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自习就解决了,鹿白没想到会过得这么快。
放学后沈青耕没慌里慌张往家里跑，倒是过来找她问进展到哪一步了,鹿白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郑叔叔应该已经带人去抓了。”
沈青耕一脸失望。
然后照常飞奔回家。
鹿白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在等陆朝。
陆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其实他书包里也没什么东西，作业在学校做完了,他课后又不用补习,夏天的时候书包里塞的是校服，现在冬天了,里面就剩下了几张没做的卷子还有保温杯。
慢吞吞收拾完,把保温杯放进书包。
鹿白从玻璃罐里挑了一颗浅红色的糖放进嘴里,准备盖上的时候问他要不要。
陆朝看了她一眼，“算了,不喜欢吃甜食。”
鹿白把盖子盖上塞进书桌里，起身跟着他离开。
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陆朝去前门关灯关门，鹿白在后门等着他,确定都弄好后，陆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
虽然两人这么磨磨蹭蹭，但校门口还是有很多学生。
远远看着像是堵车了，很多学生围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鹿白好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人群中间,周烨拽着徐谦的衣领，凶神恶煞地让他道歉。
边上陈景拽着周烨的胳膊，“周烨你发什么疯！！放开他！！”
被提着衣领脚尖堪堪点地的徐谦冷笑两声，“我凭什么给他道歉？他算老几？”
周烨没穿校服，就一件单薄黑色毛衣，袖子撸起，胳膊上青筋暴起，指尖发白。
“你故意抹黑他，给体育队其他人下毒嫁祸到他头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听见这话，边上打算拉架的保安都愣住。
体育队之前的确有几个学生食物中毒来着，其中一个还是他孙子，孩子难受得回去吐了几天，还去医院洗了胃，听说是陈景下的毒，他这几天吃饭都在咒骂这孩子，没想到竟然是一向和自家孙子交好的徐谦下的毒。
“你有什么证据？！你跟陈景关系好就可以污蔑人？！就你周烨有朋友，我们这种人都不配有兄弟是吗？”
场边本来就围了不少人，秦淮和其他站在陈景这边的都没说话，徐谦这么一出声，有几个高一的新生站了出来。
“陈景买的补品，怎么怪到徐谦头上了？”
“之前陈景还撞了徐谦！脚都差点废了！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mb！那是故意的？跳远的坑离老子跑道那么远徐谦非要凑过来，谁知道是不是他心怀不轨！”秦淮是个暴脾气，这几天跟那群人骂架骂的上火，这会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边上也有巡查的老师，赶紧过来拉开周烨和徐谦。
“干什么！是不是不想上学了？！”
“周烨！松手！在校门口干什么呢？！”体育班班主任老赵也过来了。
这件事警方已经在调查中，他也知道徐谦的问题，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周烨要揍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万一闹得不好被记了过，到时候影响孩子的未来，得不偿失。
周烨却是不肯松手，“你想看证据？老子手里有！老子今天就把监控录像发到网上，妈的，少他妈在这里恶心老子，装什么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徐谦你真让人恶心！”
班主任有点懵。
怎么周烨手上有监控录像？
不会吧。
是这孩子举报的？
那就更不能让他动手了。
举报有奖，周烨本来是有理的一方，要是在没结案之前搞出这种事可就坏了。
想他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了，夹在两个年轻小伙子中间，憋红了脸硬是拉不开两人，还得招呼其他人：“秦淮！看什么看！给老子帮忙把他们拉开！”
秦淮坏心眼地不肯动。
“老师你年纪大了就别掺和了。”
老赵气血上涌，心想我这教的都是些什么学生。
一看徐谦那个小身板就不是周烨的对手，偏偏小身板还一个劲儿地挑衅。
鹿白拽着陆朝过来看见这一群人，心里咯噔一下。
“.....都怪你。”
陆朝不置可否，一脸悠闲地看戏。
“你不上去帮忙？”鹿白问道。
“放心，周烨一个人打得过。”
鹿白：“我是让你去劝架！”
陆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一副不太想动的表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鹿白：“......”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陈景还拉着周烨好声好气劝着，体育班班主任脸憋得通红夹在中间差点喘不过气，巡查的老师已经去叫人了，一边是周烨还有秦淮，另一边是新生，还有徐谦的朋友，好像是叫李天，两边各执一词，骂的不可开交，甚至有来接学生的家长下车过来围观。
徐谦这幅样子呼吸有些不顺畅，但不影响他继续挑衅。
“你就这么宝贝陈景啊？”
秦淮贱兮兮地堵回去：“老子也宝贝！你就嫉妒吧！”
“真恶心，一群男的把另一个男的这么宠，你们不会是3p吧？”
秦淮惊呆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骂他。
握草。
这孙子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周烨脸黑成了包公，嘴角抽了抽扯起一个冷笑，阴沉地逼近：“你再说一遍？”
平时跟这群小崽子混的最好的老赵看他这幅样子心道不好，抱着周烨的腰努力分开两人，“徐谦！给老子闭嘴！少说点！”
徐谦倒是笑了，看向陈景，一字一句说道：“你有什么牛逼的，还不是挨操的！”
话音刚落，秦淮爆了句脏话，格外配合地拽开了死死抱着周烨的老赵，老赵一脸懵逼地发现自己双脚腾空被迫远离战场，周烨没了限制，一拳打在徐谦脸上，力气大的他半张脸都歪了，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还掉了一颗牙。
疼得他龇牙咧嘴，喘着气。
周烨先动了手，徐谦后边的几个人立马就冲了上来。
秦淮死死箍着老赵，一边吼：“兄弟们上啊！！”
他后边有什么兄弟，陈景出事之后就只剩下他和周烨了，吼完秦淮才发现这场面有点尴尬。
老赵：“？？？”
“你们干什么？！！”
“臭小子你要造反呐？！！”
“都给我住手！！！”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这两拨人平时就看对方不顺眼，周烨这边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身高有优势，他们几个高一的小身板也拉不住他，陈景一开始还愣着，看见对面从花坛里拿起一块砖头就要往周烨脑袋上砸，偏偏周烨那个臭傻逼光顾着揍徐谦还没意识到。
陈景一咬牙，扑了上去，两人滚到花坛边上，陈景还没出手，那人一砖头下去，陈景脖子上挨了一下，疼的他眼冒金花。
“艹！”
放在平时陈景是个乖孩子，被这一下打得血气上涌，立马翻身起来，压着那人揍了两拳，砖头被他扔回花园。
一边围观的同学都吓呆了。
一种校门口都能打起来，学生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有的还不怕死拿出手机拍照。
鹿白一看这样不行，摸出手机打算报警，却看见陆朝跟睡醒了似的，脱了校服塞到她手里，正在慢条斯理地卷袖子。
鹿白拉住他：“你干什么呢？”
“帮忙。”他语气理所当然。
鹿白：“？？？”
她刚刚让他去帮忙还不肯，现在这种情况就非得上去凑热闹，这人天生反骨还是怎么着？
“你别......”别用能力。
她还没说完，他就朝她笑了笑，“我知道。”
前方一片混战，周烨跟徐谦死磕，徐谦基本就是在挨揍，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但周烨这边就三个人，对面新生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叫了不少人，基本上三四个打他们一个，而且秦淮还控制着老赵，只能在一边干着急，这么一算，场上就只有两个人，落了下风。
陆朝进去的时候，周围女生发出几声尖叫，秦淮也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老赵往人群里一扔，冲入战场。
打群架这种事没什么技巧可言，单靠一个“猛”字。
秦淮个子高，上去就抡倒了两人，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倒插进边上的绿化中，双腿跟兔子似的胡乱蹬着。
作为一个爱干净的人，陆朝揍人都是极有技巧的，上去挑了一个看着身高挺合适的，拎着人肩膀屈膝就是一下，“咔”的一声，好像是骨头断了，那人捂着肚子蹲下，一阵鬼哭狼嚎。
他看见秦淮过来了，皱起眉头，“别让老师进来。”
秦淮刚打算发神功，来一场大闹天宫或哪吒闹海，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老赵还在一边，担心老师受到波及，秦淮老老实实回去干自己的行当，把老赵箍得死死的，不让他过来凑热闹。
陈景虽然看着像个小白脸，揍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对面人太多，陆朝脸上也挂了彩。
下手最狠的无疑是周烨，他们两个还能揍完一个换另一个，周烨就逮着一个揍，偏偏徐谦还贱的要死继续挑衅。
周烨冷笑一声，从边上的花坛抽出一根树枝，按着他的后背，“唰”地一下扒下了他的裤子。
感受到屁股上的凉意，徐谦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周烨你干什么？！！”
徐谦白花花的屁股露在外边，家长立马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嘴里还念叨着造孽哦。
“老子让你看看，什么是挨操！”
边上的鹿白已经没眼看了，刚想出声阻止，周烨动手之前，一道绿色的藤蔓过来缠住了周烨的手，他手中的木头再不能落下。
郑霖带着几个人赶过来，看着一片混乱的场面，皱着眉头，“都带回去！”
他们刚在网吧抓了几个，这次开的车多，正好把他们几个闹事的也装进去。
看见警察来了，老赵差点哭出来。
鹿白心想完了。
陆朝要被带进局子里去了。
鹿白赶紧上前，“郑叔叔好。”
“这么晚还没回去？”
“......很严重吗？”鹿白犹豫着，她也知道打架不对，但怎么说这件事也是徐谦挑起的，“他们可能只是冲动，而且周烨陆朝还有陈景就三个人，他们才是.....”
“你觉得他们像是受害者吗？”郑霖问她。
鹿白看了看被扶着上警车的几个人，以及活蹦乱跳的三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而且，要不是非调组的人来得及时，说不定周烨真的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爆了徐谦的菊花.......
郑霖还想说什么，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挂断后，看向鹿白。
“放心，他们没事，带过去教训两句差不多了，这只是走个过场。”
鹿白听了，松了口气，想起他们今天的任务还是那个群。
“我想问问，这次行动顺利吗，有没有抓到那个群主？”
郑霖点点头，“抓到了。”
“是女生吗？”
郑霖疑惑看向她，“为什么是女生？”
他们进网吧抓人的额时候里面全是男生，最后搜查半天，抓了几个未成年人之后，也找到了那个群主。
鹿白一愣，“不是女生？”
“不是，是职高的一个学生。”
“长什么样子？”
郑霖调出照片给她看。
是一个光头，她还见过两次。
“他不是群主。”鹿白说。
郑霖挑挑眉，“你有其他线索？”
鹿白把手机还给他，“上面有聊天记录，可能无法作为证据，但我知道她是个女生，名字叫林岑，初中是在育才中学，现在也是在职高。”
郑霖接过手机，“好，我们会继续调查的，谢谢你的配合。”
“不用谢。”鹿白说着。
眼角看见被压上车的陆朝还看着自己方向，鹿白叹了口气，两人目光对上，陆朝笑了笑，他嘴角还带着血，脸上也青了一块，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但她总不能跟着去警察局。
她怕她妈找到警察局揍她一顿。
人群也散了，鹿白也和郑叔叔打了招呼，往自家方向走。
郑霖上了车，坐在副驾驶。
他们这次开了好几辆车过来，就是打算顺便带走一中的一些参与者，没想到没赶上晚自习，来的时候学生都已经放学了，却不想碰上了一场群架，正好空着的车就用来装这群不良学生。
反正手里有学校有名字，信息都很清楚，明天再抓也是一样。
他这辆车上都是同事，学生们都在另一辆车上，今天还得抽时间训话，郑霖只觉得头疼。
偏偏这时候手机还响个不停。
掐了掐眉心，缓了会儿，郑霖才按下接通。
“别告诉我一个小案子就让你脱不开身。”
“还没结案，明天还得抓人，您老有什么指示？”
“调走前你成天在老子耳边喊要查旧案！老子刚交给你你就去搞什么校园霸凌！你是不是遛老子玩呢？”
“怎么敢。”郑霖苦笑，揉了揉太阳穴，看见驾驶座小林在笑，一个眼神过去，小林果然立马就老实了。
“几个市都在抢这个案子，宁城那个几个老头天天找老子吵架，他们那边线索更多案件也多，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他们宁城的，是老子腆着老脸给你弄过来的，你别不珍惜！”
他垂下眼，语气染上沧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老张，我知道。”
接近一千个日日夜夜，这个案子的资料还放在他的床头，自从接手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一天不抓到那个人，他就难有一场好梦。
要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调到非调组。
三年前，半妖路之遥到了江城，路之遥这个名字并不在半妖司的监管范围，机缘巧合，他被一个空间系赠予了一个属于他的空间，半妖司找了他十年，没能将他列入监管之中。
而路之遥却开始了他的犯罪之路，从沿海地区到内陆，他的脚步遍布全国，每一次都会给受害者家属留下一片完整的雪花作为纪念。
他是个年轻的男人，有着诡异的癖好，喜欢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娃娃脸，短发，白裙子，他将她们带入自己的空间之中，永久地禁锢起来。
没人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但那些孩子最后都没能回来。
三年前，他的唯一的女儿成为了路之遥的狩猎目标。
那天晚上，郑霖也收到了一片雪花。
心如刀割。
好在女儿受过他的训练，被拐之后聪明地骗过了路之遥，偷偷跑了出来，郑霖及时赶到，只是那时候孩子眼睛已经受伤，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郑霖点了根烟，狠抽了两口压下心口的疼。
“老张，这次我一定能抓住他。”他说。
赌上一个父亲的尊严，他要亲手将那个男人送进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