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守城军死了个副都尉和一个秦家的幕僚且在场之人众多,事?情掩盖不下,自然会透露出来些许风声。
花柚再进巡防营,明显感觉到了气氛诡异——她走到哪都有人看?着。
同从前恶意针对、鄙夷轻蔑的眼神不一样,那是一种怀揣着惊诧、恍然又?深觉离谱的打量。
等她看?回去,其他人便纷纷瑟缩地收回了目光,像是被惊吓到的兔子?,蹦跶着躲开。
花柚麻了:“……”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被人这样神色复杂又?“娇羞”的打量。
于?是早早离开操场,带队出城巡防。
……
巡守是有时间表的,何时换防何时交接皆有章程。花柚的小队就算去得再早,也只能在明德门前等候。
彼时刚过巳时,距离换防交接的时间还差两刻钟。
等待换防的间隙是难得的清闲时刻,小队几人靠在城墙下头休息闲聊。
小西施就站在花柚左手边半寸远的地方,静静听着几人说话。
他贴得太?近,超过了寻常男女应该保持的距离,让花柚有些在意。借着和阿奇说话的当头转身,扶着城墙往右边挪了半个身子?。
然而背过身的那一刹那,
她突然感到后脖颈一凉,似乎有点?冰凉落到了上头。
花柚惊了一大跳,脑子?里倏然炸了,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伸手去摸。
阿奇看?她一惊一乍的,不解:“怎么了?”
花柚伸手摸了个空,茫然抬头看?向?高空:“???”
她还以为自己中鸟屎运了,入手处却一点?东西都没有,天上也没有飞鸟飞过。
“感觉有滴水滴身上了。”
阿奇和阿全最近唯她马首是瞻,她一说,便立马抬头去看?墙檐,认真商量起来。
“最近也没下雨唉,又?是大太?阳的天,这屋檐底下,哪来的水?”
“可能是小虫吧。”
花柚面色一木:“……最好别是虫。”
反倒是小西施从地上捡起个物什来,“刚瞧见有片叶子?被风吹过来,是正好碰到你了吧。”
花柚心里砰砰跳起来,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不详的感觉。
接过那片翠绿的叶子?,感受了番,表面光滑微凉,触感确实有些像,但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是哪里呢?
她仔细去想,思维却一下模糊了,怎么也捋不清。
茫然的视线在哪叶子?上停留片刻,稍一移开便对上小西施的眼睛,
他乖巧地笑着:“应该是你太?紧张了。”
花柚揉了揉那叶子?,突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没再往心里去了。
“是吧?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队长要注意多休息呀~”
……
时值夏末,这个点?日头已经烈了起来。
明德门建立在一矮坡的最高处,前后都是阶梯,而附近无高树。日光正好从左后方斜射下来,阴影投射在城墙之外的那一端。
花柚站在内墙根下无处可避地晒了一刻,四肢竟就开始脱水发干,脑子?里都隐约有些刺痛。
她还以为自个是缺水了,心想今日的日头可真毒啊,赶紧灌了两口凉茶,身上不适感却没有减轻,反而目眩起来。太?阳穴和眉心处一突一突的,像是有什么在里头迅速膨胀,涨得厉害。
心跳又?快了起来,
花柚一手遮阳,一手摆了摆,指着洞开的明德门道:“咱们?要不先过去那头,在墙根下躲个阴吧”
阿全愣了下,“这不合规矩吧?”
阿奇首先想的倒不是合不合规矩,“咱们?过不去吧,明德门前有——”
花柚出现?了短暂的耳鸣,脑瓜子?嗡嗡的,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思绪里只有越过城门、去找阴凉之所自救的意识,侧过身子?,就摇摇晃晃朝明德门的方向?走去了。
小西施伸手来拉她,反被她随手甩了一个跟斗,跌坐在地上。
花柚一路畅通无阻,经过城门,走到另一侧城墙的阴凉下头,才觉得人缓过神来了些。
回头去看?阿全和阿奇,他们?站在原地,张着嘴巴,皆是大受震撼的模样。
花柚揉着自己的额心,里头刺裂的感觉渐渐消退,可神思却恍然依旧有种不太?清明的感觉:“?怎么了,你们?都不过来吗?”
阿全和阿奇对视一眼,皆尝试着朝前走了一步,而后同时被一道透明的结界拦了下来。
阿全的手掌贴着那结界:“队长你刚刚过去的时候,没撞到结界吗?”
花柚晃了晃脑袋,心不在焉:“……没有啊,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没感觉到一丝阻力。”
说到这,顿了下,“结界?”
“是啊。”阿奇和阿全将?小西施扶起来,“咱们?寻常山精鬼魅和僵尸进出浮华宫都是要经过核查身份牌,且通过批准的,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守城军那里是人工核查的第?一关,明德门的结界是第?二关。”
他们?觉得奇妙,“难不成是因为你大队长的身份,已经提前被放行了?”
花柚心里却想起了之前卖水的时候那些山精说的,有关于?月牙泉结界的话。
那时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
要么,是她本身哪里不太?对劲,可以无视结界。
要么,就是扶岑给了她一个高级权限,让她可以在浮华宫里乱窜?
这倒是……
挺方便的。
……
花柚今日有些不舒服,下班之后没急着去打水赶明天的生意,匆匆先回家了。
推开门一瞧,屋里却是空的,扶岑紧接着给她的玉牌发了条消息,说他今夜有事?,可能赶不回来。
他是领主,自然也会有该忙的时候。
花柚很?能理解,实在疲乏得厉害,匆匆洗了个脸,抱着她的软桩子?便睡了。
……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花柚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在不停地做梦,
梦境一个接一个,内容多且杂,在脑子?里匆匆以极快速度地晃过一遍,却留不下什么痕迹,大部?分都被极快地忘却了。
这样信息量过多、快速掠过的梦境对她的思维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清晨时,远远的一声鸡鸣惊吓到了她,花柚蓦然睁开眼,终于?从那梦魇之中清醒过来。
明明刚刚睡醒,人却好像大学时期刚跑完八百米一样的累,浑身汗湿,心跳极快。
不晓得是否是梦境之中,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
醒来的那么一刻,她的脑海里还清晰地记着两个模糊的画面。
其中之一,是一场场面浩大的及笄之礼。
她是万众瞩目的主人公,锦衣华服,跪在慈爱的父母面前,满面笑容地接受众人的祝福。
之二,是她抱着一个重伤的男子?,从悬崖之上毅然决然地跃了下去。
着地的那一瞬间,她眼神淡漠而坚定,用纤细的双手紧紧抱住了怀中之人,以己之躯,垫在了他的身下。
于?是,护体结界被瞬间击穿。
后脑,脊椎,同时遭受重创。
那时的疼痛似乎透过梦境真实地传达到了她的身上,叫她龇牙咧嘴地原地缓神了半晌。
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又?捋了捋自己的脊椎。
脸色苍白地想,怎么、怎么感觉这梦,有点?像是原身的记忆呢?
……
她睡不着了,
只觉自己状态不对,蔫蔫的提不起劲,好像哪里病了,便特地饶去找了一趟南猫。
南猫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你可看?清楚了,我?这是药园,不是医馆,没事?来找我?做什么?”
花柚柔弱无力地靠在靠椅上:“我?没钱去医馆。”
南猫:“……”
简直被她的抠唆给震惊到了。
帮着搭了下脉,没察觉什么异样:“可能是熬夜熬多了吧,实在累就请个假休息一天。”
“没事?就好,”
花柚立时撑着身子?站起来,要走:“请假可不行,头可断血可流,全勤不能丢。”
南猫:“……”
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不过僵尸嘛,也不怕造作坏了,修修补补怎么都是能起来的,也就任她去了。
“哦对了。”南猫将?压在窗台下的一张信封抽了出来,“这是一个僵尸说要给你的,好像是叫67。你最近总在巡防营,她不敢进去找你。好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你曾经问过她一些问题。她找到了答案,便写了封信暂存在这,等你过来交接任务,顺手带走。”
花柚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询问67扶岑之事?。
只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扶岑的马甲,又?忙着做生意,便忘了去找67询问结果了。
眼下这些信件已经失去了时效性,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但她不好在南猫面前提及太?多,遂还是规整着折好了揣进怀里,一叠声感谢:“那行那行,我?回去了就看?。”
南猫:“嗯。”
……
花柚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本是打算去上工的。
结果走到半路一摸腰边:“!!”
好家伙,乾坤囊不见了!
她早上起来浑浑噩噩的,又?出了一身汗,遂取用了一些泉水,在屋里重新沐浴洗漱了一番。
往回回想,
像是将?乾坤囊落在家里了。
想到这,守财奴花柚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才续了回来。
好险没丢。
乾坤囊放在家里虽然安全,但是她上工和过守城军都需要刷身份牌。
花柚一边急匆匆往回赶,一边想今天的状态是真的奇怪。
她分明是个能丢命绝不会丢钱的人,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处。
花柚心里心急火燎的,害怕会被记迟到,耽误整个小队的人被扣工资,遂进院的时候也风风火火的。
因为想着扶岑没有回家,啪地一下推开门。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地看?到屋内多出来一个身姿婀娜曼妙的姑娘,颜色极盛,着装清凉。
花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