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遇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的模样,冯言不禁皱了皱眉，接着又想起他是经纪人，平时肯定少不了跟圈子里的艺人接触，便试探性地猜测道：“难不成……是贺逍夏告诉你的？”
宋遇：“……”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孩子。
“但逍夏不是那种多嘴的人。”冯言再次陷入沉思,“依照祁伯阳的性子,直接说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宋遇干笑两声,“别开玩笑了冯导。”
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没开玩笑,祁伯阳性子比较耿直，心里根本就装不了秘密,不过……比较容易被误会就是了。”冯言轻笑，“你跟他这么关系这么亲近,他不可能瞒着你才对。”
宋遇又一次陷入沉默。
他是没瞒着我，他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在我耳朵边二十四小时轮播。
“冯导，我听说……祁伯阳生前有个固定的合作伙伴？”宋遇突然开口，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程喻年亲自说的，“那个合作伙伴是谁？”
众所周知，冯言就是祁伯阳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一个是歌谣界的泰坦,一个是影视界的巨头,堪比娱乐圈的两根定海神针。
关系既然这么好,那祁伯阳合作伙伴的事情,他总该知道了吧？
宋遇依旧抱有一丝希冀。
“合作？”出人意料的是，冯言脸上除了疑惑，再无其他表情，“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宋遇：“……”
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本来想找他来谈论一下主题曲的事情,既然他没过来的话……”冯言转身拿过一张A4纸，上面用正楷字体印着歌词，“你把这个交给他，这是《野火》编剧写的，可以以此为蓝本稍作修改。”
宋遇接过来，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过年时亲戚给他塞红包，家长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走还回去一样。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抬起头，“冯导，你是怎么看出来程喻年就是……就是祁伯阳的？”
“还不明显吗？”冯言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下摆，“从他拎着那袋泡面来竞选小野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看着宋遇那副跟吃完苍蝇幼虫一样难看的脸色后，他不禁有些狐疑，“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哪能啊哈哈哈哈哈！！”宋遇尬笑着拍拍胸脯，“这么大的事情，我作为经纪人，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冯言笑笑，“那就好，我现在要拍戏，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要不先走？”
宋遇点点头，因为受到的震撼过大，以至于连最基本的招呼都没打就转身离开了，冷漠无情的像个拔吊无情的渣男。
等走出冯言的视野范围后，他才缓缓举起了手里的那张歌词纸，用指肚摩挲了两下，紧接着泄气般的垮下肩膀，心情有些复杂。
此情此景，简直就是在侮辱他所接受过的的九年义务教育。
事实证明，人一旦遭遇重创，大脑就会飞速转动，即使宋遇平时满脑袋浆糊，现在也开启了头脑风暴，智商直逼250。
宋遇不信邪地掏出手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私下跟贺逍夏联系，而且竟然不是因为要谈论工作。
那边应该在忙，忙音拉了好几声，才被人缓缓接起。
“喂请问是不是贺逍夏？”宋遇也来不及跟他寒暄了，开门见山地问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祁伯阳就是程喻年你吓到了吗？”
宋遇这嘴，就跟借来的急着还回去一样。
听筒处沉默良久，旋即传来一阵轻笑，“你都知道了啊？”
宋遇：“……”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紧接着，还没等贺逍夏再说些什么，宋遇就干脆利落地“啪叽”一声撂断了电话，硬气得像是贺逍夏已经变成了十八线的小糊咖。
世界疯球了。
这就是宋遇现在心里的唯一的感受。
怪不得程喻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写好一首歌，贺逍夏不惜搭上名誉也要帮他，冯言更是刀架在脖子上都没有更换主角……
为什么rap能唱得这么好，录歌速度快成闪电，随便写出来的东西就可以登上热搜甚至好评如潮……
因为他是祁伯阳啊。
曾把无数唱跳爱豆推上流量巅峰，将光芒带给地下hiphop圈，使更多的人开始了解这个音乐风格，被无数人誉为神话般的存在。
那他呢？他都干了些什么？
逼程喻年去给晚辈鞠躬问好，每天冲着程喻年大吼大叫宛若一只尖叫鸡，还美滋滋的以为自己大了他两岁、让他叫自己宋哥……
宋遇越回忆脸色越惨白，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快走到保姆车附近时，脸色甚至已经白得快透明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成了精的衣服在走路。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那他可能是第一个因为吃药吃太多被撑死的。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恨不能穿越回去抽自己两个大嘴巴那样的后悔。
没事没事，放平静点。
那都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程喻年而已，一个连工作室都要依赖自己才能建立起来的、平凡而又普通的，黑红黑红的艺人。
仅此而已，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宋遇不断地给予自己心理安慰。
这方法果然有用，他刚才还沉郁的像是网线被人剪断的网瘾青年，现在终于找到了网吧入口，脸上挂着阳光又明媚的笑。
反正他现在只是程喻年。
“嘭嘭嘭——”
车窗突然被人轻轻敲响了。
沉迷于网上冲浪的程喻年这才将思绪从手机里抽离出来，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接着拽开了车门，旋即陷入沉默。
因为外面跪着一个宋遇。
“你怎么了？”他有些新奇，嘴角快要兜不住笑意，“我知道我的地位在你心中有所提升，但也不用升得这么高吧？你这样我很有压力。”
“老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宋遇发自内心的忏悔着，仿佛死了之后被发配到了地狱门口，只有将一生的罪行说完才能升至天堂一样，“现在才认清你的真实身份……”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程喻年系上安全带，“弄得我跟个牌位似的，不吉利。”
宋遇闻言赶忙弹起来。
“你先送我回去吧，冯言忙，MV的事情可能得过几天才能麻烦他。”程喻年打开手机，“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啊小宋。”
“不辛苦！”宋遇麻利地窜到驾驶座，“老大，我保证把你安安稳稳的送回到家里！”
“……你可不可以别这样？”程喻年有些不适应。
“好嘞老大，你是不是不喜欢？”宋遇神采奕奕地从后视镜里看他，“那你想让我怎么改？”
程喻年想了想，“对我再凶点。”
宋遇：“……”
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请求。
“嗡——”
倒扣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响了。
宋遇戴上耳机，“喂？”
“程喻年专辑的预购量成功突破30W，现在正在连夜赶制，预计半个月后开始发货。”打电话来的是余程，那家差点濒临破产的唱片公司老板，“所以……”
他犹豫了好久，才清清嗓子，故作淡定地说道，“我希望和你们重新签署合同，原本打算签只这张专辑，现在希望程喻年日后所有的专辑版权，都归巨海唱片公司所有。”
“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宋遇扭头，“老大，以后专辑版权签给巨海，你认为行吗？”
程喻年看他一眼，“你是经纪人还是我是经纪人？”
“可是……”宋遇欲言又止。
“加油。”程喻年敷衍地握紧拳头，“我看好你。”
宋遇只得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余先生，巨海唱片公司肯在我们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对此我们感激不尽。”
“但是，你也知道，巨海的销售渠道现在只开发了线上，局限性很大，所以我们这边的意思，就是先签订一张专辑的合同，至于日后的合作，现在谈论是不是太早了点？”
余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宋遇提出来的，又是巨海现在切实存在的问题，只得作罢。
宋遇摘掉耳机，眼神透露出来的精明，是电视剧里霸道总裁的专属。
借着程喻年这次发专辑起来的热度，公关团队也开始下场运作。
@pig每日爆料：
据说程喻年的金主就是承岩集团的副总裁，今年57岁，看照片长相和身材也已经走样了，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包养小鲜肉，果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日好劲爆！！！57岁吗？！！！我酸了，我也想一夜暴富睡到这么好看的小鲜肉［哭泣］不过……都已经57岁了，程喻年看她的时候不会有种emmmmm乱.伦的感觉吗［疑惑］】
【这个人超级超级有钱！！！！！怪不得程喻年作出这么多事情还能在娱乐圈留有一席之地，果然钱是万能的［大哭］】
【这个博主的爆料都很准诶……本来听了程喻年的歌还对他印象稍有好转的，没想到［跪下］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再见］】
【一出道就攀上这么个大腿，程喻年好牛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也是人家的本事［狗头］】
【我严重怀疑他的歌也是找人代写的，就他那点阅历和知识涵养，能写成这样［疑惑］我之前看他的歌词，有种凤凰涅槃的感觉，可惜唱得人是只乌鸦，怎么染都变不成凤凰［摊手］】
…………
@嵩嵩star：
哇惊天大瓜！！！！某超级大富豪是C姓艺人的“菊中贵客”！！！！！！
大富豪对C可谓是一见钟情，本身就爱玩，刚表现出一丁点对C的感兴趣，C就直接把自己洗干净送上.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狗头］
【？？？不是说承岩集团那个57岁的副总裁是他的金主吗？现在怎么又出来一个［疑惑］难不成程喻年还是个双插头？？？】
【妈耶这个关系也太乱了叭？】
【所以这个超级大富豪是谁？我只在乎这个［吃瓜］】
【感觉是假的……】
…………
@废废说八卦：
惊天大秘密！！！程喻年的金主其实是个超级漂亮的女生，女生家境非常非常好，还是个大长腿［柠檬］
之前有人在餐厅见过两人一起吃饭。
［照片.jpg］
【傻逼营销号［微笑］】
【拿网友当猴耍开心吗？】
【一会是57岁的大妈，一会是性别为男的超级大富豪，现在又变成长腿妹妹了？？？这种料竟然还有脑残信［疑惑］】
【其实程喻年私生活混乱，同时交往了八个女生，还和好几个男得有暧昧，还有人想听？有我就继续编［嘻嘻］】
【程喻年也太可怜了叭……我觉得他也没做什么吧？】
【本来就是因为解约得罪了黄橙的高层，不然怎么可能引起全网黑，歌是真的不错，推荐你们去听［皮卡丘笑］】
【爆料的博主好几个都销号跑路了……娱乐圈的八卦，看看就行，没必要这么真情实感，小心吃到坏瓜肚子疼［摊手］】
…………
微博上有关金主的言论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对营销号的质疑声，频繁的虚假爆料粉碎了网友们的全部信任，过度的嘲讽甚至激起了某些人的圣母心。
大片大片路人开始倒戈。
而匿名的论坛更不用说，从程喻年养小鬼衍生出来的玄学一套连着一套，比俄罗斯套娃还能套。
譬如程喻年祖籍泰国，擅长养蛊；还有人说他懂催眠术，所有跟他对视的人思维理智都不受自己掌控；甚至某些人直指他脸上动了刀子，因此改变了自己的气运……
各种各样的爆料飘在首页，一条比一条没有底线，网友们吃瓜的兴趣也跟着一点一点减弱。
猎奇心理带来的快感结束后，只剩下了荒唐的质疑。
与此同时，各大视频区、画手区、歌唱区、舞蹈区等都被程喻年的名字刷屏了。
喜欢跳街舞的dancer用他的歌编舞；“散落”在民间的rapper以能跟上他的语速为傲、画师以他的脸做小野的人设……
曾经程喻年这个名字像病毒一样，为了能把他完全隔离起来，众人齐心协力将他推入一口枯井，然后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笑出鱼尾纹。
可惜，枯井的壁垒并不似城墙拐角般那么厚，谎言也终究只是谎言，一旦清冽的泉水有机会逮到丝缝隙渗入，这口枯井就会被慢慢填满。
连带着被冲洗干净的程喻年踏上陆地，重新回到公众的视野。
洗白四部曲到这里，已经完成三部了。
宋遇挨着路边停下车，将账号密码发到程喻年的微信里，“老大，你以后就先用这个号吧，等会让贺逍夏帮你转发一下，不然没有热度。”
程喻年登陆上去，确实是个只有几百僵尸粉的小小号，然后按照公馆流程的最后一步，发了一条“终于可以开口说话”的微博，附的是宋遇不知道从哪扒拉来的医院牙科照片。
顺带开始给歌里面被diss到的四名顶流挨个发微信。
贺逍夏作为他最忠实的小迷弟，二话不说就冲进微博点赞转发评论一条龙，乖得就像是班上会主动让老师布置作业的积极分子；
蒋西格就有点难了，毕竟他俩也不算太熟，最后程喻年只得答应跟他出合作曲，他才乐颠乐颠的来了一条龙。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天真，程喻年看着蒋西格转发的那个欢快劲儿，忍不住扬起唇角。
虽然答应了一起出歌，但他又没答应是什么时候。
小朋友，你就慢慢等着吧。
李承宇作为被黄橙狠狠坑了六年光阴的激进分子，程喻年这边消息还没发出去，那边就主动转发了，甚至还附带了一句——
祝牙齿早日长好，请你吃橙子。
程喻年轻笑出声。
一开始，网友们只是在普普通通讨论他的牙齿，鲁迅先生说的好，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随着三位顶流的相继转发，这条微博被越来越多的人拿去讨论，声音一杂，关注点也变得清奇起来。
【为什么牙痛没办法开口说话？我之前补牙虽然很疼，但说话还是没问题的［疑惑］】
【程喻年换号了？？？什么时候的事？？？】
【emmmmm大胆猜测一下，以前的大号被黄橙控制了，毕竟那时候闹解约，就算再没脑子的人也应该知道公开diss顶流的后果吧［摊手］】
【有没有觉得李承宇那句请吃橙子很有灵魂［狗头］】
【黄橙这个公司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吗？？？】
【这几天的黑料把我看得眼花缭乱的，感觉程喻年都快被描述成狐狸精了，法力无边盖过天，是个人都会被他蛊惑……】
【还有想去黄橙当练习生的吗？感觉现在去黄橙，就跟1949年抗战胜利的前一天投奔国.民.党一样［狗头］希望小骚年们能想清楚】
【程喻年真的好惨哦……】
【我本来就对他有一种怜爱哈哈哈哈，他挺好的鸭，说真的《野火》真的很适合他，单从长相来说［憨笑］】
…………
程喻年翻了翻评论，而后懒懒地靠在座椅上，“小宋，你说微博上的这些网友，翻脸怎么比翻电子书还快？”
“老大，别把网友想得太聪明了。”宋遇再次发动引擎，“他们虽然表面上日理万机，实际上很少会独立思考问题，得有人带节奏，这就是公关团队存在的原因。”
“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程喻年蹙眉。
“不好听吗？”宋遇感到十分受伤。
程喻年扯了扯安全带，“挺不习惯。”
宋遇是个善解人意的人，“那你想听什么？”
“就按照你以前的叫法。”程喻年勾起唇角，“什么小年，程喻年，小程……”
宋遇：“……”
饶了我吧。
“哦对了，我得跟杨俨说一下。”程喻年掏出手机来，“就剩他了。”
作为黄橙生长的最茂盛的一颗摇钱树，杨俨现在的通告紧凑到连根头发丝都插不进去，身边更是配了四名经纪人，每天都在被时间催着走。
“嗡——”
手机震动了。
看着网上突然倒戈的言论趋势，李青再一次头大成棒棒糖，听到这声音后心情更是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接起来，“喂？”
“老板，公司单股跌至460了！！！”
“……行我知道了。”李青疲倦地挂断，结果手机还没放下，就又一次震动起来，他只得滑下接通键。
“单股跌至420！”
“老板，咱们公司股价持续下跌中……”
“股价波动非常大，下跌幅度即将突破10%！！”
……
“嘭——！！！”
一个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人突然闯了进来，他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因为跑得太快所以呼吸还有不畅通。
“……又怎么了？”李青看他。
“老板……”来人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累得直不起腰，他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我们公司的股价……跌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跌停反正就是今天不能再跌了。
明天可以继续跌。
快凌晨两点半了（哭泣）
明天可能会小小的修改一下orz
大家（也可能只有我自己quq）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