇，唇上泛起了一抹冷笑，“当初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被家族遗弃的女子，时隔十年，居然再一次回来了。
紫荨向来冰雪聪明，只是此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小姐，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幸而羽墨并没有失神太久，只见她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茯苓陪我去我娘那边，紫荨留下来安排院子里的事。”
望着小姐离开的身影，紫荨缓缓皱起了眉头，心里的忧心又多了几分。
照理说，去见自己的生母不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吗？
可是为什么，她从小姐眼里看到的，却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