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楚屏不知道旁人眼里现下是个怎样的剑拔弩张,就她自己身处其中而言,在面向一脸不怀好意,明显想将她当刀使的郑庄大队长时,她的头脑其实很冷静。

她知道目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但危险意识告诉她,坐以待毙只能死的更快,因此,即使已经听到了隔墙之外的季骁那焦急惊呼声,以及钱永林举枪示警声,她仍旧捏紧了身前孩童的肩膀,在郑庄大队长眯着小细眼的挑衅眼神下,往电网旁边动了一下下。

真就只是一下下。

这小孩子从狗洞里钻进来时,将?用来遮挡狗洞的一块门板给推倒斜挂在了电网线上,门板不厚,在电网与夯实?的围墙之间形成了个三角夹层,刚能够一个身形瘦弱的孩子容身,楚屏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身前的小男孩,将?头脸身体?大半都藏了进去,而那持土木仓的汉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人头脸上突,自然也就错失了第一时间打到楚屏的时机,等他在郑庄大队长气急的怒喷下再要举木仓往楚屏还半露在门板外头的腿上打时,小黑已经在季骁连连催促下从外面顺着狗洞钻了进来。

小黑虽然还是只未成年狗狗,但它养的是真的好,长这么大嘴下根本没见过血,从小熟食喂着长大的,凶性只能用来唬人,野性从没有过,它被季骁强趋着从外面赶进来,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来,看见熟人楚屏,不大的脑壳里就只想着讨人欢心,蹦跳着就要往楚屏的怀里钻。

可这一处遮挡物本就是临时找来应急的,楚屏一个人都躲的勉强,再加一个小黑这种体?型的大狗狗,门板瞬间就被它给挤倒了,这下子,一人一狗直接无遮无挡的暴露在了土木仓管下,郑庄大队长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劈手夺过了土制木枪,抬手上膛不眨眼的就要往楚屏身上打。

钱永林急了,手上的警用木仓支先一步瞄准了郑庄大队长,吴长保紧跟其后,也?将?手木仓掏了出来,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大喊,“放下枪,把手举起来。”

然而,郑庄大队长好似早摸清了警察们用枪的规则,抬起的胳膊在喊声中是缓缓的放下了,但高高举起的枪管却没半点犹豫的,在他的“哎呀,走火了。”的惊呼声里炸成了串。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楚屏身上,楚屏只觉身形如燕般,被一股大力给撞飞了出去,整个人轰隆一声的往地上砸了出去,脑海中却跟电影慢放镜头一样,回塑着被撞飞前那0.1秒的突来变故。

小黑在最后关头将?属于犬类危险感知力给找了回来,继承了它母亲的忠心耿耿,在枪响之际,浑身炸毛的替楚屏挡了一下,它重重的身体在木仓声过后,哀嚎着滚了一圈落在地上,抽搐着还要往楚屏的身边移动,可洇出的血在湿润了它脚下的泥土后,终因疼痛不支倒地,凶悍的狗吠声终于从这一惯爱撒娇爱往人腿上蹭的畜生口里吼了出来。

那一声声的响彻人耳鼓的狗叫声,在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里,热热闹闹的将?郑庄常年不与外人进的大门给轰开了一道口子,吴长保带着人从大门处包抄了过来,钱永林和季骁则直接从墙头上翻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的挡在了楚屏和小黑之间。

郑庄大队长疯狂发热的脑袋这才?有了一点被夜风吹过的清明,在围拢过来的警察木仓口下,老实?的将?他自己手里的土制枪给丢在了地上。

楚屏蹲到了小黑身边,抖着手和季骁一起去捂它身上被打中的伤口,那肚腹之间血肉模糊处沽沽流出的血浸染了她的双眼,叫她眼前模糊一片,不住的叫着小黑的名字,“小黑,小黑,肥狗,我买肉包子给你吃啊!”

小黑伸着长舌头转头似想舔一下楚屏的手,可湍急的喘息只能让它徒劳的将?头往楚屏眼前移动一寸地,它眼神带着求夸耀的姿态呜呜咽咽的看着楚屏和季骁,歪着的腿脚支棱不起一丝力道,连同常年不停歇的尾巴尖都丧失了摇动的力气,只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它的两个小主人。

楚屏攥着一手的血不知如何是好,季骁却在摸索过一轮伤口后,发现小黑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实?则并未伤极内脏,那土木仓下的火石威力就只够轰开这皮糙肉厚的家伙一层毛,散落在四周的火石就跟天女散花一样烫穿了它周围的一层皮。

所以看着才?会呈现出那样的血糊糊的吓人场景。

胡红红和郑招弟两人被妇联的人接走了,几个来接人的女干部瞪着凶悍的眼神将?郑庄里牵涉其中的人全部过了一遍,最后指着胡红红的丈夫郑雄点了点手指头,露出一副你等着的嫌恶眼神。

吴长保从白鸣寺里请回了被他借口跘住的照空师傅,然后在楚屏非常不乐意的情绪下,连同钱永林一起给送出了他的派出所管辖范围。

楚屏除了得到一句会保证关照好胡红红的承诺外,所有的后续都被告知了无权知晓的警示。

她无奈的跟季骁一起被钱永林和照空师傅给送回了家。

年节将?至。

小黑作为救主功臣,被楚妈温温暖暖的从后院角落里的狗窝里给挪进了季骁的房间里,实?现了它一有空隙就要往季骁房里蹿的目的,成功的晋升了它的家庭地位。

季骁给它在床尾的橱柜下劈出了一块地方,每天擦药换布照顾周到。

这本来应该是被救的楚屏的工作,然而小黑大概从小没感受过来自楚屏的关爱,在猛然受到这么特殊关照后,反还惶惶不安了起来,每次楚屏要动手帮它换药时,它那肥壮的身体都要抖上两抖,连装模作样的哼唧声都小了很多,季骁看不过眼,觉得让楚屏动手照顾它就跟在给它上十级酷刑似的,不仅能要掉它狗命,也?能要了他这个旁观者的忍耐心。

这一人一狗的,真太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