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语速也有上限,超过规定的就要发钱的话，那么程喻年刚才那段可能会被罚到裤衩不剩。
几个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程喻年还沉浸在刚才的争辩中，全然忘了自己还要赶时间的事情。
很快,就又有认出程喻年的人凑了上来。
“哇你是不是程喻年啊？”
“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啊啊啊真的是程喻年！！！”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你们认错了。”程喻年辩解得苍白无力。
紧接着,不认识他但却喜欢看热闹的路人也凑了上来,将原本就狭小的街道挤得更加水泄不通。
被迫停在原地的上班族忍不住开始小声抱怨,继而踩着愤怒的步伐绕道而行。
程喻年被夹在中间,活像个三明治里面的蛋，四面都有人压着。
“你们别挤我,先冷静一下。”他提高嗓门，这也就是天气最近凉快了很多,否则照这个挤法非得中暑不行，“哎那不是贺逍夏吗！”
正所谓兵不厌诈，那种“看！飞碟”之类的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再过一百年都不过时。
“哇是贺逍夏！！！”
“天呐是活的！！！！”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狗屎运——”
“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夏夏了，竟然能在这里遇见！！”
“快快快别挡着我我要发微博！”
刚才还簇拥在程喻年身边的粉丝又一股脑地散开了。
程喻年蹙眉。
现在的粉丝追星追得眼睛都不好使了吗？
随口说得也能信。
“老师老师！”路边停放的那辆黑色保姆车里，有一只手正在冲他拼命摇晃，过了半晌,熟悉的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快过来！”
程喻年不禁被现在这个情况给逗笑了。
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他停好车子,迈着大步从人群中挤上车。
“你这巧得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程喻年拉过安全带系上,接着扭头对着车窗整理衣着，“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闭关拍戏。”贺逍夏向经纪人示意可以开车了，“刚参加完剧组的杀青宴，准备回家休息两天。”
“大忙人。”程喻年笑。
“哦对了,最近又有一档有关说唱选秀的节目在跟我的团队沟通，算上这个的话，我已经做过四次导师了。”贺逍夏说。
程喻年看他，“那不是挺好的吗？”
“观众容易产生审美疲劳。”说到这里，贺逍夏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其实，我想跟节目组推荐你来着。”
“别了。”程喻年拒绝得干脆，“等跑完电视剧的宣传我准备专心写歌，娱乐市场更迭的速度真的太快了，趁着曝光度高的时候多出作品才能站稳脚跟。”
“也是。”贺逍夏点点头，“不过有时间的话可以做飞行嘉宾来客串一下，导师都是你认识的。”
“我认识？”程喻年蹙眉，“我都不知道我认识谁。”
“方从希，李承宇，蒋西格，再加上我，一共四名。”
程喻年：“……”
这是选爱豆还是选rapper。
察觉到他情绪上的细微变化，贺逍夏瞬间意会到了程喻年沉默的含义，接着说道：“没办法，刚好赶上地下battle赛举办，有资格做导师的老og都去了那边。”
“《九伏天》，我也听说了。”程喻年点头。
“刚想起来，老师你现在要去哪？”贺逍夏一拍大腿，“聊着聊着把这件事都忘了。”
“KBC电视台，就在前边。”程喻年指指不远处的硕大的电视台标志，继而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的资本都喜欢赚快钱，看到嘻哈火了就拼命推这类的综艺和舞台，有点拔苗助长的感觉。”
“没办法。”贺逍夏也无奈，“因为观众都喜欢看，所以才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不过现在热度已经有渐渐消退的现象了。”
“行了，就把我送到这边吧。”程喻年松开安全带，“幸好你过来了，不然今天肯定没办法准时赶过来。”
贺逍夏便欠身跟他挥手作别。
这种宣传类的综艺节目话题翻来覆去就那些，主旨是玩游戏的还好一些，但如果是访谈的话……
就太千篇一律了。
一天下来，程喻年跑了四个节目，期间还顺道接受了几个采访，一共回答了八遍拍戏时的趣事、十二遍初试水演戏的感受、二十遍以后想尝试的角色类型。
回答的多了，程喻年也就随心所欲起来了，上一秒还想演杀手、下一秒又想演阳关暖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野火》的几名主演都在四处奔波宣传这部剧。
贺凉凭借自己那副机灵的头脑和穿搭吸了不少粉，微博下面的评论也渐渐由“哪里来的十八线糊咖也敢倒贴杨俨”，变成了“啊啊啊啊太可爱了想rua”、“能不能出小个子穿搭啊真的好喜欢”。
而程喻年向来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反应平平，所以更多时候都是贺凉在旁边叭叭叭一顿，他懒懒地应一声，然后贺凉继续叭叭叭。
久而久之，吊逼兮兮的rapper和话痨甜系小演员的CP横空出世，CP粉成天拿着放大镜抠糖。
贺凉跟男配有说有笑，程喻年在一旁保持沉默。
CP粉：一看吃醋了。
程喻年看一眼贺凉。
CP粉：好甜，磕到了。
两人出席某晚会坐在一起。
CP粉：我的CP果然是真的。
甚至还给两人成立了名为“年轻凉丽”的超话，小剧场、P图合照甚至是同人文通通安排了起来。
以至于除了宣传从没发过朋友圈的杨俨，这两天都忍不住发一些暗示性的文字——人性本恶。
而这种势头，在《野火》这部剧播出之后就更加猛烈了。
《野火》的火爆程度，堪比《回家的诱惑》，大街小巷凡是有电视的地方都在循环播放，三岁小孩都能哼两句主题曲的调调。
就算有些人没看过，剧情也能略知一二，因为热搜在同步更新。
随着宣传期的结束，程喻年与贺凉也结束了捆绑营销的日子，两家的粉丝也顺势开始提纯。
所谓提纯，就是将那些没办法一碗水端平的CP粉提炼成男方或女方的唯粉。
慢慢地，程喻年就发现自己微博下面嚷嚷“好帅好看”的人变多了，出门后默默跟在身后的人也变多了，就连家门口……
总而言之，女友粉多了。
这天，程喻年照常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去贺逍夏的录音室调歌，结果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乎，他就上了热搜。
#程喻年保温杯#热！
#程喻年花裤衩#热！
#程喻年人字拖#新！
#你以为的rapper#新！
程喻年：“……”
【前两天看发布会的时候还觉得程喻年特别拽，厌世感特别强，还以为跟其他rapper一样很凶很不好相处，没想到这么接地气！！！】
【偶像中的清流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这两天也特别喜欢穿这种花花绿绿的裤衩，特别凉快！我现在就翻出来穿上，四舍五入我跟小野就有同款了［憧憬］】
【保温杯里泡枸杞吗？真的好养生……（望着手里的肥宅快乐水陷入沉思】
【有些人表面上是整天蹦迪喝酒的叛逆rapper，背地里却偷偷骑共享单车走哪都带着保温杯】
【还有没看过程喻年骑共享单车跟流浪汉吵架的视频的姐妹吗？都给我去看！！！笑死了hhhhhh】
【提问：那段话里共有几个单押［狗头］】
程喻年看着评论，嘴角挂上无奈的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哦哟是王导啊……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自打你上次偷偷撤掉程喻年的出现名额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吧？……喂，喂？”
宋遇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每天闲着没事，就坐在那里模仿曾经义正严词把他们拒之门外的大导演，语气矫揉造作得像是刚从《甄嬛传》里跑出来的妃嫔。
“你少说点。”程喻年哭笑不得，“山不转水转，谁知道还会不会遇见。”
“谁让他们之前做得那么过分。”宋遇双手一叉谁都不爱，“我郑重的宣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现在是钮钴禄·遇！”
“行行行。”程喻年敷衍，“你是车轱辘也没人管你。”
“不能这么佛系！”宋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样他们会以为我们好欺负！要挺直腰板！态度强硬起来！要从根本上震慑住对面！”
“嗡——”
又一通电话打进来了。
“喂！”宋遇威武雄壮地接起来。
“好久不见刘导！……最近有档新的综艺要邀请程喻年？”宋遇故作为难状，“这恐怕有点难办呐，毕竟他最近的通告排得比较满，就我之前找您的时候时间最充沛。”
程喻年啧了一声。
他现在几乎整天都泡在录音室做歌，也就是别人口中俗称的——在家抠脚。
区别就是一个主动，一个被动罢了。
“什么通告费六百万？！”宋遇精神了，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语气也瞬间正常起来，身上那股子绿茶气息顿时烟消云散。
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开始疯狂给程喻年使眼色，“啊，这……”
“推——掉——”程喻年用口型说道。
宋遇捂着话筒，使劲压着嗓子，不断地游说程喻年企图他能松口，苦口婆心的像个正在与叛逆期的孩子交流沟通的父母，就差脱口而出那句“我是为你好”了。
而程喻年的回答也十分言简意赅
——不。
宋遇叹口气，再举起手机来已经跟刚才判若两人了，“那什么刘导，我们这边的行程实在是太满了，可能没办法过去。要不……”
“您看看我？一百万就——”
电话那头紧跟着传来一声“滚”，接着就留下一串忙音在他耳朵边来回晃荡。
“拒绝得好！”宋遇愤懑不平，“什么垃圾节目导演，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你除了语气强硬还有哪儿硬？”程喻年看他一眼，“我又不是综艺咖，上一期都浑身难受更何况待一季。”
宋遇瘫在旁边，像个漏气的皮球，“杨俨巡演结束回国了，你知不知道？”
“看见他发的那条微博了。”程喻年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宋遇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意味着黄橙那个狗公司强推的新男团马上要出道了。”
“为什么？”程喻年这才舍得敲下暂停键。
“前辈为后辈出道showcase提高知名度。”宋遇说，“要不然大家都专注自己的爱豆，谁去管新团？”
“他们那首歌的guide是我唱的。”程喻年托着下巴微笑，“放心吧，出不了圈，没法成为大气候。”
宋遇：“……”
想不到你认真说明的模样比我diss上一万句都损。
“《九伏天》那个比赛你帮我报名了吗？”程喻年中止了那个话题。
“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选秀节目导师不干，跑去参加什么地下battle赛。”宋遇提起这件事来就长吁短叹，“hiphop这方面你要是说第二谁敢当第一？能力强成你这样已经不需要比赛来证明自己了，相反是有些比赛需要你拿冠军去证明！满级大佬虐菜到底有什么意思？！”
程喻年：“……”
生平第一次被骂得这么舒爽。
“算了……”宋遇气呼呼地摆了摆手，“再这样下去非得英年早逝。”
“昨天我咨询了一下官网，现在已经过了报名截止地时间了，所以只能后边踢馆赛的时候再参加。”
“那也行。”这正好符合程喻年的意愿。
黄橙的新男团名为Ban，取自MOBA游戏中的ban／pick，寓意是希望在日后的竞争中，这个组合都能成为别的爱豆ban掉，不敢成为他们的对手。
几名年龄在二十上下徘徊的rapper组成的组合，刚发布预告片，就因为出众的外型，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迷妹的尖叫。
因为出道的showcase由杨俨主持，很多岩浆们都被带跑偏了，原本还秉承着随便关注两下的态度支持小师弟，结果随便着随便着就把他们视为了本命。
没过多久，程喻年也借着《野火》的热度，同样把回归提上了日程。
他虽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宣传手段，但架不住认识的流量可以从家门口排到伊拉克。
四大三爆除了杨俨，剩下的不是跟他有过合作，就是迫不及待等着跟他合作，发条微博宣传更是不在话下。
加上主打歌的MV由冯言全程操刀，女主角还找了贺凉来客串。
在CP粉眼里，这就是正主按着她们的头在磕糖，一边嚷嚷着“神仙友情”，一边又在超话里疯狂发缩写“kswlkswl”，不知情的路人点进去还以为是在举行什么拼音交流大会。
以至于主打歌还没公布音源，热度就已经超出其他同期回归歌手一大半了。
Ban的出道曲公布后，黄橙的宣传那叫一个大手笔，从地铁站的广告应援，到公司外面那块硕大的LED屏24小时轮播，里里外外都散发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
而Ban也不负众望的像一匹黑马一样，还是脱缰的那种，一路披荆斩棘，直到顶下程喻年那首霸占音源榜单长达一个月之久的《野火》主题曲。
宋遇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老大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喻年安慰他，“我的歌才公布这么短的时间，距离登上音源榜单还有半小时，瞎激动什么？”
“我害怕……”宋遇紧张得手心暴汗，“你看看人家这个宣传架势，就差把上头有人这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其实我也挺害怕的。”程喻年叹口气。
“你还知道怕？”宋遇怀疑自己听错了。
程喻年点头，“我怕打击到他们。”
宋遇：“……”
你担心的点还真是清奇。
“我先回家了，等会音源公布的时候注意着点。”程喻年拍拍他的肩膀，“我这次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宋遇点头如捣蒜。
程喻年拎了两袋泡面回到了家，结果在家门口发现了几名坐在地上的女生，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自打上次被杨俨的粉丝追车后，他就对私生这种生物了解得十分透彻了，碰见恨不能直接报警。
程喻年自顾自地站在那里输入密码，进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道：“现在不走，待会我就要叫保安上来赶人了。”
说完，也没留给她们开口的余地，直接转身关上了门。
距离他上榜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程喻年托着下巴在电脑前干等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拗不过无聊，打开蓝牙音箱随机播放了几首流行歌曲开唱。
他rap这方面天赋异禀，自学几个月的成果就能跟唱了一两年的rapper相媲美，当然了，上帝不会偏袒任何人。
所以程喻年唱歌跑调很严重。
跟现场重新做了个曲子没什么区别。
“嗡——”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喻年收起兴致，清清嗓子，接着滑下接听键。
“这次专辑的封面也太太太太太太太炫酷了吧！！！”电话那头传来宋遇中彩票一样的欢呼声，“要不是看到歌手姓名那一栏，我还以为不是一个人出的！！！！”
程喻年心满意足地笑笑，“封面花了很多心思，一张专辑要再版好几次，才能达到每首歌的封面都不同的效果。”
他这张专辑一共九首歌，每一首的封面都不一样，主打歌的名字为《都》，从上面顺下来，刚好可以连成一句话。
“先别说这个了，成绩怎么样？”程喻年唱得嗓子有些沙哑，他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拧了瓶矿泉水往嘴里灌，“这个比较重要。”
“空降一位！！！”宋遇差点喊破音，“哦不是，是空降前九！！！实体专的销量也已经突破30W了，这才仅仅是第一天！！！！”
“希望那些小朋友不要受打击就好。”程喻年笑着走到电脑前。
不得不说，这种看着自己的专辑封面能从第一名霸占到第九名的感觉，真的非常愉悦，更何况还能连成一句话
——都在干嘛？想我没有。
心情更愉悦了。
程喻年挂断电话，哼着歌去洗澡。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后，程喻年本来想直奔电脑过去，结果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后，又忍不住凑过去看看那些私生走没走。
结果，刚打开智能猫眼，就看到那几名私生正戴着听诊器趴在自家门口。
程喻年顿时陷入沉默。
“刚刚打电话的那个，应该是经纪人吧？好像在聊这次音源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女朋友啊……”
“女朋友的话，应该不是这个语气吧？”
“可不是女朋友的话，为什么要去洗澡？”
外面正在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休。
程喻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叹气都没敢，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书桌前，拿起笔来开始写信。
正所谓以情动人，程喻年一笔一划写得仔仔细细，当年高考写作文都没那么认真过。
有时候写着写着不符合心意，还会扔掉拿张新的重新开始，虽然歌词又要符合逻辑又要押韵，但在这封信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最后一个句号落下后，他才松了口气，拿着这份手写信走到了复印机前，然后捏着一沓印有自己笔迹的复印件走了出去。
“咔哒——”
程喻年冷不丁地开门。
几名还趴在门口上的私生还没来得及收起听诊器，差点一个重心不稳栽进他的家里。
场面一度很尴尬。
程喻年开始发那份复印件，人手一份，非常的雨露均沾，做完这一切后，又默默地回到了家里，临关门前，语重心长地说道：“想说的话都在里面，希望你们能好好看看。”
接着他便轻轻关上了门。
然后顺手打开智能猫眼。
没过去多少时间，有几名私生竟然真的起身离开了，有了带头的人，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外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程喻年不禁感叹。
这就是文字的伟大之处所在。
费了好大的劲收拾完这一切后，他终于得空去看音源榜单了。
正所谓不看不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根据用户收听和下载次数，那九首歌的位置发生了点细微的改变。
从一开始的“都在干嘛？想我没有”，变成了现在的“没有都在想我嘛？干”。
程喻年还没来得及感慨，榜单就又刷新了。
——都在没有？干嘛我想
程喻年：“……”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准时更新对不住orz
写着写着收不住了，本来可以早一点的！
眼睛要瞎掉了，错字啥的明天再说，晚安各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