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已是黄昏,元柒同她告别后去了太后的延福宫,封语嫣依旧跟着她回了东宫。
封语嫣在外面走了许多路,这会儿有些累了,梅幼清便让她去偏殿休息一会儿。
吴公公过来,说是前两天他安排人去查戚贵人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上月中旬,戚贵人的娘家姐姐来宫中看望过戚贵人一次,同行的还有一位老妇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戚贵人对六公主的态度就变了。”
“那个老妇人是什么人?”梅幼清问道。
“称是戚贵人小时候的奶妈,不过奴才查过了,其实是一位神婆子。”
“神婆子?”
“奴才找到这位神婆子,审问之后才知,原来是戚贵人入宫多年未能育有皇子,如今在后宫也算不上受宠,这才托娘家人寻了位神婆子过来,想用偏方求子,以便母凭子贵,获得圣宠……”
这样的心思倒是不难理解,只是梅幼清不解:“戚贵人想求子,和六公主有什么关系?”
吴公公憎恶道:“说来也是那神婆子愚昧可恨,称戚贵人所住的萃薇宫福气有限,偏都叫六公主吸了去。六公主因此发福发胖,还夺走了戚贵人的福气,这才导致她多年无子、不得圣宠,继而怂恿戚贵人给六公主减肥……”
梅幼清听着便觉得气愤:“那神婆子空口白牙,信口胡说,便给六公主招来这般无妄之灾,着实可恶。那戚贵人也是糊涂,竟然信了这种话?”
“太子妃,那这件事该怎么办?需要上报给皇后娘娘吗?”吴公公询问她。
梅幼清觉得这件事情须得由皇后来处理,但是又考虑到封语嫣的心思,想了想,道:“报是一定要报的,就算不报,皇后娘娘想来也会知道的。我先去萃薇宫找戚贵人聊一聊,若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悔改,主动向皇后娘娘认错,许是能大事化小……”
“那太子妃您何时去萃薇宫?”
梅幼清看了一下天色,离天黑还有些时间:“我现在过去,说几句话就回来。”
吴公公不放心:“奴才跟您一起。”
于是梅幼清带着吴公公和柔儿便去了萃薇宫。
萃薇宫中,梅幼清也没再同戚贵人绕弯子,直接把吴公公调查得来的情况都同她说了。
戚贵人并不承认:“太子妃这是哪里听来的?什么神婆子,我从未见过这种人。”
梅幼清皱了皱眉:“戚贵人,神婆子多是坑蒙拐骗,品性道德算不上高尚,这种人禁不住审查,吴公公不过才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让那神婆子全都招供了出来。若是皇后娘娘想查,想必也用不了一整天。我是看在六公主护母心切,今日才特意过来同你说这些话,希望你能及时醒悟,在皇后娘娘插手这件事之前,主动向皇后娘娘坦白过错,并接受处罚……”
戚贵人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却仍强装镇定:“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如何坦白?为何要受罚?太子妃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梅幼清对她很失望,站起来准备离开:“我言已及此,贵人好自为之。”
第二日便听说皇后将戚贵人叫去了正阳宫,半个时辰后,戚贵人是哭着从正阳宫出来的,而后便听说戚贵人被降为了才人,搬出了萃薇宫,和其她两位才人挤在了令一个宫苑里。
下午的时候正阳宫派了一位嬷嬷来东宫接封语嫣,说是戚才人因为虐待皇室子嗣,不宜继续抚养六公主,所以封语嫣暂时由皇后娘娘亲自抚养。
封语嫣是兜着两包眼泪走的,一是担心她的母妃,二是不想离开梅幼清。
梅幼清摸摸她脑袋:“嫣儿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也会经常去给母后请安,这样也能见到你。后宫不大,你别害怕。”
封语嫣点了点头,咬着小嘴忍着不哭,由着嬷嬷领走了。
傍晚封云澈回来,没见到封语嫣,便问了一句:“小六走了?”
梅幼清答道:“是,母后接去正阳宫了。”
封云澈弯了弯嘴角:“嗯。”没有小六的打扰,今晚可以睡个囫囵好觉了。
梅幼清问他是否现在用晚膳,封云澈道:“今晚我不在这里吃了,皇叔过两日就要回去了,父皇今晚要和皇叔喝酒,让我也过去一起……”
“那殿下您赶紧过去吧,别让父皇和镇南王久等,晚些时候臣妾让人备着醒酒汤,殿下回来的时候喝。”
“好。”封云澈看了她一眼,也没多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封云澈走后,梅幼清瞥见柔儿在一旁偷笑。
“柔儿,你笑什么呢?”
“太子妃,”柔儿抿着笑意走过来,小声说道,“奴婢看到太子把您放在心上,心中替您高兴。”
梅幼清疑惑:“这话如何说?”
柔儿瞧着自家的主子这般迟钝,便解释道:“太子殿下早知今天晚上要陪陛下和镇南王喝酒,不能和您一起用膳,这种事情明明派人回来说一声便是了,但太子殿下却亲自回来走了一遭,您瞧,这不是把您放在心上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听柔儿这么一分析,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梅幼清为自己的迟钝感到羞愧,于是道,“太子殿下待我重要,我自当待他也重要,那今晚这醒酒汤,我亲自来熬……”
柔儿笑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刻意的……”
用罢晚膳,梅幼清让柔儿拿两本账册过来看,一来打发时间等封云澈回来,二来多看看账册,也好尽早熟知东宫的内务。
子时过半,封云澈才回来,一身的酒气,醉得步子都走不稳,由太监搀着回来的。
梅幼清亲手给他熬的醒酒汤已经热了好几回,端来给封云澈喝,封云澈闻着味道不好,皱着眉头不肯喝。
梅幼清只好把醒酒汤撤下去:“殿下,臣妾以前没有熬过醒酒汤,这是第一次熬,味道想来是不如意,殿下见谅,臣妾这就让宫女重新熬一碗……”
封云澈醉醺醺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忽然抬手拦住了那碗醒酒汤,而后接过来一饮而尽。
罢了,将空碗递给梅幼清,微睁着眸子道:“味道……尚可。”
梅幼清愣了一瞬,而后眼睛弯弯地笑了。
洗漱后,梅幼清从屏风后出来,见封云澈已经躺下了,被子盖得整整齐齐,两只手叠放在胸前,听见她过来,便扭头看她。
脸上醉意尚浓,眼睛也被酒气熏得盈盈发亮,少了以前的冷酷,倒是多了几分童稚的感觉。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说道:“我想听你诵经。”
他用这样的神态来请求,梅幼清哪里能拒绝:“好。”
封云澈往床的内侧挪了挪身子,而后拍了拍他刚刚躺过的位置:“到这里来。”
梅幼清便取来佛经,脱了鞋子坐在了床上。
她轻声诵读起来,语气平稳而顺畅。
不多时,旁边的封云澈身子一斜,干脆枕在了她的腿上。
蓦然的亲近让梅幼清有些不适应,可封云澈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满目期待地看着她,目光真挚得一塌糊涂。
这是梅幼清第一次见封云澈喝醉酒,若说没喝醉之前的封云澈像一只刺猬,时刻都用冰冷坚硬的刺面对众人,那么喝醉酒的封云澈就像是卸下防备的刺猬,翻身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这样的眼神让梅幼清的心跳有些加快,她有些不敢直视封云澈的眼睛,于是只好将佛经用力展开一些,向上移了移,刚好挡住了他看向自己的视线,稳了稳心绪,这才继续诵读了起来。
诵经对她来说原本是件简单的事情,那些熟悉的文字她以前不知道浏览过多少遍,甚至只看一个字便知整句话是什么。
可眼下不知怎地,读得有些不流畅,甚至还连着读错了几个字,让她自觉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嘴唇。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举着佛经,并没有完全挡住封云澈的视线,只是把自己的视线挡住了而已。
从封云澈的角度来看,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却刚好能看见佛经下面,她红润的小嘴和小巧的下巴,还有一说话嘴角边就时隐时现的小梨涡……
他想起自己吃过的樱桃,大概就像她的嘴巴一样红润,一样可爱。
看她用贝齿咬着红唇的样子,封云澈觉得自己好像醉得更厉害了,思绪不受控制似的,忽然很想吃樱桃……
梅幼清诵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察觉到封云澈动了一下。
她顿住声音,又觉腿上一轻,太子殿下似乎要起来。
随后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上的佛经,扔在枕边,梅幼清看到封云澈正撑着手臂,定定地看着她,本就染着醉意的眼眸此时又多了几分不清醒的困意,似乎还有几分别的意味。
“殿下,怎么了?”她低头问,“是臣妾读得不够好吗?”
“你读得很好……”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而后手臂用力,慢慢支起了身子,冷峻的脸庞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梅幼清甚至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脸在逐渐的放大。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这样的距离让她僵住了身子,一动未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的额头蹭到了她的下巴,又一寸一寸地往旁边移去,而后鼻尖也蹭了过来,温热的气息伴随着酒香随即袭来。
直到他忽然扬起下巴,嘴唇就要撞过来……
梅幼清心中一紧,一把抓起枕边的佛经,横在了自己脸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杨洋家的小未晞呀和30596510扔的地雷,感谢“Nicoco”“”(不显示昵称15:39:41)“白芋”“竺漪”“芋头”灌溉的营养液,旋转360度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