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楚屏本来对尸检工作并不太上心,可事态一牵涉到胡红红时,她的神经就开始无?意识的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这让她不自觉的开始频繁的往公安局法医处跑,每天从?家到学校再到公安单位,忙的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季骁的大考,连林芳那头?去的次数都少了,等三次尸检报告出来,钱永林也拿到了酒精棉上□□DNA检测结果?,她所关注的案件进展才终于?有了明确的追踪方向。

这里值得?说一声?的是,高?材生赵成闵终于?收起了他的高?高?在上,以为楚屏是哪个高?人爱徒,不露声?色的开始跟着楚屏打下手,能?屈能?伸的样子倒也算是很识识务了,弄得?楚屏这个对外人很记仇的性子都不好拿他祭天,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他的偷师行为,但也因此,她也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学院派常规学识操作,很是填补了她最缺少的那块理论缺憾,算起来倒也是个双赢的局面。

工作上的顺心让楚屏长松了一口气后?,她终于?有时间将?目光转向了家里,恍然一顾后?,她才惊觉到一件事,那就是季骁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找她补课说话了,就连楚意也在高?压的补课环境里失了声?,每天睁着两只睡不醒的眼睛机械的上下学,姐妹两人自从?分了志向后?竟越走?越远,生分到顶面撞上时除了互相叫声?名字,再没有多余的共同话题。

楚妈不知道被楚爸点拨了什么,再没有对楚屏的早出晚归有怨言,甚至还?再次接过了做饭的任务,再加上楚爸的自建队已经拉满了人,手上已经接下了两个小工程,都是农村自建房,目前只将?正规营业手续办下来就可以开工了。

本来这种?个人拉起来的建筑队,只要?没有分配固定工种?,一个包工头?拉私活的名义?是不需要?办营业证的,可是楚爸不甘心把自己降级成包工头?,再有楚屏跟后?头?撺掇,他就直接给自己成立了个建筑工程装修公司,连地址都不需要?发愁,那一排补助来的门?面房直接往门?头?顶上挂牌子,一家新的公司就开业了。

楚爸的魄力让准备看他下岗后?落魄到回家种?地的前同事们都傻了眼,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一向保守的他,竟让他这么胆大包天的开起了公司,一时风向骤转,来往打听消息的人差点将?楚家门?栏踩断。

而最高?兴的要?属楚妈,虽然公司还?没赚钱,但那种?扬眉吐气感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每天都心情超好的迎接别人的恭维,但有捻酸掐醋的都叫她一句:你当家的也可以拉支队伍单干的,不比拿死工资受人管强?

噎的来人直翻白眼,却也说不出什么更狠的反驳之言,甚至连期许也不敢发一个,因为掐着手指头?扒拉一圈,谁也没有楚爸在建筑队的号召力,以及一手高?超的木工技术,更别谈看图纸设计室内室外各装修门?道了。

建筑行业里的弯弯绕想要?拉支队伍不是那么容易的,都是凭本事吃饭的手艺人,跟错了领头?人一场苦力劳务做下来到后?头?万一拿不到工钱就完了,所以,这里面就要?看工头?的个人公信力了,毕竟做活的都是属于?赊账方,没有公信力,谁又肯跟着你卖苦力?

楚妈这话算是打了一众不瞧好楚爸人的脸,毕竟了解楚爸的人都知道楚爸本身不具有冒险精神,奈何如今他身后?有一个堪称变数的楚屏,也就没人能?料到会有如今的局面。

公司一开,执照到手的当天,楚爸就带着人去了先头?接手的第一家自建房门?前,挂了一串炮竹讨个好彩头?,算是给对方也给自己公司求个吉利。

这种?重要?的日子楚屏自然也跟了去,楚妈先头?就将?田里的活计给安排好了,现在就空出了一天,专门?跟着楚爸上了工地,她也没什么能?做的技术活,且自建房一开始并不需要?什么技术,拉泥瓦子撬墙根筑地基,都是出的体力,能?吃苦就行,于?是,楚屏就跟着楚妈给楚爸打了一天白工,按着划出来的墨线敲地基,也算是替他的公司出了一份绵薄之力。

季骁回了山上,老和尚最近身体有些?不好,庙门?经常性的一关好几天,楚屏忙着公安局里的活计,等知道照空和尚生病的消息时,人家已经又能?出来主持庙会了。

但季骁却渐渐的不在楚家住了,他学校山上两头?跑,偶尔回楚家也是来找楚爸讨论手工技术,等楚屏回过神来时,不仅错过了季骁的大考,也错过了他填志愿的日子。

楚屏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季骁在她面前变沉默了。

楚妈是喜欢季骁这个女婿的,这个家里也是她最拉拔季骁,每隔两天看不到人,她都要?亲自往山上去一趟,也因此,她也是第一个知道季骁填的学校在哪里。

那是北方一所非常有名的学校,有名到什么地步呢?有名到连她这个文盲都听过且羡慕过的高?等学府,她一方面替季骁高?兴,一方面又心怀惴惴的望着楚屏,“你真不打算考了么?这万一他在外头?学好了不回来了怎么办?瓶子,你别担心妈没钱,真的,你也去考一个?万一就叫你考上了呢!这么好的女婿你不能?叫他飞了啊?”

楚妈其实也很矛盾,一方面她觉得?丈夫的话有道理,女孩子靠着父母,干着一份看起来还?蛮体面的工作,不比在外头?飘着强?再说自己孩子的成绩自己清楚,勉强毕业的程度,再要?往上加把力去考,那必然要?再耽误个一年,这样就会错过公安局那边的职业招聘,像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工作机遇,真能?招上了说出去都是好听的。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楚屏其实已经算是有工作的人了,而不是非得?等毕业后?才有。

楚屏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帮楚妈将?一箩筐的萝卜往注满水的大盆里倒,边倒边说,“妈,你别担心这个了,他要?真能?有大本事往高?处飞,就你女儿这小地方出生的大概率也配不上人家,成龙成凤都是命,强求不来,只望他记着一点爸爸传艺的恩,等你们老了能?提点东西来孝敬一下,我才不会阻碍他飞黄腾达呢!”

楚妈搓着手里的萝卜,默默叹了口气,“妈就是怕你错过了这么个优秀的男孩子,以后?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以后?万一后?悔了,那人也不是你的了呀!”

楚屏被楚妈这杞人忧天的神情给逗的发笑,“那万一他有本事往国外去了,我岂不是也得?跟着一起,那样你能?舍得??”

楚妈叫她问愣了一下,喃喃道:“那咱国家有这么多工作,总有他能?发展才能?的地方,干嘛一定要?往国外跑?哦,就不能?学业有成了回老家来?咱老家可也在到处搞建设呢!他学业有成回来了,随便进你爸公司或自己当老板,不比在外头?飘着给人打工强?”

自楚爸自己拉起队伍且没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在经手了一栋自建房的落成,并且接踵而至的生意开始找上门?后?,楚妈的错觉里就认为开公司很容易,当老板也很容易。

楚屏没有揭穿楚妈的天真,开店的辛苦她亲自感受过,楚爸的队伍拉起来容易,但要?管着那么多口人吃饭,也必然是有压力的,只是他不说,报喜不报忧的尽捡着好事来哄楚妈宽心,楚屏自然也不能?叫她白担忧。

“妈,都久远的事情就别现在烦恼了,他离学业有成毕业结婚还?早着,我也还?没准备好这么早就嫁人,留在家里多陪陪你们不好么?再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都是说不准的,你在这愁的睡不着坐不安的,他兴许就没想过有本事后?就来退婚,你要?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值得?你对他的信任,再不行你看爸,我爸有你这么愁么?”

楚妈听楚屏说完翻了个白眼,就手擦了把汗道:“他现在忙的连喝水上厕所都得?挤时间,哪有空想这个那个的,算了,你都不着急我跟着急什么急?行了,你把手洗了,去给你妹送饭,她说今天要?在学校晚自习,我想着学校食堂的饭也不好,给她在锅上温了鱼汤和卤肉,你去拿保温盒乘了给她送去。”

楚意现在几乎长在教室里,天不亮出门?,再踩着星星回家,楚妈心疼她日渐消瘦的身体,知道学校食堂伙食差,就每天变着法子的给她炖汤,前些?天楚屏不在家,这送饭的活就是楚妈的,现在楚屏有空,自然就该她去了。

楚屏也不嫌烦,正好她也想去楚意的学校去看看,于?是顺拐去自己的房间拿了点钱,装好饭菜后?就骑上车走?了。

季骁从?与楚二叔家紧靠着的墙夹缝里出来,望着楚屏走?远的身影,抿着嘴倔强的没有将?人喊停,楚屏和楚妈两人的谈话他听了一半,但也听明白了楚屏的意思。

大考前楚爸发现了他的游离,专门?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找他谈过话,那是属于?两个男人的秘密,季骁非常感激楚爸的开明及通晓人心的宽慰,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也知道他想要?什么,这才没叫季骁在大考前因为楚屏的不讲信用,擅自接了工作的事情搅和了心态把学业搞崩,叫他得?已正常发挥的考出了个好成绩。

他明明已经摆明了自己生气的态度,却迟迟等不来楚屏的亲口解释与关心,甚至连他的志愿也没过问一句,季骁有些?心凉。

楚屏没有不把季骁放心里,只是她心大的以为男孩子不会计较这么一时半会的延迟忽视,那明显憋着气的背影,楚屏只是想给双方一个冷静期,等都足够有理智说道理了,她自然会找季骁把话说清楚,否则就季骁那副气闷的样子,八成是不能?将?楚屏的苦衷听进耳朵里的,到时候除了徒增一场争吵,真没有半点可解决事情的帮助。

然后?,她不懂得?有些?事情可以冷处理,有些?事情却是越冷越会叫人凉了心的。

楚屏一路将?车骑到了楚意的学校门?口,发生那里已经有在等候的同样来送饭的家长了,她将?车停好后?也加入了等人行列。

放学铃声?还?未响起,低年轻的小学部已经有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的出来了,然后?,楚屏在学校的拐角处发现有一家新开的炸鸡汉堡店,身上有零钱的孩子已经在往那处排队了,楚屏看着手中的饭盒想了想,干脆也过去排队买了点,虽然叫楚妈看见又要?说没营养的话,可依楚意那个把钱看的紧紧的性子,八成这炸鸡店自开业以来她就没买过。

楚屏也不知道楚意随了谁,越长大越小气,且自楚爸下了岗后?,她的钱基本没见用过,一有就藏,除了买书本,从?来没见买过零食,楚屏看不得?她把钱当命的样子,特意将?自己的储钱罐子给了她保管,本来目的是想安她心,叫她有钱该花就花,却没料到她竟一个子也没动过。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楚意竟是担心自己上大学没钱,她是想把钱省下来当学费。

楚意踏着一身疲惫站在校门?口找楚妈,却在炸鸡店门?口看见了楚屏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结果?人家一转头?就望见了她,还?特高?兴的向她招手,另一手上却捧着热呼呼的新出锅的炸鸡。

楚意:“姐,今天怎么是你来了?妈呢?”

楚屏将?饭盒递给楚意,“妈在家,我想着还?没来给你送过饭,就抢了她的任务来了,小意,给,趁热吃,这家炸鸡不错,闻着就又香又新鲜的。”

楚意咽了咽口水,接过饭盒和炸鸡,“你哪来的钱?不是把储钱罐都给我了么?哪还?有钱?”

楚屏顿了一下,接着笑呵呵道:“你不是一直知道我运气好嘛,来的时候路上捡了二十块钱,也没找着失主,反正是外财,干脆就花了。”

楚意张了张嘴,拉着楚屏找了处靠墙的地方坐下,“姐,你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楚屏有些?意外,她咦了一声?看向楚意,“你怎么也知道了?这么明显么?那是不是家里人都知道了?”

楚意捧着香喷喷的炸鸡有些?泪目,竟没料到她在怪罪楚屏不关心家里人的时候,她却自己悄摸摸的把工作给找好了,连与季骁的承诺都放弃了,“姐,对不起啊,我不该生你气的。”

楚屏有些?糊涂,摸着楚意的胳膊问道:“怎么突然说对不起啊?咱们姐妹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楚意低着头?啃着炸鸡就着饭,堵了一嘴的食物连话都说不太清,但楚屏还?是从?她哽咽的话里听清了原由,“我以为你眼里只有你朋友,一点都不关心我和爸妈,很生你气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爸和妈说的话,我才知道,你放弃考大专去和季骁一起外出读书的机会了,你那阵子天天早出晚归的,我就猜你是不是在打工。”

楚屏哦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我居然没注意,那季骁也一定猜到了,看来我得?找他谈谈了。”

楚意没说话,她情绪有些?低落,将?饭菜吃完后?,又吃了半块炸鸡,剩下的就又还?给了楚屏,“姐,我吃不下了,你带回家和妈一起吃吧!”

楚屏觉得?楚意的情绪有些?奇怪,她拍了拍她肩膀,“你是有什么心事么?小意,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猜迷的,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啊?我也许就能?帮你呢?还?有,你前头?猜我有工作的时候叹的气,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小意?”

楚意低了头?抠手指头?,半晌才低声?道:“我看到爸的账本了,并没赚到多少钱,爸厚道,给人开的工时工资都比普工平均工资高?一点,他可能?不愿意苛待愿意跟他单干的老兄弟们,可是姐,这样一来,咱家就没钱了,妈还?说要?先给你把屋上头?的婚房盖了,不然日子一久,地基可能?会被别人占了,可夜里数存折的时候她都差点哭了。”

楚屏愕然的看着她,有些?不可思义?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咱家的经济没闹饥荒,爸的公司开的那么好,每天都有活,妈都从?来没在我面前提一个缺钱的字,小意,你读书读傻啦?”

楚意扭头?不愿看向楚屏,背影里都透着生气,“你一天天的只晓得?往外跑,跟林芳混,你怎么知道家里的事,妈和爸从?来不在你面前说困难,我从?小看到大的情况,我能?不比你清楚?姐,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家里人。”

楚屏被指责的张嘴结舌,呐呐道:“可是,爸妈确实没在我面前提过缺钱的话呀?我以为……我以为……”

楚意摸了嘴要?回教室,“算了姐,你那工作也别干了,也挣不着几个钱还?一天天的不着家,有空陪陪爸妈吧!我回教室了。”

楚屏一把拉住了楚意的胳膊,严肃着脸道:“你把话说清楚,咱家里穷到什么地步了?竟叫你愁成这样?”

楚意早憋了一肚子心事,这会也就不想忍了,她扭着头?看着楚屏道:“家里盖楼房欠的债到前年才全部还?完,妈手里其实没两个存款,爸开公司说是押的那几间强硬讨要?来的破房子,可实际上银行根本不要?,最后?押的是我们家现在住的楼地基,姐,我们家其实没有钱,不像是表面过的这样安稳舒服,要?不然妈不可能?还?一天天的早出晚归的种?菜卖菜,姐,你不也是感觉到了家里的情况才去找的工作?还?是你故意在这里跟我演戏,假装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好叫我安心备考?姐,我,我没有心思考大学了,大学太贵了。”

楚屏哑然了片刻后?重又拉着楚意坐了下来,“那你知道我找的是什么工作么?”

这个楚意还?真不知道,于?是她诚实的摇了摇头?。

楚屏笑着拍了拍她,将?钱永林给她刚办下来的崭新工作证拿了出来,“给,看看?”

楚意顺手接了过来,然后?就被上面的公安局大红章给惊到了,“姐?这,这是……工作证?公安局工作证?”

楚屏点头?嗯了一声?,“现在不是都在搞网络办公么?我正好赶上好时候了,再加上又有永林哥这么个大熟人在,就提前被征用了,不用等毕业,我现在就能?领着工资,所以小意,不用发愁你的学费问题,姐工作了,能?挣钱了,你好好学,争取和季骁一样考北京去,学费姐给你出了。”

楚意翻来覆去的看着楚屏的工作证,尤如作梦般又敬又畏,眼睛里居然带上了光,“姐,那你会有编制么?”

这个楚屏倒没想过,于?是摇了摇头?,“我明天去找永林哥问问?”

其实不用问,职高?校出来的专科生哪能?会有编制?但楚屏不想叫楚意失望,于?是硬着头?皮道:“我努力工作,争取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漏个编制给我呢!哈哈,哈哈。”

楚意高?兴的点头?跟着笑,却笑着笑着又低落了下来,她握着楚屏的手,第一次认认真真的问她,“姐,红红姐去世的时候你哭的那样撕心裂肺,恨不能?指着所有看闲事的人鼻子骂,现在心里好受了么?”

楚屏叫她问愣了一下,轻声?道:“怎么才算是好受呢?小意,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楚意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半晌才飘乎着声?音道:“妈没告诉你玲子家出事了吧?这也是我知道咱家没钱的原因之一。”

楚屏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头?雾水,抓着她的手摇道:“到底怎么了?我就是加了一个多月的班,到底错过了什么事情啊?”

楚意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却怕叫人看见似的慌忙拿手擦了个二净,等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才道:“玲子爸爸不是也下岗了么?可她爸没咱爸有本事,一个泥瓦匠到哪都受排挤,爬高?上低也没人扶,工地上往楼体上抹水泥的时候就从?四楼掉了下来,他摔断了腿,却连累的玲子她妈伟婶子断了药,玲子已经半个月没来上课了。”

楚屏皱眉望着楚意,“所以呢?以玲子成绩,在家复习也落后?不到哪里去的。”

楚意低头?失落道:“玲子说她不考大学了,她要?去打工挣钱给她妈买药。”

楚屏脑袋有些?乱,她揪着凌乱的线头?找补,“伟婶子生的什么病?她不是身体一直很好么?我昨天还?在庄里遇上她了呢!她还?下地拔菜来着。”

楚意没出声?,好半天才叹了口气,“伟婶子得?的是晚期胰腺癌,医生说已经没有继续看的必要?了,她现在每天都要?吃止疼药,你看她外表跟个平常人一样,可实际上她的身体已经垮了,玲子现在每天守着她,哭都不敢当她面上哭。”

楚屏:“……胰腺,癌?”

楚意仰头?望着已经升上天的星星,“姐,我一直以为我跟玲子是竞争关系,等她的课桌突然空了时我才发现不是的,就像你以前说的,人一生中总要?有一两个能?交心的朋友密友,玲子就是,我把她当伙伴,当共同进步的好朋友,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去打工挣钱,她说她就要?没有妈妈时压抑的哭声?,姐,我想,我懂了你为红红姐多次顶撞妈,吵着闹着要?为她出头?的心情了,真的,太难过了。”

楚屏叫她的情绪熏染的有些?泪目,她本来也是个感性的人,“你可以把在学校里学的知识再回去给她讲一遍,帮她在家里复习也是一样的。”

楚意轻轻的摇头?,小声?道:“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家里小弟要?上学,她爸躺床上不能?动,伟婶子撑着病体服侍他,玲子现在每天根本没时间看书,姐,我们本来约好了一起考大学去同一所学校的。”

楚屏张了张嘴,终于?想起了前些?天看见楚妈背地里抹眼睛的举动,“小意,妈是不是也在帮伟婶子?”

楚意点了点头?,“妈将?替你准备的钱借给伟婶子买药了,可那药太贵了,除非疼的忍不了,伟婶子根本不舍得?用,玲子为这哭了好几回,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都是没钱闹的,要?是我们有钱……”

“……胰腺癌……有钱也没用的。”楚屏残忍的打断了她的假设,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去上课吧,我回去了。”

楚意将?堵在心口里多日的话说了出来,只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她看着楚屏道:“谢谢你姐,我只是一时丧气了,你别担心我,回家也别跟妈说,我自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

楚屏笑着点了点头?,说秘密似的凑近了楚意道:“姐有钱,有很多很多钱,真的,你放心备考,考国外去我也有钱送你过去。”

楚意叫她说的眯了眼,敷衍又认真介事的点点头?,“嗯,我会努力考的。”

回家的路上,楚屏去了趟姐妹衣包店,林芳正在清点库存,非常意外她的到来,丢了手里的活就来拉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案子不是告一段落了么?”

林芳已经成功将?左右隔壁的店盘了下来,目前店里雇了两个人看店,她自己只负责入账收钱,并且如愿听了楚屏的话,用赢利的营业额买了离店不远的一处商品房,房主死活落在了楚屏头?上。

楚屏拿她没办法,只能?随她折腾,并且一概对店里的钱款不多问不自取,只当自己是个挂名的替她保管财务的工具人。

“刚去给小意送饭,回家的路上就想来看看你,怎么样?最近还?忙么?”

林芳笑的一脸赚到钱的幸福褶子,“忙是忙的,但是忙的叫人高?兴,瓶子,有服装代?理找到我们店了,我算了算,加盟费也不贵,且那家衣服的性价比很不错,有赚头?,我准备做了,嘿嘿嘿嘿!”

楚屏被她拉着坐到柜台后?头?,看着扎的整整齐齐的大小钱币,“你决定吧!是你的生意,你做什么都好。”

林芳不太乐意听楚屏说这种?话,指着营业执照上的名字说,“看看这店是谁的?你要?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楚屏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

林芳这才饶了她,又接着笑呵呵的跟她分享起自己做生意的诀窍,以及赚的钱款数额,“瓶子,你要?不要?买手机?我看现在出了那种?巴掌大的小手机,比电话方便多了,我给你买一个吧?”

楚屏瞪眼望着她,有些?惊吓,“你看过那手机的价格没有?你疯啦?我要?那东西做什么,不要?。”

林芳笑呵呵道:“也就三五千块钱,咱有钱,你别小气啊!你拿着去单位上班多威风,那样就没人敢小瞧你了,我听说那事业单位的人都爱狗眼看人低,看着没有编制的临时工都很二五眼的,非常讨厌的那种?势利眼,我这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了么?”

楚屏呵呵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有人狗眼看低我呢!抓个机会谈条件,我觉得?我被钱永林坑了,真要?有人把我得?罪死了,说不定最后?能?给我赔个事业编?”

林芳坐她对面点了点她额头?,“快别瞎想了,把案子查完了就辞职来帮我,自己当老板不比在人眼皮子底下干活轻松?我又不会坑你。”

楚屏歪头?躲开她的第二爪子,正色道:“芳,我能?跟你说个事么?”

林芳咦了一声?坐正身体道:“说什么?这么认真?”

楚屏想了想道:“找个机会让小意知道你有钱,她现在遇到困难了,我不好直接出面帮她,你别的话不要?多说,只向她表明一,你有钱,二,你的钱能?为我所用,小意但凡有所求,一定会来找你的。”

林芳有些?不解,“她要?用钱你直接给她不就完了?干什么要?绕一大圈来找我借?哦,对,存折在我这,我这就给你拿去。”

楚屏赶忙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去拿存折,“咱们合伙开店的事我一直没跟家里人说,眼下家里的事又多又杂,我爸妈大概承受不了我这炸雷般的猛料,再有就是我……一直没觉得?这店是我的,芳,你别生气,听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在你还?没能?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家庭之前,不要?说你的就是我的这种?话,我不知道以后?怎样,但是现在我不想占你便宜,等咱们年纪都大了,有思想承担一切任性的后?果?再来说这些?钱的事,现在就先这么糊涂着过吧!芳,等我们都深思熟虑后?才来谈财产的事。”

林芳无?奈的看着楚屏倔强的脸,最终只得?点头?道:“随你,反正财产都在你名下,我不跟你辩,小意要?真来找我借钱,我就借给她。”

楚屏握着林芳的手道谢,“谢谢你啊芳,小意到时候肯定会给你打欠条的,你一定要?收着,并且要?让她将?还?款日期写?上,这样她才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懂么?”

林芳啊了一声?,“有必要?这样么?这样对自己的亲妹妹不好吧?”

楚屏摇了摇头?,“这样才不会叫她怀疑我,她那么聪明,叫她看你一点不犹豫的就把钱给了,很难叫她不多想的,你想叫我掉马?”

林芳嘀咕一声?借钱也这么麻烦的话就接着继续清点库存去了,留下楚屏拄着下巴在想事情。

她的针还?没在活人身上使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已经死了的赵桩身上用过,但当时只是为了制人,而不是治人。

楚屏将?银针举至眼前,举棋不定的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事,那样的病症,医学专家都无?法解决的病患痛苦,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替伟婶子稍微减轻一点身上的疼痛,她不敢拿活人做试验。

可是楚意隐晦的希翼眼神偶尔扫过她手腕的时候,楚屏其实懂了她不敢说出口的期待,那是看见最后?一丝稻草时的希望,又因为不愿给她添加压力而不敢宣之于?口的体谅。

楚意聪明的从?只言片语中窥见了楚妈也难于?说出口的请求,两个人身为楚屏最亲近的人,哪怕在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也还?是不想让楚屏为难,或给楚屏带来一丝不好的人生经历。

她们明明都知道楚屏一直有在研究祖传的针灸之术,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不愿将?她推至人前,让人审视或被质疑,楚妈宁愿将?家中钱财出尽,也不愿叫楚屏为了她的友谊买单,楚意自然也一样。

但她们都小瞧了楚屏,楚屏既能?为友情搏命,自然也能?为亲情出手,她所顾虑的只是那五五对开的生命线把握,因为没有练手的机会,所以不敢保证一定能?将?人治好,如果?光只能?减轻疼痛却不能?根治,那就跟给人吃□□一样残忍,只延迟了死亡时间,却在清醒中数着日子过活,那种?折磨还?不如立即死了来的痛快干脆。

楚屏无?意识的揪着玫瑰花瓣,想靠单双数来决定接下来的选择,却没料自己的思想首先就进入了死胡同。

她不知道,有时候对于?亲人来讲,哪怕痛苦的活受罪,也比眼一闭就死了万事不知的好,更何况伟婶子还?有两个孩子没成人,她求生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强。

终于?,在她又一次疼的满床打滚起不来身时,楚妈忍泪抬出了楚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