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你压着我了。

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间热气吹在脸上,苏若瑾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没想过顾成钧会撤了屏风,更没想过他会掀开被子趟了下来。

被子下,两人手臂相碰,腿脚相贴,就连心跳也是同一个节奏。

苏若瑾慌忙起身,又羞又恼:“你下去!”

顾成钧闻言,有些想笑,翻身平躺,抬眼看着她。

她披散着头发,眼神慌乱,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他不由放低了声音:“我为什么要下去?”

“因为……”苏若瑾被问住了,绞尽脑汁竟想不出理由。

若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他们已经成亲了,自然谈不上。

她抿着唇,最后憋出一个理由:“我不习惯与人同塌而眠。”

顾成钧失笑,坐起身看着她:“我想,你可能忘了一件事。”

“什么?”他突然起身,她没有防备,对上了他的脸,只能微微后仰。

顾成钧眼眸微转,伸手揽过她的腰,倾身压住:“你我既然是夫妻,不应该同床共枕吗?”

声音低沉暗哑,震得她心口越发急促狂跳。

她伸手推了几下,对方却变本加厉,将全部重量都压了下来,两人紧密相贴。

苏若瑾越发慌乱,微微垂眸,轻轻开口:“你压着我了。”

顾成钧自认不是一个以强欺弱之人,可瞧见她这幅柔弱无助的模样,竟有些动摇。

他扫了一眼她红透的脸颊,抬手托起她的下巴,低沉道:“夜深了,该歇息了,夫人。”

最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似乎要将这两个字咬碎然后吞入腹中。

苏若瑾微微侧过脸,错开他的视线,抓着被褥的手指泛白,用尽了力气。

见她已被吓住,顾成钧翻身平躺,放过了她:“明日启程,快些睡,莫耽误了时辰。”

苏若瑾松了一口气,斜眼看他,很想将马丽酥退回来的护腕扔到他头上,让他知道他的心上人拒绝了他的心意,让他痛哭流涕!看他还怎么横!

想了一阵,她慢慢掀开被子,准备付诸行动。

刚要动作,一只手臂横了过来,腰上被大手用力按住,耳边是冷硬的声音:“莫非夫人不想歇息?”

苏若瑾全身僵硬,男人的力气很大,箍着她的腰,将她禁锢住,动弹不得。

她赶紧闭上眼,哪里还有胆去拿护腕,只希望他赶紧松手。

不过他似乎没有松手的打算,无论她如何使劲掰开他的手,他的手一直牢牢卡着她的腰,到最后,她彻底放弃挣扎,只是睁着眼看着帐幔。

夜深人静,睡意渐渐袭来,意识最终抵挡不住困意,双眼慢慢合拢,睡了过去。

顾成钧听着耳畔平稳的呼吸,嘴角微扯,跟着入睡。

东方破晓,马车缓缓驶出扬平府。

苏若瑾歪靠在车壁上,两眼紧闭,补眠。

她昨夜睡得不好,顾成钧的睡相就和他的人一样,霸道蛮横,将她挤到角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后来她想去睡地铺,却被他双手双脚缠着,现在想来简直是一场灾难。

她再也不要跟顾成钧睡一张床了,苏若瑾迷迷糊糊地想。

马车摇晃前行,车轮碾过石子,碾过水坑,不知过了多久,晃悠的马车终于停了。

苏若瑾也跟着睁开眼,马车停了,队伍休整歇息。

她仍旧睡眼惺忪,轻轻拍了拍脸颊,待清醒一些才走出去,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树荫下,倒也凉快。

左右看了一眼,顾成钧侧着身,正与赵之航说话,见他嘴角扬起,像是提到什么开心事。

她收回视线,往旁边走去。

“姑娘,方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前面有条小溪可清澈了。”白雾指向不远处,略带兴奋道。

“带我过去看看。”睡了一路,苏若瑾仍旧觉得不够清醒,正想洗把脸提提神。

白雾在前面带路,往小溪的方向,正好路过顾成钧旁边,她停下见了礼。

顾成钧微微点头,目光幽深,看向她的身后。

苏若瑾错开视线,即便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也让她颇为不自在。

“弟妹。”赵之航热情地打招呼,来回看着他们二人一眼,莫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苏若瑾含笑回礼,继续朝前走。

“去哪?”路过顾成钧身旁的时候,听到他开口问。

“去前面的小溪。”她淡淡回应。

顾成钧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附近有些荒凉,甚至有豺狼出没,你不要随意走动。”

“知道了。”对方也是好意,不想两人往后难堪,她低声道,抬脚绕过他,似是又记起什么,停下脚步问,“这里离白苍岭还有多远?”

“按照行程,明日中午就能到达白苍岭。”顾成钧解释,又疑惑道,“为何提起白苍岭?”

苏若瑾偏过头,语气略微有些严肃:“我听说白苍岭有许多狼,想着到时候要警惕一些才行。”

白苍岭,原主就是在那里被狼咬死的。

顾成钧不知她为何突然变得严肃,仍旧耐心解释:“中午经过白苍岭,应该比较安全,又有近卫做好防护,你不必担心。”

苏若瑾微微点头,抬脚往小溪走去。

顾成钧转头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瞬,昨晚恐怕将她吓狠了。

她既是不愿意,他也不会逼她。

赵之航绕着他转了一圈,又看向走远的苏若瑾,更加觉得怪异。

弟妹昨日不是给成钧买了许多护腕吗?想来他们二人的感情应该很好才是,为何他会认为他们在吵架,莫非他眼瞎?

赵之航心中有疑问,便问了出来。

顾成钧扫了他一眼,掷地有声:“你的确眼瞎。”

语罢,转头走向小溪。

小溪离得不远,溪水很清澈,隐约可见小鱼在水底游。

苏若瑾撩了一下溪水,溪水清凉,非常舒爽。

白雾沾湿帕子,递给她。

苏若瑾接过帕子,仔细擦拭脸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看着水面叹道:“要是能下去游几圈就好了。”

“在这里?”白雾左右看了一眼,“姑娘莫开玩笑,若是被人瞧见可就遭了。”

苏若瑾失笑,提起裙摆,蹲在溪边,看着水里的小鱼游来游去,也觉得惬意。

顾成钧倚着树干,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内柔软如云。

白苍岭密树成林,偶有野兽出没,过路者多数会选择白日经过此地,晚上则避开。

苏若瑾他们到达白苍岭时,日头正在西斜。

本以为按照行程能在中午抵达,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通往白苍岭的路堵住了一截,众人花了半天时间才过来。

落日余晖洒在白苍岭上,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眼前美景如画,苏若瑾却无心欣赏,她很难想象,原主竟敢独自一人来此,还不要命地在晚上途径此地。

她看了顾成钧一眼,他正与胡海说话,视线却朝她看了过来,她顿了一下,朝他走去。

顾成钧见她走来,低声吩咐胡海:“附近应该有个村子,你带人去看看。”

胡海领命去了。

“晚上要过白苍岭?”苏若瑾停在他两步远,问。

“不过,”顾成钧看着她,“我已派胡海去附近找村子,晚上留宿村中。”

村子?苏若瑾看过书,书里没提过有村子的事:“若是找不到村子呢?”

“往后再退五里,在那里扎营修整。”顾成钧道,看了她两眼,“现在可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苏若瑾嘀咕道,知道晚上不走白苍岭,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走回马车。

顾成钧看着她登上马车,忍不住想笑,她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其实按照他们的兵力,晚上走白苍岭不成问题,只是她似乎颇为担心,既然如此,那就不走了,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在那里歇脚都一样。

胡海带人在附近探查,果真发现了一个村子。

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几户,多数是鳏寡老人,还有一些无父无母的孩童。

听闻有过路者在村中留宿,村民都很高兴,如何能不高兴,这些客人是给了银子的。

苏若瑾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黄土房,墙壁斑驳,一阵风吹过,似乎有土灰掉落。

如此破败的房屋,听胡海提过,已经是本村最好的房屋。

白雾和青霂脸色犹疑,晚上就住这啊?她们勉强能凑合,只怕委屈了姑娘。

顾成钧朝苏若瑾看了一眼,眼神冷然:“青川卫的许多房屋也是如此。”

苏若瑾闻言,只是扬了扬嘴角:“正好,可以提前适应青川卫的生活。”

语罢,朝着房屋走去。

顾成钧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

屋外破败,里面却很整洁,想来屋主是个爱干净的人。

他们只留宿一个晚上,苏若瑾不想太过麻烦,只让仆从换上他们带来的被褥即可。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农妇,略微有些拘谨,看着忙上忙下的仆从,站在屋内局促不安,不知所措。

“你是李大娘吧。”苏若瑾看着她,轻声道。

“是的,夫人。”李大娘连忙上前回话。

“李大娘不必拘束,”苏若瑾歉意道,“我们晚上在村中借宿,是我们叨扰了诸位。”

“夫人说笑了。”李大娘神情微微缓和,“我们村子简陋,若是有不妥当之处,还请夫人体谅。”

苏若瑾瞧她少了拘谨后,说话得体,与平常农妇略有不同,她随口问道:“村子离白苍岭很近,会有野狼来吗?”

“这……”李大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偶尔会来,它们没有吃的时候就来了,前一阵还来过,叼走了村中的鸡鸭。”

苏若瑾刚才只是随口问,万万没想到野狼还入村,她有些不解:“既然此地这么危险,你们为什么不搬走?”

“离了此地,能搬到何处?”李大娘叹道,“村中都是老人小孩,别处不会收留我们。”

苏若瑾闻言,眼神微转,别处不收留,青川卫收留啊。

他们进村的时候,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出来迎接,她掀帘看过,得有五六十人,小孩占了半数,瞧着还算精神。

上次顾成钧提过,青川卫地广人少,许多荒地没有人开垦。

若是将这五十人带去青川卫,不就有了人手?

人是少了些,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苏若瑾时刻牢记一句话,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不过如何让他们同意前往青川卫,是一个问题,再者他们并非流民,若是要迁徙,是否需要官府文书?

苏若瑾皱眉思索,连顾成钧进屋也没发现,直到眼前罩下一片阴影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