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鬼哭狼嚎噼里啪啦,鹿白眼前一片黑暗,但鼻子忽然痒痒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尖,顺便拉下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小屋子角落有一根白蜡烛,这会已经被点燃,正好照亮这一小块地方。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沈青耕就抓住了那道黑影,应鹤反应很快,出手冻住了黑影和鬼的腿,两只无法行动,挨在一起坐在角落里。
鹿白终于看清换头师傅是什么模样。
一米六几的个子,看着瘦瘦小小的,是个男人,而且看着更像人类,不是鬼魂。
一个人类来这里做什么?
找份稳定的工作?
一见到这个换头师傅,陈镜开情绪激动,满嘴“嗬嗬嗬”,一个劲地说话,摇头晃脑的,可能是他脖子上那个弹簧太新,过于有弹性,好几次那颗脑袋都晃得挨到他肩膀。
看得沈青耕脖子酸的不行。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时间不多了,先把脑袋换过来再说。”
陈镜开顶着这颗头她是真的没办法跟人交流。
几人面前的换头师傅一身破烂衣服,头发花白,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像是刚从煤矿出来一样,但一双小眼睛却格外有神,紧紧盯着他们几个看。
“你们想让我帮忙?”
他的声音像是捏着嗓子说话,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像女性的声音,但更加矫揉做作。
沈青耕拽着陈镜开往人面前一放,又指了指他边上的那只鬼,“它玩游戏输了,按照你们这里的规矩,应该换头是吧?”
换头师傅冷哼一声,“你们这是求人的态度?”
被摁着打了半晚上麻将的沈青耕脾气不好,眉毛一扬,“什么态度?我态度不好吗???非得我揍你一顿才行是吧,赶紧的。”
他们来的路上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这么废话下去就要天亮了,明天晚上他们还怎么找这个换头师傅?
地上的男人鼻孔出气,撇过脑袋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样子,“你们这么牛逼,怎么不自己来?”
沈青耕气得头顶冒火。
开玩笑。
她要是会给人换脑袋还用得着找他吗?
且不说换头这种事太血腥,她又有点晕血,拿着别人的脑袋放上去对她来说都是艰难,而且,万一她安不上去怎么办?
这种事,肯定是要找专业人员来的。
但他不配合,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一时间沉默下来。
鹿白扫了眼边上的操作台,垂眼想了会儿,出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规矩,现在又不配合,这么大一个俱乐部,应该有管理员吧,要不我们去找管事的人判一判,嗯?”
刚刚麻将室的那具没有换过头的骨架,它一说话其他人就安分了,鹿白想,这么大一个组织,应该会有管理者的存在,而且看他们的态度,他们这些鬼应该是很害怕管理者的。
她这么一说,坐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抬头看向她,眼睛里似乎有幽幽绿光,几乎是咬牙切齿,细细的嗓子带着恨意:“你威胁我?”
换头俱乐部的确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一般的会员,比如麻将室和网吧里的鬼,属于最低等的,它们的存在与否没有意义,毕竟它们只是鬼魂而已,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但他不一样,作为江城地区唯一的换头师傅,他虽然没被提升等级,但长时间被这些鬼供着,养的心性也高了些,自认为自己跟一般的会员不一样。
顺着鹿白的思路,沈青耕眼前一亮,也不跟他硬刚,态度尽量放软,“本来也就是换个头的事,你的本职工作而已,闹到上头去也不好看,您说呢?”
换头师傅扯了扯嘴角,一扫面前几个人。
四个半妖,其中还有火系和冰系,另外两个还不知道有什么能力,他一个人不是对手。
思考半天,他顺着沈青耕给的台阶往下走。
“我腿动不了。”他说。
沈青耕给了应鹤一个眼神。
应鹤深深看了面前的老人一眼,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但还是放开了他们。
换头师傅从地上爬了起来,拿下墙上挂着的工作服穿上,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工作服,那就是一件褐色的围裙,上面已经是血迹斑斑,他动作熟稔地系好,站到操作台前,拉开一个抽屉。
抽屉里从大到小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刀具,有长长的武士/刀,杀猪刀,菜刀,也有西式的切菜刀,小到水果刀,上边都带着血甚至生了锈,显然他是没有那个心思去给他们做保养的。
全是管制刀具。
挑了件顺手的杀猪刀,他朝陈镜开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陈镜开犹豫了下。
他之前来过这里一次,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被这个人和那只鬼摁着压在操作台上,也是这个男人,用这把刀切下了他的脑袋,还给他装上了弹簧,笑着对他说:刚送到的工具,还是新的,便宜你了。
脸贴着血迹干涸的砧板的触感,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为了自己能换回脑袋,他还是勇敢地走了上去。
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换头师傅够不着他的头,让他蹲下,陈镜开乖乖蹲了下来,换头师傅揣着那颗骷髅头就把他从弹簧上拔了下来,放到一边,另一只手又将边上鬼脖子上陈镜开的头拽了下来。
两颗头摆在操作台上,看的沈青耕一阵恶心。
他们面前,还有两具无头的身体。换头师傅将边上那只骷髅头给鬼安了回去,手法极其粗糙,还放歪了,还是那只鬼自己调整好的。
沈青耕忍不住发问:“你们这样不疼吗?”
那只鬼朝她翻了个白眼,“都成鬼了,还疼个屁。”
沈青耕不能理解。
那为什么......陈镜开好像很疼的样子。
换头师傅皱巴巴的手将他脖子上的弹簧取了出来,果然是一根崭新的弹簧,还是漂亮的银白色,没有半点锈迹。
因为弹簧插得太深,他拿起刀挖开才能取出,这样一来造成的伤口很大,鲜血顺着陈镜开的脖子往下滑。
鹿白转过头,拉起陆朝的袖子挡住视线。
完了,她可能没法再吃鸭脖了。
弹簧取了出来,换头师傅将陈镜开的脑袋拎了起来,放在上面,一手从操作台上摸出了一根黑色的针,针比一般的缝衣针要大很多,针孔也很粗,他穿好线后,慢悠悠地给陈镜开缝脑袋。
小蛇一样的走针,强迫症看着要暴走。
大概几分钟后,陈镜开的脑袋终于装上去了。
他们一齐松了口气。
陈镜开那颗脑袋一回归,就能说话,只是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
“我、我恢复了??!!”他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摸到冰凉的弹簧,高兴得想放烟花。
折腾半天,陈镜开一想这几天的操劳,嘤嘤嘤地哭了出来:“呜呜呜,我要回家——我再也不喝肥宅快乐水了!!!”
再也不帮陌生人扫微信了。
听见陈镜开说话了,鹿白摸了摸扑腾个不停的小心脏,小心翼翼转过身,看见陈镜开的脑袋安安稳稳的装在他脖子上,这才敢放心呼吸。
只是看了会儿,她发现有点不对劲。
“嗯......你的脑袋.....”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鹿白没能说出口。
沈青耕也发现了不对,上前拉着他身体转了个圈,最后倒吸一口冷气,大声道:“陈镜开!!!你脑袋装反了!!!”
陈镜开被她吼得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发现不是他亲爱的小兄弟,而是自己的屁股后,惊恐地叫出声:“啊啊啊——!!!!!!”
“你给老子换回来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怂的要死的陈镜开一秒暴走,拽着面前换头师傅的衣领晃个不停,可能是情绪太激动,他一双手上长出了灰色的毛,跟发霉的豆腐很像。
师傅一脸淡定,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冷静冷静,“抱歉,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给你换过来就行了。”
陈镜开终于停止了哭嚎,乖乖蹲下,看着他从抽屉里又拿出一把小剪刀,给他拆线。
换头师傅边拆边嘀咕,“还好是刚装上,还没长回去,不然又要砍下来,麻烦。”
几句话说的陈镜开后背冷汗都下来了,蹲着的腿都在抖,看向沈青耕。
沈青耕眼神给他鼓励,但离得很远,站在应鹤后边,她怕待会血飚出来溅到身上,只好用应鹤挡一挡。
拆了线,换头师傅将他的头拿下,给了边上的鬼一个眼神,一直待在边上看热闹的鬼魂灰白的眼睛一亮,下一秒,换头师傅将陈镜开的头扔了出去,正好落在鬼怀里。
那只鬼发了疯似的往角落跑,最后钻进一个黑黢黢的洞里不见了,沈青耕和应鹤没追上,鹿白下意识想控制住面前的换头师傅,却发现操作台前的老人只剩下了一件灰色的工作服,杀猪刀掉在地上,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了头的陈镜开嚎啕大哭:“......”(我的头!!!!)
沈青耕刚想上去安慰两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鹿白也是,抬头看了看,墙上破烂的挂钟还在走,已经过了数字六。
应该是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做错了什么,昨天一天掉收......吓死我了_(:з」∠)_
关于入v的事,晋江是满三百才能入的,估计是要倒v了,大家现在看的都是未来的收费章节哦~
最近也在努力存稿,到时候会有大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