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屏睡觉之前季骁偷塞了?个鸡蛋给?她,然后悄悄往脸上比划了?一下。
她脸嫩,楚妈甩那一巴掌时又处于情绪激动处,本来就掌硬,又没留力?,到睡觉时左半边脸颊就鼓了?起来,掌痕清晰。
第二天,楚屏姐俩抢在楚妈出门前起了床,早早的就将早饭弄好了凉在碗里,等楚妈将车推出来,她眼巴巴的望着冷着脸的楚妈,小声道:“妈,吃了?早饭再走吧!我,我都弄好了。”
姐妹俩昨晚因为站错边的事内疚了?一晚上?,楚意帮着楚屏用鸡蛋把脸上的痕迹熨了几?遍,今早起来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微肿些的下额腮。
楚妈昨夜里大概也?是没睡好,眼睛里的红血丝特别明显,她抿了抿嘴望着长女,将自行车架好靠在墙边上,接了楚意跟后头递来的早饭,道:“小意,今天帮你姐请个假吧!瓶子今天别去了?,……脸不好看。”
楚屏摸了摸侧脸颊,摇头道:“不?行的,今天英语第一单元测试,我要是没考分出来,会有人不服的,老?师也?会失望的,我得去把测试考了?,好叫那几个不服我的闭嘴。”
楚妈捧着碗的手顿了顿,“……随你,不?怕丢脸就去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短短两个多月,母女俩倒是把前头十几?年的架都给吵了,楚意夹在两人之间,焦急又无力?。
她不像楚屏有什么说什么,她是把所有的想法都埋在心里,虽然没说出口,但昨晚那一出,她也是觉得自己枉为人女,很是愧对亲妈的苦心,因此,即使早饭帮不上?忙,她也是后脚就跟着楚屏起了床。
眼下见楚妈和楚屏又僵持住了,忙从一旁帮着圆腔,“姐今天早上起来牙疼,痄腮了,到学校的时候尽管捂着脸喊疼,没人会追根究底的。”
她痄过?腮,今早起来就替楚屏想好了?借口,眼下正好拿来帮母女俩解围,一时叫楚妈噎了下,竟不?知该不?该夸她。
楚屏却是眼神明亮的直点头,“这个理由好,你真聪明啊小意。”
楚妈:“行吧!我卖菜去了。你们俩也?去吃吧!”说完顿了一下,眼神往楚屏脸上睃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老?派的思想意识下,没有父母向小孩子道歉的,楚妈尽管意识到自己手重了?,却喉头哽塞的道不?了?歉,最后闷着头一声不吭的出了门。
季骁惯例作了?早课出门,他已经形成习惯了,即使现在已经算是还了?俗,但那十几?年养成的规矩却一时改不了?,而随着年久岁长,他身上被佛门气息熏陶出来的温润日久弥香,沉默寡言的时候看着确是个大人的模样。
尽管他实际年龄甚至比楚意还小几个月。
许是下山后的伙食跟上?了?营养,仅两个多月他就抽条似的疯长个子,偏身材均匀有致,半点不像其他男孩子在发育期那样要么死胖要么瘦成人干,他是恰到好处的那种健硕,肌肉匀称,身高腿长,虽面皮子仍旧晒的炭黑,却仍掩不了?他骨子里的俊秀。
楚妈心?情好时曾开玩笑的说过,等再养两年,在教室里躲几年太阳,他能白回几?度,到时候楚屏要是还长不高瘦不了?,就该是她配不?上?人家了?。
把楚屏气的半死,反送了?季骁好几个大白眼。
季骁仔细的观察了?下楚屏的神情,发现她似乎一点没有在自己面前被老妈揍过?的丢脸感觉,看见他盯着她,转回头就往屋后头去了,没问他早饭吃不?吃,也?没谢他昨晚的鸡蛋。
这和他同学嘴里的男女朋友或未婚夫妻的相处情形完全不同,他竟一时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导致楚屏始终对他不?来电,就感觉家里多了?个人和多了?只小黑一样,都没什么存在感。
说起小黑,他就往后院里走了过?去,自他来楚家后,小黑就归了?他管,一是因为他在后院里呆的时间最长,?也?是因为楚屏天性惧狗,纵是自家养的,冷不防还是能叫它吓到惊叫。
但因着小黑的来历,楚屏对它还是很上?心?的,说不上?顿顿好食,却也隔三差五的往大姑父家的小饭馆里去给它掏狗食去,不?过?两月而已,小黑就已经长到人小腿高了?。
季骁每天早晨都会带小黑出门放风,一人一狗真亲如父子似的,除了睡觉不?在一起,举凡他在家,小黑必然是要呆他身边守着的。
等他去了大姑父家饭馆对面的职高上?学,小黑的口粮基本上都由他去掏了?,只是偶尔心?情不?好,想她红红姐了?,就会守着小黑坐上?一会儿,自言自语的说完了?担心?,再将它从后门处放出去,领着它往它妈坟前转一圈,最后仍会回?到他手里。
小黑对她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楚屏往它身边坐,它就会乖乖的趴下来露出自己柔软的肚子,任她施为。
楚屏原没想着来找小黑,只是今天起太早,离上学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这个时候往学校去,定然面对的是个空荡荡的教室,况且楚屏打从上学时起就从没早到过,现在也没有打破这个习惯的想法。
楚意倒是收拾了书包想往学校走,最后一寻思,可能也觉得现在去过?于早了些,于是转了?脚尖去寻楚铃了?。
她和楚铃终于分到了一个班,两人学业相当,有对比有竞争,更多的是互相鼓励学习,共同目标就是县一高,关系看着比之前更近了?一步,同进同出的比跟楚屏呆一起的时间都不差多少了?。
由于两人的母亲是朋友,她们这段友谊处的倒比楚屏的两个朋友都更受支持。
用楚妈的话来讲,就是交朋友就跟挑衣服一样,要挑适合自己的,能对自己起到帮助的,而不?是扶贫似的去找那些不?如自己的,反回?头来还会连累人的。
那拐弯抹脚的说话方式,让楚屏既不舒服又很难过,觉得自她脑瓜子好了后,楚妈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迁就和纵容她了。
她被以另一种方式教导着学习成?人世界里的处事规则,楚妈就跟填鸭似的想要把自己综合了?多年的人生交际经验全部灌输给?她。
怕她走弯路,怕她受伤害,怕她寻寻觅觅找不到真心?人,却忘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所经历的所有挫折、打击或坑坑洼洼的坎坷路,都是人生成?长中必不?可少的宝贵探索体验,不?是一两句话就肯老老?实实顺着前辈路走的。
否则又哪会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警句出现?那必然是由劝不?听的年轻人后来总结的。
楚屏现在就处在这样一个节点上。
小黑在她脚下软呼呼的袒胸露乳,楚屏却没心?思调戏它,红红姐已经失了音讯很久了?,林芳在学校里多少还能见上?面,两人一处的时候林芳没见有什么抱怨,反还回?过?头来承诺帮她寻找红红姐的下落,这让楚屏既感动又愧疚。
感动于林芳对自己掏心窝的好,愧疚于自己在她与亲妈之间选择了照顾后者的感受而要疏远她。
“小黑啊小黑,你可真是快乐无忧啊!早知道做人这么难,我就也投个混吃等死的畜生胎,然后去山野地里随便潇洒个几年,即便是死,也?能落个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要不?总有人说小孩子才总会为赋新词强说愁呢?
楚屏其实并没有那么愁,她就是一时心烦,随口一说,却叫季骁听了一耳朵郁闷,竟还有不?愿当人想当畜生的怪胎,“小黑要是能说话,它指定会想和你交换人生,它也?就是命好有人养,外面流浪的,山里疯跑找食的,哪个能潇洒得起来?还随心所欲自由自在?那它们饿疯了时也不?能去如心?所想的把人生啃了?充饥啊!改天等得闲了,我带你往上?山看看,那犄角旮旯里的躺尸地隔三差五的有畜生去,你也?不?用费心?寻,拿根棍子往僻静处随便拨,只要不?嫌恶心,天天荤肉顿顿荤汤,保你圆润肚满肥肠。”
楚屏生生叫季骁噎个半死。
隔壁陶爷爷家的桃树?次开花,此时正往后院墙里飘桃花瓣,倾天花雨兜头而下,本该浪漫的场景生生被季骁的一番话给?破坏殆尽,隔着漫天花瓣,愣叫楚屏闻见了?遍野的腐叶横尸,呕的她连吃下去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会不?会说话?我就是……就是自言自语哄自己开心?的,你插什么嘴答什么腔?一大早的,又是尸又是啃生人的,你说鬼故事呢?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哪天我要真遇见鬼了,我头一个找你算账。哼!”
好嘛,那一腔子闷在心里的火终于找到借口发出来了,楚屏舒爽的呼出一口气,插着腰地主似的指点江山,“小黑太肥了,它需要运动,你带它去溜溜,完了?厨房里有热好的早饭,你吃过?再去学校,我也?到时候去上学了,再见!”
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这是出门溜小黑的季骁心?底现在最大的感想。
所以,他那个满脸痘的同桌,是怎么把全班的女生都哄的开开心?心?的?
他就事论事,也?没撒谎,怎么就招了?楚屏不开心??
最后,季骁是带着这样的疑问,去请教了?他那正值青春期长了满脸痘的同桌。
请教的课题就是:如何能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讨得未婚妻子的开心?笑颜?
瞬时间,季骁有未婚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高一年级部,碎了一地刚萌芽的少女心。
而楚屏到了学校后,果真做出个痄腮的疼痛样子,成?功躲掉了?同桌刘丽丽刨根问底的心?思。
英语第一单元随堂测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