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过两场雪后,竟变得暖和起来,就连躲藏数日的太阳也冲破云层,懒洋洋地冒出了头。
这般好的天气,待在屋里委实可惜,苏若瑾换了身舒适的冬衣后,就往练武场的方向走去。
虽说顾成钧答应她,会找个时间陪她出门逛街,奈何他实在太忙,甚至有时候很晚才会归家,自然抽不出时间陪她。
苏若瑾也做不出让他擅离职守,就为了陪她出门逛街的事,于是便拖到了现在,今日正好是休沐,天又暖和,正适合出门。
练武场上,顾成钧挥舞长剑,动作行云流水,他余光见到苏若瑾,手上动作不停,速度却加快了几分,不多时便收起长剑,朝她走过去。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苏若瑾笑着看向他,又从袖中拿出手帕,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顾成钧低下头好方便她擦汗:“没有打扰到我,也练得差不多了。”
“今日休沐,你应该有空,不会再处理什么紧急事了吧。”苏若瑾不放心地问了句,实在不能怪她,上回顾成钧休沐,他们两人刚要出门,谁知被一句‘边关传来紧急信函’给拦下了,她可不想今日再传来什么紧急的信函。
顾成钧闻言轻笑出声,知道她想出门想得紧了,于是非常确定地说:“放心,我们这回定然能够出门,今日谁来找我都没用。”
“这可是你说的,若你又要处理公务,我就自己出门了,大不了多带一些护卫。”得了他的话,苏若瑾顿时放心,拉着他的手往回走,“那你赶紧去洗漱,换身衣裳后我们就出门。”
待两人出门时,已是巳时左右,与其他人相比他们算是出来晚了,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流动的货郎挑着担子四处兜售货物,摆摊的小商贩吆喝着自己的东西物美价廉值得拥有,就连店铺的伙计也卖力地邀请路人进店购物。
大街上售卖的物品繁多,只听见一个摊位老板正热情地介绍他们家的传家宝,苏若瑾瞧了一眼,是一尊天青色的花瓶,花瓶造型古朴简单,却有一种独特的雅致,周围已经有人在询问花瓶的价钱了。
“想要吗?”顾成钧见她瞧得入神,以为她喜欢这尊花瓶,于是问道。
苏若瑾摇了摇头:“府里的花瓶多得都没地方放了。”
顾成钧笑道:“哪又如何?喜欢它买下即可,府里又不是没有空房间。”
苏若瑾还是没要,最后花瓶被一位老者买走了。
摊位老板做成了一笔生意,心里很高兴,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推销他家的另外一件传家宝,一把外形古朴的短剑。
短剑的剑鞘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里面的剑身也略微有些斑驳,胜在剑身的花纹好看,若是稍微打理,兴许是把不错的剑。
苏若瑾一眼就看中了这把剑,伸手就从摊位老板手中拿过来,刚想仔细瞧一瞧,就被顾成钧拿走了。
顾成钧紧张地握着她的手腕,小心地将她手中的剑拿了过来,不放心地叮嘱:“刀剑无眼,小心伤到你。”
“我小心着呢,”苏若瑾就着顾成钧的手仔细观察剑身,越看越喜欢,眼睛亮亮地问,“你觉得这把剑如何?”
顾成钧仔细看了一眼,微微颔首:“还行。”
“这剑上的花纹倒是挺好看,你之前不是还想让我练剑来着,我看这把剑倒是很不错。”苏若瑾道。
“想买?”顾成钧略微有些犹豫,他之前想让苏若瑾练剑,给她用的是木剑,这可是把铁剑,若是不小心伤到她可不妙。
摊位老板惯会察言观色,立马看出苏若瑾想买,顾成钧不想买,于是笑着开口:“两位贵客真有眼光,实不相瞒,这把短剑正是那把鼎鼎有名的鱼肠剑,您二位瞧剑上的花纹,是不是特别像?鱼肠剑小巧,女子用来正好合适。”
苏若瑾轻笑出声,这老板真能掰扯,连鱼肠剑都敢说出口,他怎么不说这是一把太古神剑?
顾成钧也轻轻挑眉,眼光瞟向摊位老板:“这是鱼肠剑?”
摊位老板被他这么一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若有鱼肠剑哪还用得着在这里摆摊,心里这么想,却仍旧笑着回道:“我祖上是这么说的。”
最后苏若瑾还是买下了这把剑,好在摊位老板心虚,看着顾成钧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便说了个合适的价格,苏若瑾欣然接受。
买了剑,两人又逛了其他地方,遇上合适的东西,也都买了下来,他们二人今日出门,没带丫鬟护卫,所以拎包的任务自然落到顾成钧头上。
人高马大的顾成钧,像个小厮一样拎着大包小包走在苏若瑾旁边,偶尔还要为她挡开冲撞过来的行人。
这一幕便被认识顾成钧的人见到了,今日是休沐,其他官员自然也休息,多数人也会陪着家人出门逛街,京城又不大,在路上碰面非常寻常。
路遇顾成钧拎包的官员纷纷惊掉了下巴,眼前之人竟然是顾成钧,他们没眼花吧,待确认真是顾成钧之后,纷纷在心中感慨,万万没想到一向威严的顾侯爷,竟然还有帮人拎包的时候。
顾成钧莫不是妻管严,否则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怎么可能替人拎包,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妻子,也不可能拎包啊,一定是这样,官员们纷纷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顾成钧一定是妻管严,要不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会连个姨娘通房也不敢抬,定然如此。
与这些官员惊掉下巴的反应相反,碰上同僚,顾成钧神色非常自然,并无一丝窘迫,还坦然地同这些官员寒暄几句。
一旁的苏若瑾也没看出这些官员们怪异的眼神,她毕竟来自后世,行为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在她看来,丈夫帮妻子提东西理所应当,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难得偷闲的时光很快过去,苏若瑾实现了跟顾成钧出门逛街的愿望,便也收了心放在府中庶务上。
要过年了,侯府上下辛苦一整年,苏若瑾作为当家主母,自然要犒赏大家伙。
侯府有二百一十三个下人,今日所有人都聚集在后院,等着苏若瑾发赏赐,每个人眼中都亮闪闪,前段时间每人又领了两套冬衣,也不知接下来会发什么赏。
苏若瑾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适时开口:“今年侯府一切顺利,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快要过年了,除了有当月月银外,每人额外加多两个月的月银,除此之外,府里还为大家准备了过年包裹,希望来年大家依旧像今年一样继续努力。”
听了苏若瑾的话,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竟多了两个月的月银?还有过年包裹,过年包裹是什么?
他们的视线扫到苏若瑾的身后,一个又一个白色包裹堆积如山,包裹比箩筐还要大,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众人暗戳戳地期待着。
苏若瑾朝管事微微点头,管事见状立即安排发放奖赏。
二百多人排成队伍,来到苏若瑾面前,一个接着一个从她手中领走了应得的两个月月银,又跟随管事到后面抗走他们的过年包裹。
有心急的人打开包裹,偷偷瞄了一眼,里面是米面糖果布料等过年需要买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不用再到外面去买了。
“多谢夫人赏,多谢侯爷赏。”一个中年男子眼眶微微湿润,感激地朝苏若瑾鞠了躬,他来侯府刚半年,没想到也能拿到两个月的月银。
苏若瑾温和道:“这是你应得的,你将府里的马照顾得很好,听侯爷说府里明年会有十几匹小马出生,这都是你的功劳。”
中年男子年轻时是青川卫的军户,后来上战场伤了脚,走路多有不便,离开卫所后一直靠打散工养家糊口。
半年前他辗转来到京城,听闻顾成钧以前是青川卫的指挥使,男子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府里找活干,希望顾成钧能看在两人同在一个卫所当过军户的情分上,给他一个机会,不过男子也不报什么希望,毕竟他离开青川卫之后,顾成钧才到青川卫任职,他们二人根本不认识。
顾成钧一听他曾经在青川卫当过军户,又擅长养马,二话不说就让他入了府,完全没有嫌弃他腿脚不便,中年男子怎能不感激顾成钧他们?
苏若瑾看着中年男子离开的背影,对顾成钧的了解更加深,他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会伸手拉别人一把。
当最后一个人领完月银,热热闹闹的发赏终于结束,苏若瑾松了一口气,所有事情都办妥了,就等着过年了。
没过几天,朝廷封了印,所有衙门停止办差,官员们都放假了,顾成钧也暂时逃脱了忙碌的公务,有二十多天的休息时间。
顾府已经张灯结彩,散发着浓厚的过年气氛,顾父顾母非常高兴,今年可以说是他们顾家人最齐的新年,有顾成钧,有苏若瑾。
以往过年总会少了顾成钧,因为他在卫所,路途遥远且有军务在身,无法回京过年,年年都少他,年年都不团圆。
现在总算好了,顾成钧回京了,又成了亲,顾家也多了一个媳妇,这是顾家长辈想都不敢想的事。
除夕晚上,顾家人都被邀请入宫参加了宴会,众人够筹交错之后,便是欣赏宫里燃放的烟花。
望着绚烂的烟花,苏若瑾忍不住对顾成钧说:“这是我跟你过的第一个新年。”
去年过年时,顾成钧还在西锤打仗呢。
顾成钧自然想起来了,握着她的手道:“以后,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