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顾成钧仍旧埋在苏若瑾的肩膀上。
她半边身子已经发麻,上面沉甸甸压着半个人,不发麻才怪。
苏若瑾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我肩膀麻了。”
顾成钧身子挪开了些,脑袋依然枕在她的肩上:“我向皇上递了折子。”
“什么折子?”没了他的重量,苏若瑾松了一口气,随口道。
“替你请封诰命夫人的折子。”顾成钧道。
苏若瑾眼眸微动,坐起身看着他,语气惊讶:“你替我请封了诰命夫人?”
不是要留给其他姑娘吗?
“莫非不能?”顾成钧也坐起身,皱眉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领口上,隐约可见里面纤细的锁骨。
苏若瑾注意到他的视线,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衣领敞开春光现,她脸上微红,连忙下榻,背对着他整理了一下。
顾成钧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由扬起,又问了一次:“莫非我不能替你请封诰命夫人?”
“不是。”苏若瑾背对着他垂下眼眸,“你快些换衣裳吧,免得公公婆婆他们等急了。”
顾成钧这回没说什么,走入屏风内换衣裳。
苏若瑾望向屏风,看着里面的人影,眼里带着疑惑。
顾成钧换了衣裳出来,她已站在书房外等着。
他看了她一眼,身上衣裳整齐,头发也整理过了。
“快些走吧。”苏若瑾微微错开视线,他们回来许久,都能换几十身衣裳了。
顾成钧失笑,与她并肩前往厅堂。
众人已等着,看到他们回来,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看着他们笑。
苏若瑾心道,还不如说他们几句呢。
顾府吃饭,规矩不严,多数都是边吃边聊。
“怎么未见三弟?”顾成钧看向顾成浩。
“三弟在学堂,自开年起,他晌午都在学堂,晚上才返家。”顾成浩道。
“你们打算何时迁入侯府?”李彩玉问,她得找人选个好日子。
“你们?”顾成钧放下筷子,微微皱眉,“你们不跟我们同住?”
李彩玉笑道:“我们习惯住在这里,就不跟你们搬过去了。”
顾守信也是点头同意:“此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若是如此,侯府里岂不是只有我和二郎两个人?”苏若瑾道。
李彩玉笑得意味深长:“等我有了孙儿,人就多了。”
孙儿?苏若瑾瞟了一眼顾成钧,不敢接话。
顾成钧触到她的视线,嘴角提起:“母亲说得对。”
苏若瑾低头喝汤,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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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成钧返京后,告了一个月的假。
他离开青川卫匆忙,有些事还需要交待。
好在丰付接任了青川卫指挥使之值,对卫所很熟悉,他只需要修书一封即可。
回来第二日,他约了赵之航,两人在茶楼见了面。
赵之航看到他,笑嘻嘻朝他作了个揖:“侯爷,在下有礼了。”
顾成钧睨了他一眼,揶揄道:“赵公子,你这拜得不够真诚啊。”
赵之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此人还会开玩笑,真是怪哉。
顾成钧在桌旁坐下,倒了两杯茶:“跟我说说,你们来京后发生的事。”
他昨晚问过苏若瑾,她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跟随她前来的护卫,了解的也不多。
赵之航收起脸上的笑,事无巨细说给他听。
顾成钧全程黑着一张脸。
赵之航不解道:“弟妹和富和郡主之间,可是有嫌隙?”
先前富和郡主与他们同路,弟妹与她交谈不多,回京后就碰上了郡主,即便当时郡主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他仍旧感到了浓浓的恶意。
顾成钧双目沉沉:“阿瑾提过护腕的事。”
她说郡主捡了护腕,她又替郡主扔了护腕。
此事他昨晚已听护卫提过,一直到现在,他仍旧想不明白,她们二人与护腕有何关系。
赵之航道:“上回在扬平府,弟妹不是帮你买了几百幅护腕吗?”
顾成钧点头,他仍旧记得,苏若瑾买护腕时,带着怒意,不过此事她不愿多提,他也不好强迫她说。
他想不通,便暂时放下,换了个话题:“礼部尚书府的车夫,眼下仍旧没有线索?”
礼部尚书的孙子病故,却将此事怪到苏若瑾头上,他眼眸浓黑,面色铁青。
“没找着,毫无线索。”赵之航叹气道。
顾成钧手指轻敲桌面,心里默默盘算着,武定侯府、礼部尚书府、富和郡主,还有一个杨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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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苏若瑾和顾成钧搬入定西侯府。
侯府修葺时,她来过一次,里面很大,最大的一处院子当属主院。
这是他们二人所居。
入住主院后,顾成钧非常有自觉地住进了书房,苏若瑾略带欣慰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住进侯府第二日,宫里派內侍前来,宣旨册封苏若瑾为二品诰命夫人。
府里上下恭恭敬敬向她下跪道贺。
白雾和青霂欢喜得不得了,脸上笑开了花。
册封诰命,顾成钧和苏若瑾要去宫里谢恩。
一早起来,两个丫鬟伺候她穿衣打扮。
穿上朝服,戴上凤冠,一身贵气。
苏若瑾看着铜镜,轻笑道:“这身打扮,很像成亲的时候。”
白雾笑道:“夫人比成亲时还要好看哩。”
苏若瑾眼眸带笑,却见铜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白雾和青霂两人连忙退下。
顾成钧将她转过身,看着她头戴凤冠,趁得她更加明艳动人,喉咙滚动:“当日大婚时,你也是这般模样?”
当日大婚,他没有掀开红盖头,没有见过她头戴凤冠的模样。
苏若瑾微微垂眸,轻声道:“看起来差不多吧。”
顾成钧捏起她的下巴,看了她几眼。
苏若瑾缓缓开口:“时候不早,我们先去谢恩吧。”
顾成钧闻言,才松开手。
两人前往皇宫。
可惜嘉丰帝闭关,两人没法叩谢圣恩。
苏若瑾只能单独前往坤宁宫拜谢皇后。
入了坤宁宫,她向皇后跪礼谢恩。
皇后示意她起来,眼睛在她身上打量,朱唇轻启:“本宫听闻,顾夫人清丽脱俗犹如莲花,今日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苏若瑾微微垂首:“皇后娘娘谬赞,只是他们的玩笑话,臣妇不敢当。”
皇后轻笑:“听说你去过青川卫,那里是个什么模样?”
“回皇后娘娘,青川卫先前是艰苦了一些,不过有皇上厚恩,如今是越来越好了。”苏若瑾慢慢道。
“眼下也是闲着,你与本宫说说,这一路去青川卫,有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皇后道。
苏若瑾不知她为何感兴趣,撇开柳绍挟持她的事,事无巨细说给她听。
待她从皇宫出来,日头已渐渐西斜。
顾成钧在偏殿等她,见到她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没有多问。
待两人出了宫,送她上马车后,才开口问。
苏若瑾简单一说,补充道:“皇后娘娘让我往后有空,就去宫里坐一坐。”
皇后说出口的话,可不是客套话,的确是让她以后常进宫。
顾成钧拧眉,不知皇后此举是何用意。
回到府里,苏若瑾直接去了浴房沐浴,一整天顶着凤冠,头快要断了。
浴房与主屋连着,只隔了一道门。
舒服地泡了个澡,苏若瑾身心畅快。
她拿着布巾擦着头发,走出浴房时吓了一跳,手上的布巾掉落在地。
顾成钧站在浴房门口,两眼盯着浴房,能不吓人吗?
她拍了拍胸口,恼怒道:“你怎么在这?”
顾成钧嘴角轻扯,弯腰捡起布巾,声音低沉:“这是主屋,我怎么不能在这?”
他拿着布巾,轻轻擦着她的头发,像对待珍宝一般。
苏若瑾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她轻轻拢了一下衣领,身上只着了里衣,似乎有些不妥当。
顾成钧动作麻利,不多时,她的头发已没有水气。
他将布巾随手一抛,手臂一伸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到桌旁。
苏若瑾吓了一跳,双手紧抓他的手臂:“做什么?”
顾成钧端起桌上的杯子,抵在她的唇边,声音带着蛊惑:“喝了它。”
“这是什么?”苏若瑾鼻尖嗅到了一股酒味,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为何要喝酒?”
他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端着酒杯的手往前送,酒杯贴上她的红唇,放在她腰上的手用了些力,是在催促她喝下杯子里的酒。
苏若瑾垂眸望了一眼酒杯,又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咬一下唇瓣,就着他的手,喝下了杯子里的酒,酒是果酒,带着果香。
顾成钧盯着她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嘴角轻轻提起,眼里带上了笑意。
他放下空酒杯,拿起桌上另外一只酒杯,仰头喝下,低眼看着她红润的唇,回答了她的问题:“合卺酒。”
话音落地,他低头含住她的唇,唇齿间是淡淡的酒香味,眼里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苏若瑾有些眩晕,因着唇上的酒,还有他的话。
合卺酒,他们成亲的时候,没有喝过合卺酒。
他这是要补上?
喝了合卺酒,是不是还要再补上洞房?
苏若瑾心跳如雷,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顾成钧离开她的唇,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声音低沉:“我改了主意。”
“什么?”苏若瑾眼神迷离,心口急促不停,微微张口问。
“成亲当日说的话全不作数,你今日戴了凤冠,又喝了合卺酒,今日才是成亲。”他嘴角扯起,拦腰将她抱起,声音暗哑,“喝了合卺酒,便是夫妻,你我是夫妻,自是要亲密无间。”
后面四个字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
“你说话不……”苏若瑾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唇舌中,怎么就改了主意,说好的互不相干呢,顾成钧你这个骗子!
衣裳滑落,她触到一片滚烫,她看了一眼身上的人,只一眼便匆忙错开视线,心口急促跳动。
顾成钧盯着她的侧脸,捏过她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
她望进了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脸如桃花盛开,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顾成钧低下头与她缠吻,手压着她的腰,两人亲密无间。
苏若瑾胸口不停起伏,眼眶有些湿意,紧咬着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顾成钧看着她隐忍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先前说过,你这般怕痛是不行的。”
她脸如红霞,还记得在青川卫,他帮自己揉腿,她受不住痛,他便说过这番话,可如何能一样,上回只是揉腿,眼下却是……
她如玉的双臂搂上他的脖子,微微张开口,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成钧嘴角扯起,一手揽上她的脖颈,低头细细啃咬。
苏若瑾脖子上一阵阵微痛和酥麻,慢慢遍及全身,忍不住仰着脖子,唇齿微张,娇柔的声音顿时响起。
她脑海一片空白,犹如飘在水面的轻舟,没有自己的方向,只能跟着他一同沉浮,在惊涛骇浪中飘向远方。
这场旅途有些久,从日落到月上树梢,再到夜深露重,直至天际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