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第十章

跟着杨二来到茅屋旁边后,丁敏君这才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竟然多了一个新搭的棚子。

杨二站在门口,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她说话的语气中略带着促狭:“进去看看吧。”

丁敏君戒备地看着他,稍微有些迟疑,可是对方却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于是她思索片刻,握着剑的手垂在身侧,迅速闪身进入竹棚内。

甫一踏进那里,便看到一块像是直接从山石上削下来的石台上,满满当当堆了许多食物,有鱼有肉有菜蔬,当然还有好几袋米面,另外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也无一不缺,甚至石台的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用石头垒成的灶台。

她不由得呆楞在那里,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的男子,檀口微张:“你是什么时候……”

对方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说道:“哦,这棚是破晓时分闲来无事随手搭的,至于这些东西,搭完棚后顺路去了趟集市,随手买的。”

丁敏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暗道我信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顺手而为才有鬼了,分明是早有预谋。也怪她太轻敌,不知不觉又中了对方陷阱,方才把话说得太满,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现在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过反正她也是要吃饭的,就当是答谢他的这些食材好了,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做就做了,她还没那么小心眼。

虽然这么想,可到底心不甘情不愿,因而在把人轰出去后,她嘴角一扬,想起了初到此地时,曾在茅屋背后看到过的一大丛野生辣子。

峨眉派位于蜀中,蜀人向来极能吃辣,她从小生长在峨眉,自然也是不差的。而听那个男子的口音,显然并不是这一带的人,那他很有可能并不太能吃辣。

想到这里,她便计上心来,决定小小地作弄他一番。

半个时辰后,正坐在桌旁无聊翻看玉女心经的杨二便看到被他使计套路去做饭的人端着两荤两素四盘红艳艳的菜走了进来,还没等把菜放到桌上,他就闻到了一阵阵对他来说相当刺鼻的辛辣味。

杨二:“……”

失策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上头被摆了一道,真是心眼比针尖还小,如此睚眦必报。

丁敏君将端着的菜整齐放在桌上,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明明心中幸灾乐祸的很,口中却假惺惺地道歉:“我从小长在蜀中,吃惯了辣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会不合你口味。”

杨二将她眼中的得意看得分明,不由得摇头失笑,把本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看看的册子放到一边,认命地端起碗来。下筷的时候,他难得地有一瞬迟疑,最终还是夹了一筷子看起来最不可怕的豆皮,小心放进嘴里。

事实证明,对于不太能吃辣的人来说,这菜简直比毒药还要可怕。

豆皮才刚入口,舌尖便已经被辣味麻痹地近乎失去了知觉。他强压下即将冲出喉咙的呛咳,面不改色地囫囵嚼了几下,喉结滚动,硬是凭着过人的耐力咽了下去。

这下可好,不止嘴里,这股蛮横的辣味一路从食管烧到了胃里,将他这个内力深厚,从来不被寒暑所侵的高手硬生生逼出了一头细密的热汗。

丁敏君半低着头,看似在专心吃饭,实则一直不着痕迹地分神关注着对面的动静,以至于心神不属,不小心夹起了一个辣子,看也不看便送入口中,随即脸色一变,蹭的站了起来,捂着嘴巴着急慌忙地往屋外跑去。

“哎你……”

杨二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停住了筷子,连忙放下碗筷也站了起来,然而只稍一思索,他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抚额低笑,半晌之后才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出去,在寒潭旁找到了半死不活地趴伏在那里的人。

他一撩衣摆蹲到她身旁,一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另一边却毫不留情地奚落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嗯?”

丁敏君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嗓子都呛哑了,还在嘴硬:“闭嘴……我、我乐意!”

可惜却没有丝毫杀伤力。

她自己应当也察觉到了,故而懊恼地抿紧唇瓣,忿忿地转过头去,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总是在这个人面前出丑,想她平素里最是高傲不过,现下却被折腾地几乎都要失了脾气,最可恨的是,这一切还都是她自找的!

眼见着她都快把自己种在寒潭边了,杨二只得忍下嘴边的笑意,难得语气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记住这次教训就行,回去吧。”

然而丁敏君却并不领情,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掌,冷声道:“你别碰我!”

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

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倏然凝滞。

杨二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背,眼神蓦地一沉,原本微扬的嘴角也垂了下去。他冷哼一声,暗道当真不识好歹,想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好性子,这次难得出言安慰,竟还不领情。

他当即站起身,本想甩手就走,后来又转头想到自己可是到了这个时辰还没能吃上早饭,得再让她再做一桌正常的才行,便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将她拎起来扛在肩上,径自往充做厨房的竹棚走去。

丁敏君正兀自懊恼着,谁知道却突然冷不丁双脚离地,视线倒转,整个人又被像个麻袋一样扛了起来,身下突起的肩骨顶着柔软的腹部,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不由得干呕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攀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同时两条腿踢蹬,挣扎起来:“你又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闭嘴。”杨二敛下神色,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耐,扬起手掌在落下去的时候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随后微微上移,避开了她的臀部,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腰上,低声威胁道:“安分待着,或者我点你穴道。”

即便如此,对于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来说,也已经是极大的冒犯。丁敏君长这么大,哪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过这等屈辱,当即气红了眼眶:“你!登徒子!”

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杨二挑了挑眉,只当没听到,却也没再有其他出格的举动。待走进了竹棚后,他也不出声提醒,而是直接松手将人往地上一抛。

丁敏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了个措手不及,上半身后仰,眼见着差点就要摔倒,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稳住身体。

杨二低头看了眼攥着自己衣袖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回扯了扯。

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丁敏君先是条件反射地也用力往回扯,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耳根一热,连忙送松开将人家衣服揉地皱皱巴巴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然而变故来得却比任何事情都要快。她忽然间感觉心口一窒,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哇的一声喷出了大口鲜血,随后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地向后倒去。

杨二眼神微变,也顾不上生气了,伸手接住她倒下来的身体半跪在地上,将她扶靠在自己曲起的腿上,一手凝聚内力于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为她护住心脉,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细细探脉,不出所料是昨日所受的内伤复发了,而且这伤来势汹汹,显然比他预计的还要凶险,如果再这么放任下去,大约不出三日,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想到这里,他没再迟疑,当即将人打横抱起,又来到了昨日初次遇见时的那块空地上,小心放下来后,正要伸手解开她的衣服,却在覆上去之前顿了顿,从下摆上撕下一截布条蒙住自己的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然后才挑起她腰带的一端轻轻往外扯……

不多时,两人已是裸裎相对。杨二抬起左臂与丁敏君右掌相抵,又抬起右臂与她左掌相合,按着之前看过的内功心法的路数,以内力作为引导,帮助她梳理体内混乱的真气,运功相助。不过半晌,两人全身便已然热气蒸腾,布满了密密一层汗珠。

……

这一运功便是整整两个时辰。随着体内翻腾流窜的真气慢慢平息下来,丁敏君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血色,鸦羽一样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终于清醒了过来。

许是刚恢复神志,她的脸上还有些迷茫,暂时分辨不出眼下的状况,只知道随着本能运功调息,竟渐渐沉浸其中,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浑然不知,全无察觉了。

在丁敏君恢复神智后,杨二就察觉到之前处处不顺的运功轨迹忽然间变得顺畅不少,随着运功深入,两人之间变得越来越契合,不多时,便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境界。

如此便又是一天一夜,等两人将内力收回丹田,松开相抵的手掌时,已是第二日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