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到底什么请我吃饭呀!”江乔跟在江次屁股后面往外走。
“早跟你说了明天,”江次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转过身严肃的说道:“先提前跟你说好,尺度大的玩笑不许开。”
江乔闻言噗嗤一笑,“是!我绝不乱说话!”
两人继续往教学楼外走,他拿肩膀怼了怼江次,狡黠道:“不过,要不要本身经百战、久经沙场的美丽小乔为江老师传授传授经验?”
江次无奈,要笑不笑道:“行了行了啊。”
“这位江老师凭着这张脸,勾了多少可怜人想上人最后反被上,”江次压低声音说,“这经验我可不用学。”
江乔脸上的笑就一直挂着,此刻走在学校校园里,都惹得周围路过的学生注目。
新传学院的男老师出美男,这在学校里都是出了名的。
“那是他们要以貌取人,最后不还是愿打愿挨的事,”江乔哼了一声。
两人走到停车场,他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江次也摆摆手,便上了自己的车。
江次到家时,景丛正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本书看,后脑勺看着都十分乖巧认真。听见身后的动静,小脑袋便扭过头来看。
“在看什么书?”江次一边换鞋一边说。
景丛手扒在沙发靠背上,下巴也抵在上面,说道:“《白夜行》,很厚,才开始看。”
江次摸摸他的头,随口似的:“有想过再回学校上学吗?”
“嗯,”景丛眨眨眼睛,“有想过认真、规矩的对待每一天的学生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现在应该也没有那个心了吧。”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江次渡步到冰箱拿东西,调笑道:“反正只要是你要看的书能管够,家里没有的我们就可以去买。”
景丛也挪过方向,说:“你书柜里的完全够了。”
见江次往厨房走去,他也扣放住手里的书,跳下沙发跟着过去。
“菜又已经洗好了?”
“嗯。”景丛声调上扬。
“这么喜欢喝土豆汤,”江次看着碗里已经洗好只等待削皮的小土豆,“你是土豆精变的吧?”
让景丛提前想好想吃什么,就顺便把菜洗洗干净、准备好,算是他们晚餐桌上有什么的一种点菜方法。
从那回他做过一次土豆汤给景丛喝过之后,貌似景丛就对土豆汤谜之喜爱,有了点菜环节后,江次一回来就经常能看见碗里盛着小土豆,一周有个两三天。
景丛听着从江次嘴里时不时蹦出的各种绰号,这回的土豆精是什么鬼?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当真道:“你不喜欢的吗?那我们吃别的……”
“喜欢……”江次叹气,“咱天天吃土豆我都双手赞成。”
“今天去公安局怎么样,都说了些什么?”江次边说边一点点削着土豆皮。
景丛答:“让我重新复述了一遍经过,然后我就把我知道的那些都说了。就像你说的那样,高雷肯定别想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江次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是坐的公交吧,今天几点回来的?”
“嗯……啊,下午三点多才回来。”
江次刮了刮粘在刀上的土豆皮,疑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景丛心里磕巴着,“我、我……”
江次抬头看他,见景丛表情凝滞着,嘴上“我”了半天。
他目光带着柔和和鼓励,轻轻开口:“怎么了?”
景丛心里不停挣扎斗争,欲语还休,最后垂下头,生硬的坦白:“我去陈老三家等了几个小时,把他打了。”
“打成什么样了?”这还真跟江次想的差得有点多。
景丛不解,但连忙解释:“只是皮肉伤,不严重的。”
他一直都是低着头的,说完也没有动,眼睛盯着地,回答完过了好一阵都没听见江次再说话。
景丛又有些焦躁和慌张了,咬着牙一抬头,却发现江次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昨天你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江次喟叹一声,“陈老三把小五打了,你去替他出气,即使你知道这是一件错事,但还是要做,为什么?”
“小丛,我也知道这是错的,但我并不会因此生你的气,为什么?”
还得江次是个当老师的,本就有着诲人不倦的作育人材之责,再加上对着的景丛,那一颗心早就被此人掀动出一片生意盎然。
景丛心有戚戚,他知道江次在表达什么意思,竟是更羞愧难当了。
“你是知道的,景丛,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但江次说着说着改变了策略,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可我会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给你听,你还是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你还是只当耳旁风。为什么在我们走近之后,你反而会变得不信任了?”
他此时脸上不复之前,目光沉沉,“景丛,你有把我当成你男朋友吗?”
江次态度神情的陡然转变,和劈头盖脸而来的一连串诘问,让景丛一口气堵在心口,说不上来的窒息,一边自责一边难受。尤其是江次最后那句,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却还是委屈得不行。
江次看着景丛慢慢变红的眼眶,和不出半刻就已经布满泪水的双眼,水光潋滟,他太阳穴的神经一阵一阵微微抽搐,他早就有些后悔了。
本意只是想借此叩问叩问景丛的心弦,让他学会坦诚的表达自己,让他相信自己没有那么差,以及严格抵制、纠正这种暗自行使危险活动的行为。
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江次只想赶紧把人揽到怀里抱抱揉揉亲亲。
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试一次看看能不能行。
现在景丛落到了他手里,是他把小野猫引回家的,不止吃吃睡睡,小野猫方方面面的健康茁壮成长就也都是他的事,包括感情。
即使望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都从空中划过往地上掉去,他嗓子里暗咳了咳,继续削着手里的土豆。
江次做饭途中,景丛就一直杵在那儿,眼睛里的泪花就没断过。
他一遍又一遍的数着江次的好和自己的不是,但在江次靠近他这边活动却仍然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时候,心里的小人也噘着嘴,暗暗蹲角落里心灰意冷的画着小圈圈。
等到能吃饭了,江次抽了两双筷子,坐到餐桌上,不咸不淡道:“吃饭了。”
景丛瞥了他一眼,慢吞吞挪向桌子边,坐下。
直到吃完饭,整个屋子里只有摆弄筷子和咀嚼的声音,其余时候静悄悄的,没有说话声,与往常的氛围天差地别。
从前的江次永远体贴入微、和风细雨,现在这样的感觉太让人窒息了,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景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次的一举一动。去喝了口水,去卧房拿了自己的睡衣,往浴室走去了。
他的勇气鼓了又鼓,瘪了又瘪,像个被家长冷处理的可怜孩子。
最后,终于在江次打算关门洗澡时,他猛地冲了过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
因为速度太快,江次都没反应过来,景丛一双手拦住要关上的门,再晚一点点就肯定要被夹伤了。
“跑这么快干嘛!”江次蹙着眉,着急道。见没压到他的手,才放下心。
又被凶了。
“我不是故意的……”景丛怯声怯气。
江次这纸糊得老虎瞬间气势全无,刚刚让他逼着自己对景丛装冷漠摆臭脸,已经快要白眼一翻直接撂挑子了,才赶紧逃似的赶来洗澡。
景丛眼眶泛酸,到底还是一鼓作气,又立马说:“我知道错了,江老师你别生气了……”
话说的快,但声音不大,一双眼睛还是通通红红的。
“不生气了,”江次看着不管不顾抱住自己的人,防线全溃,低语道,“不会生气了。”
说是抱着,景丛一双手是死死拽着江次不撒手。
刚刚江次的手才伸出,还没抱上去,就被景丛抬手紧紧攥住肩背。
小野猫的脑袋好得差不多了,埋在江老师的颈窝,含含糊糊的声音传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只要在江次跟前,外面那个漠然狠厉的阴鸷少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江次本意就在此,心里却已经把自己骂了又骂,早是心疼不已。
“我相信你。”他认真的轻轻回答。
景丛整个脑袋都是混混沌沌的,对他来说,江次这气生得突然,消得也飞快,让他有些晕乎了。
他的思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之前深刻检讨的内容说了出来:“我知道我不该总擅自做那些……我就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混混,我怕你觉得……”
又立即重复补充:“但、但我以后一定改,江老师你别生气了……”
“知错就改的都是乖孩子,”江次柔声哄着,嗓音低沉,用手轻轻拍着景丛的脊背,“虽然有些东西它盘踞得太深太久,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一蹴而就的,但江老师会在,相信我,我们会一起慢慢变好。”
“而且你不是混混。”
景丛稍稍拉开与江次的距离,微仰头。
这双眼睛哭了太久,睫毛一直都是濡湿,好不楚楚可怜。
听了江次的话,他心里才刚被熨得舒坦一点,又突然想起江次在厨房时讲的一句话,“你都那样了,还那么说、说不是男朋友,我……”
景丛哽咽住,委屈极了。
“别哭了。”江次心中有点绞痛。
他想起了自己最后问景丛有没有把他当男朋友的话,本来只为造点势来着,没想那么多,如今一看竟是如此伤人。
当时还是怎么叫的来着?
景丛,一脸严肃的直呼全名。
江次用指腹一点一点抹去他眼角、脸上的泪水,静静凝视着,道:“我哪样了?”
闻言景丛先是愣怔,也不说话,接着耳尖和耳根都变得透红。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便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弄得景丛开始满心疑惑了,江次深邃的眉眼里已是他熟悉的温柔,却是不知道这是要怎么着。
江次一笑,低下头便一下亲吻在景丛的眼角,然后挪到肿肿的眼皮,再是鼻梁、鼻尖,每一处都落下轻轻的吻。
最后是嘴唇,也是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低语:“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