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后不分昼夜地赶了几场大戏,时间一眨眼过去,前五集已经在剪辑制作中,预告片也做出了几个版本,导演组正在做最后一步筛选,明晚即将正式放出,剧组上下都激动又忐忑。
他们也是每天上网吃瓜的!
这段时间江阮跟谢时屿不合的料层出不穷,虽然在剧组没看出他们哪儿关系不好,但确实也算不上朋友,疏远得很,下了戏招呼都不打。
预告放出,凭着吃瓜群众的热情,就知道有多大的流量,有谁不喜欢看热闹。
管他是针锋相对,还是相爱相杀。
都是喜闻乐见的戏码。
“阮哥,你以前跟谢老师真的有过一段爱恨情仇啊?”连徐小舟都满脸好奇,追着江阮问。
江阮吐掉融化了一半的冰块,簌然睁大眼睛,“谁跟谁?”
他刚拍完一场外景戏,在冬天拍外景,还是盛夏的戏份,演员衣服都穿得单薄,一开口说台词,都是白雾似的呵气,只能在嘴里含冰块。嘴唇都冻麻了,拍到收尾的时候,牙根打颤。
“嘿,我看有人说你以前追过岑柳,被谢老师横刀夺爱。”徐小舟殷勤地递给他一杯热饮。
江阮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要乱用词。”他们在学校拍戏,剧组安排了一个教室当休息室,江阮捧着饮料杯,另一只手微屈指节,敲敲身后的黑板,面色严肃地说:“把‘爱恨情仇’抄十遍,明天早自习交给我。”
徐小舟:“……”
好的吧,江老师。
岑柳是当红小花,江阮曾经还没彻底糊掉的时候,在另一个剧组跟她合作过,认识,但顶多点头之交,不算很熟。
这次在《复读生》剧组合作,对手戏也不算多。
《复读生》除了一条鲜明亮眼的伪骨科感情线以外,主要围绕的就是校园、高考和原生家庭,时下正被热议的流行话题。所以不只刻画了楚听冬和钟寻所在的重组家庭,还有与他们相关的另外几个家庭,都是同学或者亲戚。
比如,岑柳饰演的那个女同学“童梓秋”,跟江阮青梅竹马,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江阮辟谣。
“那谢老师呢?”徐小舟接着八卦。
谢时屿跟岑柳也合作过,甚至还有不少CP粉,但私下里关系怎么样……江阮不感兴趣,“不知道,没打听过。”
拍完这场戏,今天剩下的时间都要用来录制片尾曲。
张树陪着母亲养病的那几年,虽然没时间拍电影,但是并没有完全脱离圈子,而且他家族产业原本也是影视圈相关,人脉就更广。这次请了一个当红|歌手来唱片头,还请对方写了一首歌,作为片尾曲,是谢时屿和江阮的对唱。
录音棚。
江阮拿到歌词,片尾曲叫《冰下听鱼》,他学过一点声乐,看谱子就知道是首很沉郁暧昧的慢节奏情歌。
直到视线扫过作曲人的名字,突然愣住。
“在等什么?”谢时屿眉眼疏冷,经过他的时候,催了他一句。
“没有。”江阮略微心虚,跟了过去。
录制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这段时间大家拍摄都辛苦了,我请客吃宵夜,想去的去,困了的就回酒店睡觉,养精蓄锐。”张树说完这个消息,又挺神秘地跟剧组里几个女生说,“我还请了给咱们唱片头的那个老师。”
边拍边播的模式之下,废片率极高,剧组工作人员的压力非常大,越是临近开播,越忙得焦头烂额,情绪上也紧绷着一根弦。
宵夜已经不足以抚慰人心。
但是,帅哥可以。
张树选了家环境很好的火锅店,大几十号人,要了个包间,过去时对方已经到了。看上去是个很年轻的男生,染了金亚麻发色,戴着顶鸭舌帽,还没到初春就只穿了件机车皮衣,很嘻哈的造型。
洛新,五年前出道的一个大火男团的主唱,现在算是单飞了。
去年新出的个人专辑大火,单曲热度攀至华语音乐榜前三,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唱作人。
“都在这边坐,想吃什么随便点,等开播以后可没时间再出来吃宵夜了啊。”张树回过头,开玩笑说,“反正是洛老师请客,别客气。”
“行啊,我请就我请。”洛新无所谓地抬头一笑。
他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朝江阮招手。
江阮一顿,过去坐下。
谢时屿走在他身后,像是懒得绕路,直接就近坐到了他旁边。
等开始上菜,江阮才偏过头低声问洛新:“你不是说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这几天要出国?怎么突然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
洛新拧着眉,坦然道,“你跟别的男人拍感情戏也没告诉我啊。”
“没良心,我每天去给你喂鸟,你背着我出来勾搭男人。”
“……”江阮一脸麻木。
“我前几天让人去给审片的李组长那边送了点儿东西,”张树吸着烟,姿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隔着火锅沸腾后的热气,跟谢时屿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肯定会跟别的剧撞档期,有点吃亏。”
之前江阮差点去拍的那部《凌霄》,全名《凌霄剑上霜》,已经定档了3月1号全网开播,自带百万原著粉。
《复读生》本来也是打算定在三月初开播的。
谢时屿晚上离开录音棚后就阴沉着脸,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听到张树的话,没回答,语气不善,反问了一句:“跟我撞档期?”
张树:“……”
也是,跟谢时屿撞档期的剧下场都不太好,就像当年的江阮……
张树机敏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江阮并不是很饿,也好几年都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如果不是主创都来了,他不好一个人走,现在可能已经回了酒店。
“我这次的新歌怎么样?”洛新兴致勃勃地问江阮。
他手臂一直搭在江阮椅背上没放下来过,是个很亲近的姿势,像半拥着他,给他夹菜,又扭头对他说,“早就想给你听demo,但是你一直没回家,而且这边拍戏昼夜颠倒的。”
“挺好听。”江阮随口夸他。
他连着拍了几天夜戏,有点累,而且待在这种喧闹鼎沸的地方很容易困,只能强打起精神,正低头要吃东西,却被旁边的人突兀按住了手腕。
“你在想什么?”谢时屿眉眼冷硬。
江阮手上一顿,才看到餐碟里的是基围虾饼,裹着金黄酥脆的面包糠,刚才他走神,没有认出来。
“……想明天的戏。”江阮找了个借口,抿了下唇,又说,“谢谢。”
他有点海鲜过敏,他过敏的东西很多,但都不是致命的那种,顶多是皮肤发痒泛红,类似的细小折磨,过一会儿就好,所以自己平常也不是特别在意。
谢时屿慢慢地松了手。
*
高中那几年,谢时屿并不住校,也不在家住。
他住在一个朋友的赛车俱乐部。
跟那群人待久了很厌倦,觉得还不如躺在江阮那张小床上,看他写作业。所以追到江阮以后,他就时常晚上去江阮家里住,反正江阮家只有一个奶奶,而且他对老人嘴很甜,江奶奶特别喜欢他。
谢时屿坐在江阮床上,靠着他的枕头,一条长腿搭在床外,踩着江阮的毛绒兔子拖鞋,圆尾巴都被他踩得扁下去。
他叼了根没点燃的烟过干瘾,眉眼认真,低头修江阮的徕卡M3。
“这相机有二十多年了吧?”谢时屿问他。
江阮摇头,“没有那么久,十几年的样子。”
“我怕给你不小心弄坏,外壳都脆了。”谢时屿挑了下眉,指尖夹着小螺丝刀。
江阮家里很多老旧的相机,甚至还有1936年的康泰时,完全可以拿来当古董,都是江阮爸爸以前玩过的。
“待会儿带你出去玩?”谢时屿又给他修好了一个相机,拿起来对着他拍照。
江阮很上镜,他禁得住各种角度去拍,都漂亮得不像真人。
“去哪儿?”江阮放下笔问他。
谢时屿:“飙车,走不走?”
江阮:“你没有驾照。”
谢时屿:“怎么没有?”
江阮:“你未成年。”
“操,宝贝儿,”谢时屿忍不住笑,坐直了跟他说,“你知不知道赛车驾照?”
江阮摇头,“我不去,有危险系数。”
谢时屿拿他没办法,俯下身,指尖勾住他白皙脖颈上那根长命百岁的红绳,逼迫江阮靠近自己,然后亲了他一口,说:“知道了,骑摩托,带你出去吃烧烤,然后回家睡觉,行了吧?”
江阮才点了下头,眼睛稍微亮了亮。
谢时屿知道他根本没那么乖,甚至有点叛逆,不然不会跟他这种混混谈恋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还喜欢骑他的摩托,每次晚上他来找他,就算他不问,江阮也会主动拉着他出去。
但是江阮没办法走太远,许多事也不能做,家里还有奶奶要照顾。
就是那天晚上,谢时屿不小心给他烤了一点海鲜,他和江阮在一起才一个多月,不知道他所有忌口,江阮也忘了,吃完回去的路上,脸就开始痒。
“你在想什么呢?”谢时屿捏着他的脸颊肉给他上药,眉头蹙起,“乱吃东西。”
江阮不太熟练地撒娇,仗着两个人距离很近,往前一凑就能亲到他,“反正你记得,你看着我,下次我就不吃了。”
*
宵夜吃了小半个晚上。
听到江阮跟谢时屿说起明天要拍的戏,张树也忽然想起来了,又喝了酒,拿他俩开玩笑,“诶,明天开始可就都是你俩的对手戏了啊,可别不好意思,实在不行先一起去蒸个桑拿?”
这部剧并没有什么直白的激|情|戏,但有一场含蓄的床戏,还有几场吻戏,牵手拥抱和暧|昧的肢体接触小动作就更多。
毕竟江阮演的“钟寻”是个小疯狗。
他天生莽撞,不懂什么叫含蓄的追求,不咬人就不错了。
吃到一半,旁边的剧组工作人员都扎堆凑到另一桌聊天拼酒,跟导演坐在一起还是放不开,说话都不敢太随意,拍戏时张树坐在监视器总是黑着脸,要么眉头紧锁,看着严肃迫人。
所以张树的话,只有离他最近的江阮和谢时屿听到了。
“没必要。”谢时屿眉眼懒散。
他重新开了瓶黑啤,跟过来劝酒的人碰杯,甚至还卖了洛新一个面子。
但是在跟洛新碰杯时,谢时屿俯身靠近了江阮的方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贴在他耳侧,忽然低声一笑,问他:
“你的男朋友,他知道你在跟别的男人拍床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