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旦约定了什么东西,时间就会过得格外快。
周六上午上课的时候沈青耕就已经在烤肉店预定好了位置，等下午放学,一行五个人打车过去，一辆车坐不下，只得分成了两队，天都快黑了,五个人才在烤肉店碰面。
只有五个人,周烨没来。
几乎是刚坐下，鹿白和沈青耕就发现了,陈景的状态很不对。
原本兴奋的情绪一扫而空。
以前的沈青耕喜欢的那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已经不再,陈景下意识低着头,头发有些长了，最近也没去剪,刘海几乎要挡住眼睛，整个人像是笼在浓重的雾里。点菜的时候也不说话,她们点什么他就应一声，说自己没关系,他们点就行。
沈青耕问要不要喝酒。
陈景摇摇头，说不了。
本来今天周烨没来沈青耕就想肯定发生了什么，再加上陈景这个样子，让她更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一顿饭吃的不温不火，香喷喷的烤肉到了嘴里好像格外油腻，让人吞咽不下。
应鹤和陆朝两个人全程安静如鸡，只有沈青耕关照陈景,大概吃到一半的时候，沈青耕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跟周烨是分手了吗？”
只有失恋能给一个少年带来这么大的打击吧。
陈景缓缓从碗中抬起头，笑了笑，他们这才能看清他眼下的青黑。
“好像是吧。”他说。
少年的笑让人心酸。
鹿白担心沈青耕太唐突，试探着问：“你们吵架了？”
“嗯。”陈景淡淡点了点头，慢慢直起身子，强打起精神，“没事，我们先吃饭。”
这时陆朝终于出声，“还是因为徐谦的事？”
这个名字一出来，沈青耕和鹿白两人都愣了一下。
徐谦？
时间隔得有点远，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了，但陆朝这时候提出来，应该是在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陈景却说：“徐谦没有错，是我的问题，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下周就会退学，应该会留级吧，换个学校重新开始。”
说到这个地步，一群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发生了什么？”鹿白不懂。
才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到了一定要退学的地步？
陈景看起来不太想提这件事，应鹤眼神询问征求他的意见，看见陈景点了点头，他才放下筷子，说：“之前徐谦脚受伤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沈青耕和鹿白一齐点点头。
“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打球的时候听秦淮说的，”应鹤说，“徐谦受伤之后，他们训练队里就有人说陈景是故意的，类似这种话，徐谦当着他们的面解释了，说不关陈景的事，是他自己不小心，本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后来，徐谦把陈景在他受伤的时候送的补品带到了学校，请队里的其他人吃，吃了的几个人食物中毒了。”应鹤耸耸肩，“挺巧的，是不是？”
这种小心思太过拙劣，也只有陈景心眼实，被徐谦骗的团团转，还真的以为徐谦是什么好人，甚至因为徐谦和周烨起了争执，两人吵了好几次，球也不在一起打，最近几次体育课他们凑队人都难。
作为女生的鹿白和沈青耕立马就懂了。
好一朵小白莲。
沈青耕一拍桌子，“陈景，你蠢不蠢！你不会真的信了徐谦的话吧？”
陈景叹口气，“算了，我也不管他有没有骗我，骗我又怎么样，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反正我马上就要退学了，不会再跟他有联系了。”
鹿白皱着眉，“你文化成绩不错，留在一中明年说不定就能考上一本，这时候退学换学校，留一级吗？”
“可能吧，我也不在意。”
陆朝看向鹿白，无奈笑笑。
他们一起玩的几个人早就劝过了，秦淮甚至因此把徐谦揍了一顿，挨了处分，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陈景就是坚定了要退学，不肯再留在一中。
沈青耕是个暴脾气，听他这么说越发火大。
他是她曾经喜欢的人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周烨？你不是喜欢他吗？你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陈景，你也应该为他想一想。”
原本一直温吞的陈景抬起头，嗤了声，眼眶微红。
“为他想，为别人想，谁来为我想想？！”
“你知道那种被人议论的感觉吗？！每个人都像鬼魂一样！趁你不注意就给你一刀！你都没办法反驳！！”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从来不会顾及别人，谁让我家有钱呢？谁让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我杀人放火他们都要去局子里捞我！！”
陈景声音很大，周围的人一时间都安静下来，看向他们。
他边上的应鹤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冷静点。
“抱歉.......”陈景缓缓垂下头，“我最近太憋屈了......”
鹿白默了默，“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
一个靠抑制剂才能活下去的火系半妖，鹿白深知这个道理，有些人就是你弱他强，你一旦退步，他们越发会得寸进尺。
“你好好想想，在徐谦受伤之前，你们队里有哪些流言吗？”鹿白说，“还有补品的事，你亲自送的？如果是托人送的，你又不知情，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
陈景苦笑，“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说不定在徐谦受伤之前他们那就这么想我了，只是用这件事做借口。”
人缘好这种事，要么建立在足够的金钱智商，要么就是性格够好，讨大家喜欢进而拥有话语权，陈景两者都不差，平时对队里的人都不错，出手大方，也不会斤斤计较，因此很多人都很服他，把他当朋友。
但朋友多了，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水分呢？
那些他请客的饭局上，有多少吃了他的还要说菜不好的人呢？
“补品，是我让我舅舅送过去的，都是家里经常送人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陈景轻叹口气，“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陆朝挑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怎么没用，万一是徐谦下的毒呢？”
陈景立马涨红了一张脸，应该是气得。
“怎么可能是他？给队里那么多人吃，万一死人怎么办？他没有这个胆子？”
鹿白淡定地吃了口肉，“你觉得他没这个胆子，那你就有了？别没事就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觉得挺香？”
沈青耕差点拍手叫好。
“小白说的没错，明天体育课老子就去撕那个小白莲！”
“不能打人，”陈景说着，语气无奈，“他不敢做这种事的，你们不要这么想。”
“谁说要真撕他了？”沈青耕冷哼一声，“小白莲还不到动用武力的地步，你等着，我们肯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我本来就不清白......还要什么清白.......”
看见他这副怂样沈青耕就忍不住冒火，“你这么好的人设不装白莲花，给那坨屎机会！陈景你真的蠢！”
“骂得好。”
一道男声传来。
周烨姗姗来迟，边走边将外套脱下，放在椅子上，坐在陈景旁边，一手将手机扔在桌上，“妈的，饿死了，东西都在我相册里，手机没上锁，你们看看。”
陈景脸色不太自然，往应鹤那边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你不是说不来了？”
周烨扫了他一眼，直接把他的凳子拖了过来，陈景身体不稳，差点倒在他身上，刚稳住，就被一只大手随便夹了两块肉堵住了嘴。
“赶紧吃，瘦成什么样了。”
被糊了满嘴油的陈景：“.........”
这个人好烦哦。
那边应鹤已经拿起手机看。
烤肉店里的桌子都是方桌，沈青耕好奇手机里的内容，急吼吼地将凳子搬过去凑过脑袋看。
几分钟后，沈青耕不得不感慨：“这也太清晰了吧。”
整个一证据链都被周烨给搬过来了。
应鹤直接将东西airdrop给了陆朝。
鹿白好奇半天，终于能看见。
都是截图和视频，视频是他们训练队房间里的监控，自从发生了李希林自杀事件后，学校很重视监控，基本上只要有学生的地方就有摄像头，绝对高清，听说校长还在小树林也设了几个，专门用来捉早恋。
那段视频看着是用手机拍下来的，还能看见电脑屏幕，鹿白不认识徐谦，样子也不记得，但回忆了下就能在房间里找到相似的人，他一个人待在满是器械的房间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一个男生，两人在说话，声音挺小，陆朝装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才能听得清。
“进度怎么样了？”
“8/10吧，估计他马上就撑不住了。”
“ok，记得在群里打卡，我跟小天说一下，让他最近缓一缓，最后时期，不要被人发现。”
“嗯，知道了，你先走，我药还没放好。”
而后那个男生就离开了，徐谦鬼鬼祟祟的走到角落放补品的地方，拆开一罐，往里面加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还心虚地看了眼门口。
“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不过很不巧，前段时间学校收到了一笔捐款，多加了几个摄像头。”
证据都是崭新的，绝对高清，徐谦那张脸看的一清二楚。
鹿白翻了翻剩余的照片，照片是周烨和一个人聊天记录，内容大概就是那个人坦白了事情的真相。
“还有一段录音？”沈青耕惊讶出声，也发给了陆朝。
——这就是个游戏！好多人参加！！不信你去问李天！！
——真的，烨哥我没说谎，就是体育队里那几个，还有高一新来的。
——他们就是瞧不上陈景，想搞他。
声音断断续续的，一听就是刚挨了打。
“要不报警吧？”沈青耕提议。
“这样的录音和聊天记录不能作为证据，警察会觉得这是屈打成招的，但是监控可以，警方应该能介入，”鹿白说，“但......这点证据应该只能够带走徐谦一个人吧？”
周烨正吃着，闻言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没报警，想问问你们的看法，毕竟，你们几个也不是人类，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别报警了吧，都是同学.......”
陈景话还没说完，又被周烨塞了一嘴烤肉，他忍无可忍道：“你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