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楚三?娘趁着天黑往山上来?就是不想叫人看见。

楚屏这猛不丁的出声,着实骇她一跳,手中的小银铃一个没握牢就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静寂的庙殿里震声回响。

楚三?娘脸都白了。

深刻演绎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楚屏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紧脚上前?一把拽住了楚三?娘的胳膊,声音不自觉的尖厉起来?,“三?姑奶奶,我红红姐呢?她人呢?还有?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孩子?孩子怎么了?你……”

她一连声的发?问,又急又燥,声音直冲楚三?娘脑门,瞬间就将她惊回了神。

楚三?娘的个子只比楚屏高半头,但常年干活累积起来?的一把子力道是楚屏够不着的,蛮劲用力一把就挣脱了楚屏的拉扯,脸上惊魂未定,出口的声线也不稳,但态度却是个咬紧了牙关不松口的蛮横,“你个死丫头要骇死人了啊,走路不发?声,你属鬼地呀,二?胡缕子赔钱货一天到晚瞎忙活,我家红红和你有?什?么关系整天贴魂似的贴着她,还问她人呢,她当?然是回她自己家了,哪像你呀有?家有?业的能招婿,她要啥啥没有?,可不得到人家家里受罪去,也是她命苦,修不到个好人家,忍着把日子过了,到老也能靠着孩子搞点盼头,这都是老辈人亲身总结来?的经验,叫你跟后头瞎撺掇让她心生不定,这下好了吧?盼头没了,她又叫她男人抽个半死,关家里连门都出不了,不是你,她能嚷着要告要离婚的?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气?也是她活该,没交到好人,弄个你这种帮倒忙的,除了嘴出力,瞎指挥,旁的一点也指不上,你要真心疼她就离她远点,别给她生出什?么指望期待,叫她死了心老老实实跟她男人过日子,不图现在?也图个老来?伴,不然,你能养她一辈子?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黄毛丫头,管好你自己吧!”

一骨碌的将胡红红的悲惨全往楚屏身上推了过去,好像这样?就能安了心,可以继续当?个一心为?女?儿好却又不被人理解的慈母善人。

良苦用心的孩子不理解,她也是没办法,虽是愧疚将她嫁错了人,可嫁鸡随鸡,她也没得选,只得趁着没人时来?给孩子在?佛祖面前?点个灯,好保佑保佑她能有?个苦尽甘来?的盼头。

所以,错是别人的,她的慈母心肠可半点没打折扣,佛祖面前?的香油灯能作证。

这也是典型的花钱买安的操作法了,也算是逃避现实的一种心理安慰。

楚三?娘瞪着眼睛,终为?连日来?的心慌和举棋不定,以及连番的操心事找到了最终承受人。

她本来?就对楚屏过度关注胡红红的生活很不满,之前?看她年纪小又是同一个庄里出来?的,好歹还留有?点情面,现在?却是半点耐心都无,推卸责任似的将话说的毫不客气且难听。

就差直接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话给砸到楚屏脸上了。

楚屏叫她骂的一句也插不上嘴,楚三?娘骂起人来?跟吃木仓子似的,叫人应接不暇过耳难忘,楚屏自己还没来?得及生气,她旁边站着的照空和尚先冷了脸,竖了手掌就阿弥陀佛上了,“施主,佛祖面前?还是要积些口德才?好,况且这小施主本着一片赤忱,即使让你不喜,也不该反口讥讽,纵她行为?无忌了些,但那份待人真诚的心不假,楚施主当?替您的女?儿好好珍惜才?对,万不要替她多添怨怼,否则供再多香油灯,也无法实现您的愿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和尚大公无私,最爱主持公道,照空和尚绷着脸,将念珠转的啪啪响。

楚屏慢半拍的生了气,她被楚三?娘扒拉开时没站稳,倒退踉跄了好几步,幸被随后跟来?的季骁给抵住了后腰,阻了她的平沙落雁屁股蹲。

只随后,声音更?加拔高了一个层次,“三?姑奶奶,红红姐她是你的女?儿,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骨肉,不是路边的野花野草没根萍,你就算是气她不是儿子,给你带不来?荣光,也不该将你的不幸落在?她头上,且她要是过的幸福健康,不用往家逃,该是你那亲亲好女?婿主动将她送回娘家显摆显摆,而不是满身伤一脸泪的来?娘家找人主持公道却还没人肯出面。你到底是她亲妈还是仇人?我没见哪家的亲妈会把自己亲姑娘往狼嘴里送的,你要是问心无愧,关灯睡觉鬼都吵不醒你,而不是趁天黑来?庙里花钱买安生,就你这副助纣为?虐的样?子,点十倍的香油灯也化不开你造的孽,三?清道场加佛家水陆会一起也消不掉你欠的业果,等下辈子,下下辈子,轮回往生,也叫你尝尝她现在?所受的苦遭的罪,三?姑奶奶,回头家里睡觉记得床前?点灯,但凡有?一点明灭,那定是我红红姐和她孩子一起来?找你了,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害怕呀!”

神佛座下说鬼神,那效果,比之任何时候都刺激,楚三?娘被楚屏噼里啪啦一顿嘲,后背心上立即冒出一片鸡皮疙瘩,慌的手脚都无处放了。

脸色比先时的惨白更?添了心慌气短,矮胖的肥硕身材上衣服都遮不住她抖动的手脚,那一脸心虚后怕的样?子,叫楚屏完全生不出嘴仗胜出的便宜,反而让心更?加沉坠似海,郁郁不得乐。

她从楚三?娘的表现上看出了胡红红处境上的不堪。

胡红红很危险。

智商在?线灵台清明后的楚屏,非常能看懂别人眼神里的欲言又止,以及无法出口的心慌气短。

她挣开身后季骁的搀扶,再次上前?抓住了楚三?娘的胳膊,几近迫逼的望着她的眼睛,“三?姑奶奶,今天你要是不把红红姐的下落告诉我,我就去报警,我会告诉警察,是你亲手将自己女?儿卖了,我倒要看看,有?了这个卖女?儿的名声,你还怎么在?你现在?的家庭里立足?那家人再怎么荤素不忌,大概也无法接受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想保护的人,那得是多心狠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呀!你那个新老伴,还能安心的把你留在?身边么?他难道不会害怕半夜被你掐死,好继承他的遗产么?三?姑奶奶?”

楚屏一脸的破釜沉舟,得不到答案就要鱼死网破的样?子吓到了楚三?娘,她张张合合的嘴巴里出口的全没有?好词,“你敢,死丫头,警察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卖女?儿了?你连她被她男人接走的场面都没看见,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想讹我?你个呆bi傻diao疯口胡言的赔钱货,你……”

“三?姑奶奶……”楚屏拦住了想上前?的季骁,头脑由于激动而涨的脸色通红,嘴唇却煞白到干涸,喉音撕裂几近破声,“我不需要证据,我只要把谣言传到你的新老伴和他的孩子们耳里就行了,人心隔肚皮,你要不要赌一把?”

楚三?娘就跟被掐住了喉管子的鸡一样?哑了火。

她不敢赌。

谣言的威力就在?于人心不可测,她不敢拿她现在?的家庭成员们赌,她今天出门上山,还是找的别的借口,那种高知家庭最在?乎名声,她太知道新老伴有?多爱面子了,一切有?损他家名誉的事情都能摧毁她辛苦经营的局面。

楚三?娘怂了。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认栽的时候,庙门口上又有?一人探了头,等看见灯光下站着的楚屏时,那人立即将整个身体?从掩了门的庙门挤了进来?,抬脚就往大殿里的楚屏处冲,“瓶子……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因为?天也黑了,庙门本来?就要关闭,所以在?楚三?娘要求将庙门掩上时,照空和尚没反对,这就让后脚跟上来?的林芳误以为?看丢了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往楚屏跟前?去,但又怕让楚屏跟着白操心一场,于是就在?墙根下站了一会儿。

也幸好她没走,隔墙就听见了楚屏的声音。

楚屏往上山来?的时候她正在?家门前?的地上锄草,隔着老远她就把往山上去的小道上的两?个人影给认出来?了。

林芳不想让楚屏再为?她和楚妈生气,在?家时便不让楚屏去找她,她也不往楚屏家门前?去,两?人约定好了在?学?校呆一起,虽然知道有?楚意在?就不可能瞒过楚妈,但少量时间的接触,还是在?楚妈的接受范围内的。

她冲到楚屏身边,一把擦了楚屏憋在?眼里的急泪,看也不看楚三?娘道:“瓶子别跟她纠缠,我拿到她继子李律师给红红姐写的诉状了,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红红姐夫家的地址,我一字不漏的都给抄下来?了,给你,拿好。”

林芳这神来?一笔,瞬间打破了僵局,楚三?娘先头还不肯信,站的直挺挺的一副死撑着身的样?子,等楚屏念出胡红红夫家的地址开头,她终于弯了腰杆,急白了脸。

楚屏看她反应就知道林芳拿到的地址是对的,于是也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芳,“芳,你怎么……怎么弄到的?”

林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沾湿的额发?分?拨到耳后夹住,瓷白的脸上笑出个得意的表情来?,“别问,秘密。”

事后楚屏才?知道,林芳为?了帮她,也为?了挣些养活自己的钱财,去了楚三?娘继子李律师呆的那家律所当?保洁员,每天清晨上班前?及傍晚下班后,她只要去把办公室及厕所都打扫干净,就能拿个6块钱工资。

是她装可怜卖惨了好几天才?求来?的工作,也亏了当?时她受伤的报道传播较广的福利,让那家律所的老板娘对她产生了同情,这才?让她有?机会靠近了李律师的办公桌。

因为?诉讼没做成,收集的材料便成了废纸,装在?档案夹里不被人重视,这才?让林芳有?机会将写着胡红红地址栏的那一页给抽了出来?摘抄进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里。

楚屏感动的抱着林芳,终于将压在?嗓子眼里的哭声给嚎了出来?,“哇,芳,谢谢你,我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整天被我妈和小意看着哪也去不了,今天要不是逮到三?姑……逮到她,我根本就没有?机会问红红姐的下落,我都要急死了呜~谢谢你!芳,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芳,我……”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放开抱着林芳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完了才?发?现自己换了衣服,那藏在?兜子里的钱没拿出来?,她一边抽噎一边说,“你没钱你跟我说啊,我有?钱,我,我每天都有?零花钱,最近也捡了好几块,零零碎碎的本来?想攒个整钱给你,你别嫌少,再零碎也是钱啊,跟你打工挣的一样?能花出去,芳,别去打工了,你都没成年呢!我,我帮你问了,我爸说,我爸说你这种情况可以进孤儿院,可是我们县里没有?,你可以申请进县里的养老院,在?里面呆两?年,你就自由了,芳,别去打工了,我太心疼了。呜~你们为?什?么都过的这么苦哇!”

楚屏不知道,她如果没有?好,其实状况和林芳及胡红红差不多,只不过她们是身心俱疲,而她则是一辈子的精神折磨。

三?人的前?生状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都一样?的可怜。

照空和尚看到了林芳周身气的改变,他抚着小胡子眼神微妙的在?两?个姑娘间来?回转了一圈,随后晃悟般点了点头,“众生皆苦,并不独累某一个,楚小施主,带你的这位朋友,去佛祖面前?上柱香,老纳允你替她点了盏祈福灯,嗯,今日一善,就不收你的香油钱了。”

笑话,他要敢收,他那徒弟能把他的钱夹子全给搬空。

季骁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望着他师傅的眼神,一脸不能更?攒同的样?子,甚至还主动带起了路,要把两?人往点灯台处引。

楚三?娘跳了起来?,一把直往楚屏手上扑,看是个要抢东西的模样?。

楚屏被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要往旁边躲,却被林芳和季骁同时抓住了胳膊往各自方向拉,于是就造成了双边拉据,位置没动,生生成了楚三?娘直取中路的助攻帮手。

这倒忙帮的,楚屏都无语了。

楚三?娘顺利得手,眨眼不错的就将写有?地址的小纸条给撕了个粉碎,脸上嘴上都恨恨的露出解了气的表情,“她不需要你们去找她,她过的很好,会很快再生孩子,等有?了个健康的孩子,她下半辈子就不愁了,你们,你们这么爱多管闲事,那就去管别人,不要去找她,她不要你们管,她是死是活都与你们不相干。”

林芳要不是为?了楚屏,与胡红红是真的没有?交集。

她见楚屏为?了碎成瓣的纸条着急,忙握着她的手安慰,“别担心,叫她抢叫她撕,我抄了好多个,大不了回头我再往律所去一趟,反正那材料放在?箱子里没人管,我随时都能抄出来?,她阻止不了你。”

楚屏这才?将紧着的心放下来?,狠狠瞪了楚三?娘一眼,拉上林芳转往点灯台,“我先给你把福灯点上,等明天回去,我就上街造谣去,三?姑奶奶,这是你逼我的。”

她把造谣说的云淡风轻,季骁跟后头嘴角不由的翘了一下,知道她是在?吓唬楚三?娘,以报那夺纸之恨和闭塞胡红红的所有?消息之仇。

楚三?娘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瓶子,大丫头啊,你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啦天爷啊,我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老来?有?靠,眨眼看着就要没了,我真是太命苦了,天爷啊,求求你救救我吧!呜~”

楚三?娘一把头坐到了地上,拍着腿的哭诉了起来?,极可谓唱作俱佳。

可惜,楚屏并不想看,她无动于衷的站在?点灯台旁,仰头望着大殿上面容慈悲的佛像,问她,“你命苦,所以就可以薄待红红姐,从小冷眼相对,你命苦,就能把怨气往红红姐身上发?,早早的断送了她的一生,那她呢?她又该把命苦的怨气发?去哪?三?姑奶奶,我也是在?你面前?长大的,你的戏,我看了都假,你觉得这满殿的神佛会被你这哭唱感动么?”

假的连眼泪都没有?,慢说神佛,连一旁的老和尚照空都没动一下面皮。

楚三?娘渐渐收了声,垂了头一点点挪动腿脚,端端正正的跪在?了佛像跟前?,趴伏在?地,声音闷闷的从地砖间传上来?,“大丫头,她救不回啦……”说着狠狠抽了下鼻泣,“她没了肾不能劳动,生的孩子还是个兔唇,人家还愿意给她一口饭吃就算不错了,你让她回娘家,她后半辈子要靠谁?她从小没爹,我又不中用,我养不起她,我能给自己找个老来?伴已?经算是撞了大运了,她那个样?子,不人不鬼的,谁敢要?谁又肯要?大丫头,你这不是帮她,你这是在?害她啊!”

说来?说去,楚三?娘就是不想要胡红红这个累赘,只要有?下家肯接收,她才?不会管胡红红是不是活在?苦海里。

苦对她来?讲不值一提,半生无靠才?是她最大的心结与执念。

楚三?娘的三?观,有?别于真正爱孩子的正常当?妈的心态,她只在?乎自己,却说的好像是为?了别人好一般。

完全的以自我利益为?先的自私鬼。

楚屏懒得再听她狡辩,拉着林芳点了灯后,就要与季骁一道往后厨房去。

楚三?娘以为?她仍旧不改要去散播谣言的决心,终于慌了神的将胡红红的状况全部托了底,“她孩子叫人偷了,也不是……就是没了,不见了,也没个尸首什?么的,我那女?婿也不肯说孩子的下落,反正就是告诉我们孩子没有?了,叫她准备准备,养个把月再怀一个,她不肯,整天哭着要出去找孩子,然后又叫她男人打了,我那女?婿怕她寻死,叫了我去劝她,我这才?看见她在?那家人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呜……”

似是说到什?么不忍回忆的点,楚三?娘捂着嘴哭摊在?地,“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不心疼?我看她那样?子心里也后悔,可是后悔没用啊,她残了啊,坡了一只脚,左眼上的□□裂了半拉个,视力跟全瞎也没差了,我看着……我看着,我也拿她那男人没办法啊!他们全村左邻右舍全是亲戚,我连红红的脚都带不出门,全来?人围着不让走,我最后还是把身上的钱全给了我那混帐女?婿才?脱的身,不然你以为?我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不能啊,那家人全家都是属畜生的,没有?半点人性。我可怜的红红啊,落在?那处地方,除非死,否则根本离不开。”

楚屏揪着胸口上的衣服不停倒气,感觉不使劲往外倒腾呼吸,她闷在?心口的一团火就能把她整个人给烧成灰,那完全揪在?一起的心密密麻麻的抽着疼,跟有?人往心上钉钉子一样?,疼的她站都站不稳。

季骁再一次抵在?了她的身后,楚屏尽量用清晰又稳定的声音问她,“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先又为?什?么要把人送回去?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逃出来?,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她往回头送?你,你抬起头来?,对着这满殿的佛祖说,说实话,不要找借口,三?姑奶奶,你想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受苦楚,你就说实话。”

楚三?娘被楚屏质问的高呛声音炸的一脸惶然,她抬头往大殿上头的佛祖脸上看,只一眼就不敢再望,抖着嘴唇交待了,“是我那继子,红红不肯签特殊代理协议,只肯在?一般代理上签个名,我那继子不满意,就顺着她一开始写的地址打了个电话,本来?就是想吓吓她,没想到我那女?婿是个混球,带了人来?直接抢,半点不给我那继子说话的机会,我那继子又怕把事情弄大受影响,就没太出力阻止,和我那女?婿商量了大半夜里来?拉人,没惊动任何人的就将红红给弄走了,呜呜呜,我要知道结果会是那样?的,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把红红再交给他的呀!大丫头啊,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我,我真的没想把她往火坑里再推一次的呀!”

再多的后悔和再多的眼泪都挽不回已?经铸成的局面,楚屏眼泪跟线似的,鼻塞音堵道:“走,你跟我一起去报警,我们去报警,但凡你还有?点良心,你就去报警,以她亲妈的名义去,马上去。”

这一刻,没有?人比楚屏更?加渴望长大。

后厨锅台上的蛇汤熬干了,馒头在?盆里还没蒸发?,山下的警车却呜呜叫着直抵庙门。

楚三?娘宁肯把自己撞晕在?佛祖殿前?的石阶上,也不肯往警察局里走一趟。

季骁向楚屏解释了她的心态,主动报警与被动由警察自己挖掘,于她而言,在?她现在?的这个家里,会有?两?种不同的结果。

主动担主责,被动不负责,楚三?娘的心里,自己永远排在?第一位。

然而不管是她主动还是被动,警察来?了,事情就不会了了。

照空师傅一脸我佛慈悲的将事情的始末复述了一遍,末了叹息一声,“老纳自问在?周边几个县市里还有?些影响,同志们若有?需要,可带老纳一同前?往。”

隔县办案,吃力不讨好,就像解救被拐儿童一样?,会有?整个庄村的人出来?阻挠,照空和尚从不主动淌尘世混水,这次主动开口,算是破了例。

楚屏擒着眼泪给照空和尚叩了一个头,“谢谢您呀大师傅。”

林芳这晚和楚屏一起歇在?了庙里,楚三?娘被警车带走后,消息传到了山下。

楚妈久久没说话,只望着庙门的位置站了很长时间,最后对上了楚爸的眼神,问了一句,“我是不是管的瓶子太严厉了?这孩子,心跟玻璃似的,我,我也是怕她受伤,不是,没有?……”

楚爸按着她的肩膀点头,“我懂,都是为?了孩子,谁家又不是呢!哎,算了,以后你别拦着她了,她也订婚了,有?些主还是由她自己拿,咱们呀,只替她撑握好大方向,即使日后受了伤,有?咱们在?后头抵着,总有?个能让她休息和哭诉的地方,不至于太苦就行了,孩子们的路还是要让她们自己走才?好,做家长的保护不了她们一辈子啊!”

这天之后,楚屏惊奇的发?现,她妈不再着意让楚意盯着她了,连她与林芳一同放学?回家后在?一起被她看见时,也没引动她的棍棒教育。

于是,楚屏得寸进尺的开始追盯警察的办案进度,跟催命似的天天往警察局里跑,跑的里面的办案警察们一看到她就躲。

跨县市办案,哪那么容易?那庸长的手续能把人急死。

逼的楚屏发?下了人生第一个职业规划,“我要去念公安学?校,我要当?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