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烧忽然晕倒以后,太宰治拜托哆啦A梦收拾了一些梨离的衣物和用品送过来。
太宰治宽敞的衣柜里,零零散散放着几件梨离的裙子和睡衣。
粉色柔和的裙摆混在严谨清冷的白衬衣黑西服里,有些格格不入,却显得不再那么清冷。
梨离退烧了,打算搬回去,吃完饭以后,梨离就进卧房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衣服叠好。还有桌子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哦对了,还有晾在阳台的裙子。
梨离起身打算去收进来,转身,却撞见太宰治站在门口。
他一手放在门把手上,也不知道他这样站了多久,动作都没有改变过,鸢眸只静静看着屋内的一切。
“太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知为什么,对上他过去平静的眼,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他语气很淡,“没有多久。”
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转而看向她,“收拾好了?”
“嗯,还差阳台的衣服就……”
“今晚还有工作,等会儿就出发,你自己回去吧。”
他截住她的话,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口吻。
他走了进来,打开衣柜,拿出要穿上的西服外套和领带,合上衣柜的门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随后便要离开,走到卧房门口时,顿下脚步,没有回头:“梨离,你还真是令人失望。”
伴随着声音落下,门也关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梨离追了上去,门已经关上,她连忙打开,赶上太宰治的脚步。
太宰治却并没有理会她,领带,西服,外套,有条不紊地穿戴整齐,眉眼间清冷淡然,温温柔柔的脸,却不带多少温度。
随后,从柜子里拿出药箱和干净的绷带,拿出新的绷带,随后将额头上的绷带解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余一丝目光分给梨离,哪怕她一直站在面前,企图说点什么。
最后,在他接下额头上的绷带时,梨离立马抢过药箱里的新绷带,“我帮你。”
他握着绷带的动作停下来,随后松了手,“随意。”
太宰治的额头上时常缠着绷带,旧伤未好,新伤又添,此时绷带解开以后露出的额头上又有新的伤口。
梨离小声说:“这是什么时候又受的伤?”
闻言,他牵起唇角,却不是笑意,“伤口来来回回的增加,反正也是寻常事,发现不了也正常。”
“我,……,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梨离动作小心地替他缠着额头上的绷带,他没有配合地略微弯腰或者低头,就任由她垫着脚,完成时,梨离的脚有些酸。
绷带缠好,梨离还想说什么,太宰治却已经先一步开口:“要回去的话就早一点吧,趁着天没黑,路上安全一些。今晚很忙,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我可能没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梨离只是看着他没说话,没有答应,也没反驳,他倒也不在意的样子,垂眸把玩着右手上的绷带,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太宰治接通电话,拿起放在一旁的西服外套,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不必,只要封锁所有楼梯入口和电梯闸门,就等于整栋大楼都被隔绝,如果我是川崎高志,只要将几个对外通道严格把守,即使是秘密会面也能够保证安全进行。”
“不,川崎神社我已经去过了,衰败破旧的外表只是假象,所有门都是防爆材料,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所以不需要派出爆破组,我需要一名远距离精准击杀的狙击手,擅长使用单发点狙的狙击/枪。”
随着门关上,太宰治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桌上还摆放着医药箱,药水和绷带孤零零躺在那里,好似被谁遗弃了一般。
夜幕时分,横滨下起了雨。
细密的风雨笼罩着这座城市,最高的塔上,太宰治站在瞭望台里,风雨凌乱被隔绝在了防弹玻璃以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横滨。
已经落入深夜,灯光已经少了许多,除去晚上仍在营业的地方和路边的灯,整座城市已经陷入沉睡。
耳机里有沙沙的声音,那边信号不好,许久才接通声音,“太宰先生,暗藏在神社里的守卫已经全部抓获,除去七名已经死亡的人,其余人数都对的上。而川崎高志……他不在神社。需要将这些人带回去拷问川崎高志的下落吗?”
“嗯,交给红叶姐就好。”
“是。”
通讯中断。
室内的灯光倒映在落地玻璃上,隐隐约约映着太宰治的身影。
他的身后,是一身和服打扮的尾崎红叶,神社那边的情况传来,她才开了口,“看来情况并没有很顺利呢。”
“已经是意料之中了,我本来也没打算今天晚上就见到川崎高志,所以才拜托红叶姐在这里陪我,等会儿的拷问还需要麻烦你的部下。”
“太宰不亲自来吗?”她指的是拷问这件事。
虽然她有专门的拷问小组,但在拷问这种事上,太宰治的手段也不弱,甚至许多连她的部下也无法解决的硬骨头都要交给太宰治来。
玻璃窗上倒映着太宰治清瘦的身影,他略低着头,望着脚下灯火稀落的横滨,眼底却没有映进一点光亮。
他微微抬起右手,略微转动了一下手腕,痛楚清晰,他轻笑一声,“在痊愈之前,恐怕都要麻烦红叶姐了。”
尾崎红叶面色一凛,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多天都没有好?”
“不知道。”
“没有让医生开相应的药吗?”
“没有找过医生呢。”
“你真是……就算不是枪伤之类的,但被砸中的地方是右手手腕,还是要好好养伤的吧,为什么不让医生看一看呢?”
太宰治轻轻笑起来,“谁知道呢,偶尔也想有点任性的想法啊。”
尾崎红叶叹了口气。
静了许久,才无奈似的说道:“太宰恋爱起来也像是小孩子呢。”
太宰治歪了下脑袋,“有吗?”
“想让对方发现或者关心的话,是要示弱的吧,可是太宰,你大概不知道自己一旦想隐藏一件事的话会有多逼真吧?”
高塔上的灯光缓缓扫着整座横滨。
灯光掠过的光束里,细细密密的雨在风中倾斜着,缓缓划过的灯光照亮了太宰治的脸,在黑夜雨幕的玻璃窗上,清淡的眉眼和柔和的脸部轮廓满是温柔稚气。
他看着玻璃倒影里的右手手腕,缠着的绷带仍是今天早上偷偷换上的,而额头上的绷带是晚上出门前崭新的。
耳机里再次传来接通的声音,“太宰先生,我们已经将人带回了黑手党。”
“红叶姐,接下来的拷问就麻烦你了。”
通话终止后,太宰治对尾崎红叶说着。
尾崎红叶站了起来,繁复华丽的和服逶迤在身,她握着手中的纸伞,“心底的想法还是要坦率地说出来才行。”
他淡淡地说:“或许,果然不该对人有所期待,一旦有所期待,就会活在无法预知的迷茫中,想要的结果未到来之前,都会处于彷徨之中。”
尾崎红叶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太宰治,他面对着外面细细密密的风雨,眸光清冷,仿佛又置身于黑夜彷徨之中,却不同于以往的任由沉沦,似乎仍在等待着什么。
她抿着唇笑了起来,“在没有答案之前不要急于否定一切,后面的拷问工作有我替你完成,现在你回去吧,失望也好,彷徨也好,总会有一个答案。”
说完,尾崎红叶踩着脚步离开了。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太宰治并没有听尾崎红叶的建议,而是等到拷问结果出来才回去,彼时已经是两点多钟。
川崎家的守卫口风很严,用了许多手段,却只吐出一两句有用的信息。
于是将他们关在了禁闭室里,用黑暗无声的环境剥夺人的意志,等这一夜过去,精神溃烂时,再继续拷问。
太宰治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将近三点钟了,这个时候大半座横滨都已经陷入沉睡,街道上冷冷清清,这种孤身一人行走的感觉却并不陌生,因此并没有觉得不习惯。
打开手机,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太宰治无力地闭了闭眼,停顿许久,才打开了门。
客厅清冷,他甚至没有开灯,直接往卧房走,扯下来的领带和外套随手搭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推开卧房的门,却不是意料之中的黑暗冷清。
床头的小夜灯散着朦胧温柔的光。
太宰治顿时怔在那里。
他没有开灯睡觉的习惯,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梨离一个人睡觉怕黑的时候,才会开这盏灯。
宽敞柔软的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床边还摆放着粉色的拖鞋。
梨离揉着眼睛醒过来,有些不适应灯光,半眯着眼。
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影,拖着初醒时绵绵的嗓音:“太宰?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
门口的人影这才关上门,可他的脚步不快,像是确认什么,又像是怀疑什么。
最终,他走到了她的面前,氤氲朦胧灯光里,梨离看见太宰治直直望着自己,沉默了许久,他才开了口:“怎么没有回去?”
“我回去了……”
“然后呢?”
“收拾了一些东西带过来。”
太宰治回头环顾了一下房间,“现在放在哪里?”
“还在客厅,不知道你的柜子哪些可以用,所以……本来打算等你回来一起收拾,可是怎么会这么晚?”
梨离准备去摸放在枕头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忽然头顶投下阴影,太宰治的吻落了下来,她的动作不得不终止,有些茫然地回应着太宰治的亲吻。
他的吻温柔又灼烈,像是一种强烈情感的表达,所有失落与彷徨都有了着落。
绵长的吻结束时,梨离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鸢眸,朦胧灯光下隐隐温热。
她忽然笑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太宰先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
“我不知道。”
他这么说着。
随后将她抱进怀里,揽着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再次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