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完后已经七点半了,季骁想回庙里,但楚爸坚决不同意。
牛首山上虽然没什么猛禽凶兽,但主持师傅不在,季骁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孩子,独自一人在那庙里,光想想就觉得凄凉又可怜,楚妈早收拾好了客卧,和着楚爸两人硬是将人留了下来。
季骁本还端着个老成持重样,可当楚爸将他往后院工具房里一带,他就出不去了。
各种精雕细作的小玩意手工物件,把他勾的死死的,他本就有意拜楚爸为师,这下子更加重了他的信念。
他在山上给香客们奉香摇签时,听她们求的最多的就是想找个有一技之长的本事人,那样不管遇上什么年岁,只要有一技在手,就不会再愁吃喝。
而且师傅也常夸赞楚施主的手艺,非常认同他的本事,季骁觉得与其去读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劳什子书,还不如跟楚施主学这肉眼可见能养家的手艺。
瞧这三上三下的大楼房,等他学会了楚施主的手艺,他就在庙旁的空地上也盖一栋,这样既能了结红尘,又能照护着师傅。
一举两得。
他计划的美滋滋,在客卧的床上磨搓着楚爸送给他的木雕小鱼,例行将晚课作完,刚准备关灯睡觉,就听见床后头的窗户那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楚屏气的晚饭没吃,啃了大半缸子葡萄,呕的心里眼里直冒酸水,要不是楚妈最后给她端了一碗面来,她能气的把眼睛哭肿。
就这,也没能消了她的气,等听着响动估摸着父母都睡着了,她便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妹妹楚意的复习声里踮着脚尖下了楼。
她和妹妹住在楼上的西边房里,父母住在楼上的东边,楼下东西两间分了客卧和储物间。
季骁住的是西边的客卧,正在她和妹妹楚意的楼下。
她摸黑下了楼,捏手捏脚的打开了通往后院的门,弓着背蹭到了客卧的后窗下,那靠墙根的地方有一个罐子,是她学着武侠小说里讲的养蛊的方法,将各种蛇虫鼠蚁捉了放一起,闷着盖子等待传说中的蛊王诞生,但因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已经被她彻底遗忘了。
现在因为气不过,她想了一晚上最后竟叫她又想了起来,她偷摸到了贴墙根的那处,捧着罐子晃了晃,贴耳听见里面有活物在动的声响,也不管里面还剩了啥,捏手撬翻了半扇纱窗,兜头闭眼就将罐子往客卧里扔了进去。
季骁坐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后窗那里先是冒了半颗脑袋,然后就见一圆呼呼的灰陶罐子从外面砸了进来,正正好的砸到了他的手边上。
罐子口已经被拧开了,里面蹦跳着跑了一只癞□□出来,季骁冷着脸捏着癞□□腿又将它塞了进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下床、开门,一脚跑到后门与楼梯边的隔断间,抵着手的将楚屏给堵在了那里。
楚屏扔了罐子就想溜,可又想听一听季骁被吓一跳的惨叫声,于是就停了那么一小会儿,等她扒着窗发现里面居然没人时,心里还小小的遗憾了一下,懵着一脑袋的可惜进了后门里,然后就被堵在那的季骁从后头一把掐住了睡衣领子按到了楼梯空隙的隔断下。
季骁抵着她的后背,手臂绕过她的脖子掐着她,鼻息喷撒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问,“小施主这半夜不睡觉,跑楼下来干什么?”
楚屏吓的一口尖叫堪堪堵在了嗓子眼,她扭头就和季骁的眼睛对上了,“我,我,我下楼上厕所,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两人明显都不想弄出太大的响动,都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嗓门用气声说话,季骁看她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贴着她的耳朵气哼哼道:“小施主这厕所上的未免也太刺激了些,撬窗扔□□的手法不错,不如我去把楚大施主叫起来,让他来看看小施主的杰作?”
楚屏被他这么抵着动也不能动,臂膀贴着隔断间的墙冰冰凉,她挣了两下发现季骁压的实在紧,瘦削如白斩鸡似的小身子骨居然还挺有劲,她透过衣服就能感受到他两边的肋骨抵的她生疼,一时竟被他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楚屏都要哭了,“你,你好好说话,不准叫,我,我又没真把你怎么样,是你先对我动手的,你看我后脖子那里被你薅的,亏我之前还挺感激你,你就这么三番两次的薅我?你根本就不配当和尚,和尚都是好人,才不会像你似的专挑软柿子捏。”
季骁被她指责的一肚子火,他抵着楚屏的耳朵压着气息道:“是你不讲义气先跑路的,后来又和你朋友三个打我一个,我都看在楚大施主的面上原谅你了,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来找我麻烦,小施主,和尚也不都是逆来顺受的,起码我不是。”
楚屏被他热呼呼的气息喷的头皮发麻,生生感受到了他一腔压抑的怒火,偏她自己也是一腔子委屈,“我,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我对狗真是天生的恐惧,我又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你根本没让我解释就已经动了手,我朋友不帮我,难道还去帮你这个陌生人?”
季骁虽然高了她一头,但本身也是个少年郎,气怒之下攒的劲这会儿到了尽头,再压制时长就有些无力,再有,这里毕竟是人家家里,他也不好太过,听楚屏这么解释,到底起了息事宁人的心,于是,他稍稍松了些力道,与楚屏的身体拉开了些距离,但钳着她的手没松,“你要这样说,我也能理解,但刚才的事怎么说?前面吃饭的时候不是已经和解了么?你这大半夜的又是撬窗又是扔□□,你就不给我个解释?”
楚屏呼呼的转了半个身体,气的脸红耳赤的,“你气的我晚饭都没吃着,还和什么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激我妈凶我的,我书读的不好,但我脑子又没坏,你那点小坏心眼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季骁一时语塞,扭着她的手臂就又松了些,“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见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就……,咳~顺势而为,那个,谁知道你就那么上套的自己惹了你妈着急,你俩母女生气关我什么事?我可一句挑拨的话没说。”
楚屏见他一副事外人的样子,气的一挣整个身体就翻腾了过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直不隆冬的怼到了一起,眼对眼鼻顶鼻的,她喷着怒气要去把前头吃的亏掐回来,可惜季骁一早就在防着她,见她伸手扑过来,就下意识的拿双手去抓她的两条手臂,又将她重抵到了墙上,后背撞上去的时候季骁不自觉的收了一些力道,楚屏却是顾不上疼,趁着他晃神这一空隙,探头就朝他咬了过去。
隔断间本来就狭小,空间有限,两人这么挣扎一番,楚屏还好,穿的套头衫,季骁的衣服是楚爸的,领口本来就大,这么搅和一番后,半个肩膀就一直露在外面,在这黑漆漆的小空间里白的极为耀眼,楚屏气急之下根本没多想,冲着这处白皙的皮肉就下了嘴。
“嘶~!”
季骁被她一口咬的瞬间绷紧了身体,整个人一下子疼扒撞到了楚屏身上,外人看着像交颈,可实际上的情况却并不美好。
楚屏下嘴没轻重,秉着咬一口不亏本的想法,一嘴下去就让季骁的皮肉见了血,那一嘴的血腥味直传到楚屏的味觉神经里时,楚屏才模糊的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季骁也没想到这丫头的牙齿这么利,就近锁骨的地方疼的一下子让他没绷住,本来攥着人家两条手臂的手因着疼痛变成了环抱,将楚屏紧紧的扣在怀里用以抵消那股突来的钻心疼,“嘶,你,你属王、八的么?……还,还不快松口,我,我要疼死了。”
楚屏在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时就已经松了嘴,现在是季骁紧紧抱着她不放手,她抖着声音带着哭腔直跺脚,“我,你,你怎么这么不经咬啊?我,我都没下多少力气呢!才一口就破皮了,真是太不经咬了。”
季骁这会儿已经连气都没力气了,他撑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顶着楚屏的眼睛闷声问,“小施主气消了么?要还没消,就再,再咬一口解解?”
楚屏一时被他隐藏的怒火弄的动也不敢动,憋着一泡眼泪摇头,“我,我以为你会让的,我,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嘛,你要,要是生气,喏,我,我也给你咬回来,嘤~”
季骁吸着气捂着肩膀,根本不用看,就沾着一手的潮湿和楚屏的反应来看,那口牙咬出来的伤口应该挺深,他抬手想把耷拉下去的衣服领子拉上来遮住,却见楚屏一下子就蹲到了地上捂着脑袋,一副等着挨揍的样子。
季骁:……
这丫头,这是生来克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