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没有说今天会有暴雨。
江城的天气每天变一个样,快到冬天了，偶尔早上还是朗朗晴天,下午就开始下雨甚至下雪，大家都习以为常，但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浇在人心头,让人汗毛竖立,脊背生凉。
还没反应过来陆朝在发什么疯，一声巨响传来,鹿白下意识呼吸停滞,肩膀动了一下,陆朝更是得寸进尺，揉揉她头发。
“唔,我不介意你多抱一会儿。”
说得像是她先占他便宜似的。
鹿白翻了个白眼，刚准备推开他,耳朵一动，眼睛也是亮亮的。
“请问鹿白在这个班级吗？”熟悉的女声传来。
没等鹿白推他,陆朝就格外自觉地松开了手，拉开距离，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鹿白看向教室前门。
卞女士一件驼色风衣牛仔裤，踩着高跟鞋，胳膊上挂着包，风尘仆仆模样，心有灵犀看过来。
鹿白立马穿过拥挤的人群走了过去。
卞熙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将女儿抱在怀里，“没事吧？？”
妈妈的怀抱总是温暖的，带着熟悉的香水味。
鹿白在她胸前蹭蹭，“我还好，那个接水的女生吓得不轻。”
长长舒出一口气，卞熙捧着她脸仔细看了看，确定没受伤。
鹿白一向乖巧，在学校从来不会因为学习成绩或者品行的事被叫家长，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伤，今天她刚结束工作，鹿城还在做饭，电话忽然响起，吓得她开车来的路上一路都是心惊肉跳的。
“那就好......”她闭了闭眼平复情绪，过了会儿，下意识看向走廊那边，眉头皱起，“什么味道？”
鹿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水龙头里流出很多血，还有头发......”鹿白解释道。
卞熙眼神一暗，揉揉她脑袋，“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妈妈找校长问问，对了，你小姨今天加班没时间过来，我送青耕回去，记得跟她说一声。”
鹿白乖巧点头。
卞熙亲亲她额头，转身朝十二班走去，雨渐渐大了起来，带着水气的风吹起她的风衣，高跟鞋踩在地上“噔噔”声，莫名得让人心安。
卞女士刚走，身边的同学好奇凑过来看人背影。
“哇，鹿白你妈妈好有气场啊。”
“好高，有一米七五了可能。”
“鹿白你跟你妈妈好像呀。”
鹿白只是笑笑，心里难免因为他们的夸奖甜滋滋的。
越过他们找到了正在安慰张妮的沈青耕，跟她说妈妈会送她回家，沈青耕却是一言不发盯着某处看。
教室里的位置本来就少，好在两个班级的男生还算绅士，桌椅都留给了女同学坐，自己则是站在一边聊天。
鹿白顺着她目光看去。
是正在跟一群女生聊天的周颖。
桌子拼在一起，跟几个人坐在凳子上，面上表情生动。
她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依旧和朋友聊着八卦，小团体偶尔传出阵阵笑声，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沈青耕“嗤”了声，语气嘲讽，“也不知道在那高兴个啥。”
张妮情绪已经好了很多，还是原来那副怯怯的样子，沈青耕一说周颖，她就看了过去，末了，红着眼睛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对了，”看见张妮，鹿白想起什么，“你之前说尸体都没找到，那警察是怎么判定这四个人死了的？”
张妮脸色一白，“李希林.......是副校长发现的，但是之后家长和保安一起在池塘里捞，却怎么都没捞到，听他们说，晚上的时候还能看到李希林浮在水面上，但一旦有人下水去找，她就又不见了。”
“应该是不想被找到尸体带回去，”沈青耕说，“她宁愿做一只厉鬼......”
“一般的厉鬼，没有选择目标的能力吧？”鹿白疑惑。
按常理来说，鬼的智商都不高，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再找特殊人员过来处理，这件事也不会闹这么大，以至于后来接连让她的手三次。
张妮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看她们两人，纠结了会儿，才说：“原本她也做不到的，但......她第一个吃的人，是我姐姐，我姐姐......不是人。”
“吃？”鹿白眼睛微张。
张妮紧张得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
夜风凉，带着丝丝水气，入鼻都是那股潮湿，只是今日的水气似乎格外寒冷。
十二班灯火通明，校领导几乎都在场，还有不少老师，正在议论着什么，忽而一阵冷风吹来，集体噤声。
卞熙推门而入，眉头并未松开，顺手将门带上，隔绝冷风，动作流畅。
她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抬眼看向众人，语气微冷，“不用想了，报警吧。”
江城一中校长姓李，年纪大了，头发胡子都白了，个子一七五左右，看着瘦弱，脸上着有深深的法令纹，眉间的褶皱像是第三只眼睛，微微佝偻着腰看向来人，眼神犀利。
“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李校长问道。
“鹿白，高三十二班，”卞熙面色如常，“我想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的建议是，报警。”
一边的副校长严建国摆摆手，不赞同她的说法。
他年纪也大了，比七年前还胖了不少，但气色红润，个子也不高，看着像个弥勒佛，此时却是一脸严肃，没有半点慈祥。
“这件事不是报警能解决的，家长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副校长说。
卞熙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工作牌放在最近的一张课桌上。
几个人探头看了眼，没说话。
“哦，七年了，江城变化很大，可能有些事你们还不太清楚，”卞熙勾唇扯了个没什么诚意的笑，“2013年江城一中自杀件事过后，江城市警方和半妖司共同成立了一个行动小组，专门调查处理非人类犯罪问题，小组人不多，但能力还行，想必诸位应该略有耳闻。”
副校长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看了旁边的李校长一眼。
李校长面部松弛的肌肉抽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13年那件事对一中影响很大，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终于恢复原来的名气，这几年更是渐入佳境，市文理科状元都在一中，吸引了更多的学生。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只水鬼又跑出来捣乱，给了他们这些校领导一个响亮的耳光。
卞熙一挑眉，语气不善，“难道又要像七年前那样，多死几个学生才好？”
“也是，也不过是几个学舞蹈的学生，又不会影响你们的升学率，是吗？”
一个老师忍不住出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卞熙冷哼一声，“吃一堑长一智，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这不是件小事。”
七年前，十七岁的李希林遭到同班同学张英的威胁退出艺考，最终选择自杀，死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人们只能看见她在水面上漂浮着，但却始终无法打捞起她的尸体，最后一中选择将这件事隐瞒，并给予李希林家长巨额赔偿以私了。
却不想，之后陆续又有三名学生失踪，好巧不巧，第一个死的就是张英。区区小鬼害死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偏偏她眼光好，挑中了张英，一个还未觉醒的半妖。
李希林将她拆之入腹，一口一口吃下肉吐出骨头，狠狠饱餐一顿。张英失踪后，那个小池塘每隔几天都会浮起一些皮肤、碎骨头、残缺的耳朵、头发等，经过DNA检测，警方确定了张英的死亡。
而后两人，几乎是如法炮制。
警方对这件事束手无策，最终请来了半妖司，一位修仙者用锁魂之术将其压在池塘之下，以土掩之，只要七年时间，那只厉鬼便能化作肥料滋润大地。
结果，七年还没到，一中得到某位校友捐赠，重修体育馆，请了著名书法家题字，顺手，还在体育馆后门修了个小喷泉。
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件事，老师们可能不知道，校长和副校长两人心里却是格外明了。
“这件事我们会尽快处理，现在还没出什么事，我想还不用劳烦警察......”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道尖叫声，划破夜空，听得人心里一凉。
卞熙反应最快，确定方位后立刻冲了出去。
教学楼是回字形，声音来自对面的北边角落，卞熙三两步跑到地方，手心的火焰蓄势待发，看清面前的场景，就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卞熙都是一阵恶心。
这里是女厕所，因为学生都在另一边的教室，那边有厕所，这边离得远很少有人过来，平时厕所还算干净，但很明显，现在不是平时。
贴着白瓷砖的洗手台已经被殷红液体覆盖，一共五个水龙头都被打开了，数不清的头发和液体从中流出，那些黑色的头发像是有生命一样缠上了最近的一个女生，紧紧贴着女生白嫩的脖子，从她因尖叫而微张的嘴中钻了进去，女生很快就哑了声，喉间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在吞咽那些头发。
卞熙一把拽着另外两个女生的衣领扔了出去，几缕头发没抓到人，朝她扑面而来。
女生的尖叫哭喊、哗哗从水龙头流出的殷红、火焰燃烧空气的滋滋声混作一团。
卞熙反应很快，将两个女生扔出去后被火舌缠绕的右手抓住了最近的女生脖子上的头发，那些头发触碰到火焰很快就被烧尽，救出人，卞熙将还剩一口气的女生扔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老师身上，一把火将洗手池里的头发和液体烧了个干净。
鼻尖是一股浓浓的焦灼味，混杂着那股恶臭，简直让洁癖的她没法活。
水龙头恢复平静，卞熙手心的火收回，连衣服都没烧着。
最后被救出来的那个女生靠在一个男老师身上，喉咙还是一鼓一鼓的，正在卞熙想着要不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她终于缓过来，一股脑将剩余的头发和其他东西吐在了老师身上。
李校长脸色惨白，颤颤悠悠指挥其他人：“快......快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涨的令人绝望_(:з」∠)_
哎，慢慢熬吧，努力攒存稿，下个月更新速度应该会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