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阳光都是蒙着一层冰冷的风,看起来白蒙蒙的，这个点正是过早的时间,店铺外边的小桌子上不少人正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捏着筷子吃面喝汤，热气腾腾的碗给萧索的氛围染上一些人情味。
鹿白找了家熟悉的店，问陆年喜欢吃什么，陆年说牛肉面。
不愧是兄弟。
鹿白给他点了一碗牛肉面,自己是猪肝肉丝面圆粉,找了个小桌子坐下，鹿白不太喜欢这家店的豆浆,感觉兑水兑太多了,喝起来跟豆奶似的,但是他们家汤的味道很好。
“我去买杯豆浆，”鹿白想起来那边还有糯米包油条,“你吃不吃糯米包油条？”
陆年点点头，还是一副乖巧样。
“那你好好在这待着不要乱跑,我去买。”鹿白说着，忽然想起昨晚上卞女士对自己的叮嘱,好像一瞬间就找到了自己这种爱操心的性格是遗传谁的。
豆浆在对面的那条街，糯米包油条的老婆婆离得更远，鹿白先去买糯米包油条，想着回来的时候顺路买豆浆，免得带着豆浆到处跑到时候豆浆都冷了。
拐了个弯也没看见小摊，鹿白正在四处看看，忽然脚踝一凉,脚也再挪不动半步。
天气冷了，在爸妈的威逼利诱下鹿白也穿上了秋裤，不像之前裤腿空荡荡的，但那只小手力气很大，掐着她的脚踝，那种冰凉的触感透过层层布料到达皮肤，让她不自觉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低头一看，是个没了下半身的小姑娘，一张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有些湿润，看着她，楚楚可怜模样。
“姐姐，救救我。”说话声也是奶声奶气的。
鹿白记了起来，上次也是这个小孩半路拽住她，不过她记得上一次她的手还是温热的，一个月过去就变得冰凉，这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下半身不知道去哪了，肠子什么的都露在外面，只看上半身倒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只是眼睛一扫，看见那血淋淋的腰，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陆年还等着她，鹿白没时间跟她玩游戏，但一想到自己上次惹得人家不高兴了，不得不耐下性子，问她：“姐姐该怎么救你呢？”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一只地缚灵，地缚灵跟水鬼有点像，只能在自己死去的地方逡巡，无法离开。但跟水鬼不一样的是，如果她不去投胎，会一直留在原地，不断重复自己死前的场景。
小小年纪就遇上了这样的意外，让人觉得可惜。
小姑娘依旧紧紧掐着她的脚踝，眼泪在眼睛里蓄积，声音都染上哭腔，“姐姐帮我杀一个人就好了。”
鹿白一愣。
杀人？
“为什么要杀人？”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死的，”她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泪水不断滚落，“姐姐帮帮我吧，杀了他，我就可以去投胎了，真的。”
执念太强的地缚灵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她死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心智不成熟，一旦对某个人有了怨念，那种执念远比一般的成年人要强，可能这也是她不愿意入轮回的原因。
“抱歉，姐姐不能帮你。”鹿白说，“你还是自己入轮回吧，没必要再害人，不要耽误自己了。”
小姑娘止住泪水，脸色很快就阴沉下来，四周蓄积浓重的怨气。
“你骗我。”
鹿白：“什么？”
“你说过会帮我！！！”
“我要杀了你！！！”
下一秒，明明没有下半身的女孩忽然暴起朝她扑过来，鹿白下意识手心攥了一簇火，刚打算出手，她就看见女孩像是扑上了一层透明的玻璃一样，长长的指甲在上面留不下痕迹，她化身厉鬼，被鲜血染红的眼睛倒映着鹿白的脸。
“我不会放过你们。”
语气森冷，很快就消失不见。
鹿白一时间买搞清楚什么情况，但她听见“你们”？
等她伸手去探面前透明的墙，却发现它已经消失。
陆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看见她被吹得通红的手，放进自己手心搓了搓，“跟一只小鬼说那么多干什么？”
“你怎么下来的？”鹿白眨眨眼，不太懂。
“空间系，很方便。”陆朝说着，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
陆朝是个十分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天气刚转冷他就穿上了毛衣厚外套，身上永远温热，比她这个火系半妖还恒温。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用能力.......”鹿白嘀咕着，看见自己放在他口袋的手，手心的火悄无声息收入体内，可能是他口袋里太暖和，她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抽出来。
“糯米包油条的摊子换地方了，在另一条街上。”陆朝带着她过马路，“以后碰到这种脏东西别跟他们聊天，收好你的圣母心行不行？”
自知理亏的鹿白乖巧没说话。
其实也没关系，以她的能力对付一只小鬼绰绰有余。
两人去买了糯米包油条，担心被风吹冷了，鹿白就把它们放进了陆朝的口袋，算是保温。
陆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他穿这么多就是为了当个保温桶？
两人又往回走买豆浆，回到面馆的时候陆年已经在吃了，因为鹿白迟迟没回来，老板怕放凉了，就把粉先给了另一位客人，看见她回来了才给她另做，陆朝也要了一碗牛肉面。
“哥哥怎么下来了？”陆年边吃边问。
“饿了。”陆朝拆开一双筷子递给鹿白，而后又给自己拆了一双。
“妈妈呢？”
“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可能有事吧。”
“哦。”
鹿白老老实实吃着自己的，听陆朝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不禁感慨：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他这样游刃有余就好了。
上次她对妈妈撒谎，至今都还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信誉良好，估计早就被看穿了。
周末鹿白没什么安排，作业写完了，一个人在家也没其他的娱乐项目，刷手机的时候看见一部不错的电影重映，心里痒痒的。
《海上钢琴师》。
之前只在网上看过，电影比较久了，能再上映是个不错的机会。
陆朝就坐在她旁边，看见电影海报，问道：“想去看？”
“嗯。”鹿白点点头。
陆朝拿出手机，“几点的？”
“我随便。”
“十点有一场，看完正好去吃午饭。”陆朝说着，很快就下了单。
一边的陆年眨眨眼，“哥哥我也想去。”
陆朝朝人微微一笑，“你在家玩乐高吧，估计一个小时后妈妈就回来了。”
陆年：“.......”
哥你不厚道。
但他还是懂事地接受现实，作为一个乖孩子，陆年知道，做电灯泡是不好的行为。
“那妈妈说起来我怎么回答？”
哥哥和鹿白姐姐一起看电影去了。
这种回答，妈妈听了应该会拿起扫帚去电影院找人的吧。
“嗯......让我想想。”
陆朝正喝着豆浆，垂眼想了会，一边给应鹤发消息一边说：“你就说鹿白回家睡觉了，如果妈妈问我干什么去了，你就说我去了应鹤家打游戏。”
陆年点点头，一脸希冀的看着他：“那你们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点炸鸡？我偷偷吃。”
陆朝欣然应下。
鹿白：“.......”
只是去看个电影，有必要么？
吃完鹿白回家换了件更保暖的衣服，带上小包，检查自己钥匙手机什么的有没有装好，检查完才安心关上门，因为怕被苏阿姨撞上，陆朝在小区对面的马路上等着她。
鹿白刚出小区门，看见对面正百无聊赖踢石头玩的陆朝，莫名觉得好笑。
他应该等得挺无聊的吧。
电影院还有点距离，两人坐地铁过去。
2号线一如既往的人潮汹涌，就算已经过了早高峰，还是能看见不少年轻人，这条线刚好经过一条热闹的商业街，因此地铁上总是能看见不少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
鹿白借着这个机会养养眼睛。
结果被陆朝发现，他摁着她的脑袋看向自己，语气酸酸的，“怎么，他们有我好看？”
两人都没能找到位置坐下，鹿白靠在墙角，陆朝站在她对面，一手拽着扶手，微微俯下身看着她。
身高腿长，短发干净利落，简单的打扮，少年气质十足，已经招来不少异性的目光。
的确没他好看。
但鹿白没理他，免得他太膨胀。
很快，有一个化着淡妆的小姐姐过来找他要微信。
陆朝笑了笑，朝鹿白方向抬了抬下巴，“不好意思，家里管得严。”
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鹿白，道了歉之后就走了。
鹿白看向他，“啧，用我挡刀哦？”
正好地铁门开了，这个站一向人多，很快就涌进一群人，陆朝顺势松了手，被人群挤得往鹿白方向靠，将她圈在自己手臂内，嘴角弯起，“什么挡刀？我怎么舍得。”
温热的呼吸扫在她鼻尖，鹿白努力保持镇定。
暧昧就像是不断膨胀的气球，将她脑中仅剩的理智压的无处躲。
“你骚话真多。”
论不要脸，鹿白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明显是他居心叵测凑过来，但地铁里挤得不行，她又不能让他离远点。
离得太近了，她耳朵都跟着升温，侧开脸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了。
好在没几站就到了，呼吸到新鲜空气，鹿白也松了口气。
这个电影院有点偏僻，但环境很好，两人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进去的时候里面只坐着几个人，
陆朝选的位置正好在中央，视角很好，周围也没人，倒是最后一排有几对情侣，不明真相的鹿白小声嘀咕：“那个地方视角那么差怎么还有人选.......”
闻言陆朝挑了挑眉，从她抱着的爆米花桶里抓了点爆米花，淡然道：“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清清白白过来看电影。”
鹿白：“.......”
这人还真是日常往自己脸上贴金。
四周很快就暗了下来，电影开始，鹿白是个很喜欢看电影的人，看的时候格外专注，除了吃爆米花喝可乐再没别的动作，因为不是3D电影，也不需要戴眼镜，陆朝就看见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那副认真的模样，跟做物理题的时候很像。
一场电影下来，鹿白还不争气地哭了好几次，旁边的陆朝倒是没那么多感触，一边伸手给她递纸巾，一边吃着爆米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出来的时候鹿白眼睛还有点红，但情绪很快就过去了。
“其实我觉得最后一段1900和那个人的见面有点烂尾了，”鹿白说着，“如果他一直不出来，我可能会哭的更厉害。”
陆朝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电影嘛，有点幻想总是好的。”她说。
后半段她光顾着看，手里的可乐都没喝，这会而咬着吸管大口喝着可乐，争取在遇到下一个垃圾桶前喝完扔掉。
“哎，”沉浸在电影中的鹿白话格外多，“不过，像1900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也挺好的。”
外面的世界脏乱不过，战火纷飞，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离开那艘船只会不断消磨他的热情和创作灵感，他不能做一个纯粹的1900。
“那样活着，未免也太孤独了。”陆朝说。
鹿白想了想，1900所熟悉的人，他的父亲死了，而好友也选择了离开船，可以说船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是挺孤独的。
“嗯，也是。”
陆朝将她歪掉的卫衣的帽子整理好，漫不经心地说，“所以，还是要留一个人在船上陪着他，——初恋就挺好的。”
“万一她不愿意呢？”鹿白看向他。
电影中的初恋要去找父亲，她跟上船的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只是一个过客，1900能跟她说上几句话，但两人之间的联系实在是浅薄，凭借那样的关系，1900留不住她。
陆朝的手还没离开她的帽子，她卫衣帽子里面是一层毛茸茸的，手感很好，因为刚刚靠在椅子上沾染体温，还留着熟悉的温度。
他缓缓垂下眼，“总有办法让她愿意的。”
鹿白直觉他意有所指，但还没来得及问，他看见了前面的D&Q，问她：“吃不吃冰淇淋。”
天气冷的时候冰淇淋会变得格外美味。
鹿白点了点头，他就去买了，几分钟后带回来一个黑巧克力双球，鹿白其实吃的挺饱的，但是没关系，她还能吃。
吃了这么多零食，鹿白没了吃正餐的胃口，商场二楼有电玩城，陆朝带着她去消食。
鹿白不太喜欢玩游戏，换了一堆游戏币，也只会夹娃娃，再就是投篮，投篮她也懒得动，倒是陆朝狠狠秀了一把，周围都不少人围过来看他。
已经八百分了，刷新了这台机器的记录。
作为一个十投九不中的篮球渣渣，鹿白只能在一边抱着装游戏币的小篮子，乖乖看着陆大佬。
不得不说，陆朝投篮的时候挺帅的。
一般的男孩子认真起来魅力都会猛增，鹿白曾看过视频，视频中有些胖的男生吹萨克斯之前就是平平无奇的小胖子，但是一旦演奏起来，微微解开两颗纽扣的白衬衣，垂下脑袋微闭着眼享受音乐的样子就十分帅气，还有种若有如无的性感。
结束的时候，机器上已经是九百多分，陆朝最后一球没投中，分数不够。
他额头已经出了汗，头发都是湿的，朝她走来，边走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怎么了？”鹿白看着他的手。
“疼，”他说着，“揉揉？”
作为一个火系半妖，鹿白没想到自己有沦为按摩师的这一天。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鹿白手心蓄力温度升高了些，指尖也是热热的，替人按着手腕。
陆朝半个身子靠在一边的游戏机上，懒洋洋的样子看着她，十分惬意。
怎么办，更想拥有她了。
这么好骗，他都有点不忍心。
揉了会儿，鹿白自己手都有点酸，懒得再伺候他，拨弄着自己怀里一堆游戏币，“我去夹娃娃。”
那些赛车射击游戏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她找了个装满了皮卡丘的夹娃娃机，往里面塞游戏币。
第一次没中，第二次也是，鹿白调整心态，又投了币，这次晃晃悠悠的爪子抓住了一只皮卡丘的尾巴，但是快到出口的时候，爪子忽然抽了一下，那只皮卡丘就掉下去了。
这让鹿白十分火大。
什么垃圾游戏，骗钱的吧。
陆朝休息好了，看她跟一个游戏机死磕，“啧，一个都没抓到？”
被戳中痛处的鹿白把小篮子往他怀里一塞，“你来？”
陆朝接过，开始往里面投币。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陆朝同学花光了一篮子游戏币，一个都没抓出来。
脸色越发阴沉。
陆朝扯了扯嘴角，又去买了一百块的，继续玩。
边上几个经常来玩的人议论——
“这机器上次是不是被老刘调过了？”
“好像是的，因为上次一个男生帮他女朋友把一整个机器的皮卡丘都抓走了，所以老刘找人调了机器，出娃娃的几率贼低。”
“有多低？？？”
“昨天有个土豪不信邪，花了一万块没搞出来，差点把机器砸了。”
“牛逼。”
一边的鹿白都饿了，看他一副着了魔的样子，花光了一百块钱还想去换，忍不住拉住他，“算了吧，不是去吃饭么？”
“我不信抓不到。”
他一个空间系，连抓娃娃机都搞不定，说出去估计会被人笑死。
就算是作弊，他也要抓出一个来。
最后在陆朝同学的“不懈努力”之下，抓出了一只皮卡丘。
至于是如何努力的，陆朝同学表示过程不重要，然后把皮卡丘往她怀里一塞，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带着她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年去电玩城，看见一个男生刷篮球，一直破纪录，头发都是湿的，喘着气，非常专注，超级高冷。
没看见脸，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帅。
嘤嘤嘤
好想拥有这么有活力的男朋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