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橙经纪公司有十层楼高，地上八层，地还有两层全部来作为未出道艺人的练习室使用，而老板李青的办公室，就设置在最顶端。
不管是从发展规模还是占地面积上来看，黄橙都是经纪公司中的顶尖，稍微有点路痴的人第一次进来，可能得依靠导航才能走出去。
自打上次在练舞室看完杨俨的练习后，程喻年就再也没有踏进公司半步，一是来了也没处可去；二是宋遇害怕遇上王城挨批，所以十分抗拒闲着没事去公司逛逛的想法。
阔别几周没见，竟多了一丝陌生感。
“叮——”
电梯门开了。
程喻年和宋遇从中走出。
长廊两侧挂着二十几台LED屏，上面正在滚动播放黄橙旗下艺人的打歌舞台，酷炫靓丽，里边的爱豆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等会不管老板说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宋遇跟在他的斜后方，压着嗓子，神秘兮兮的模样，生怕李青听到似的。
“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打击别人，就算是贺逍夏来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赚钱赚得多点儿的机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你倒是挺有经验。”程喻年抱着胳膊，偏头看他，“被骂过不少次？”
“之前还在实习期的时候挨骂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宋遇低下脑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其实黄橙这两年还算变好了不少，之前都是用棍子监督练习生训练。”
程喻年挑起唇角，“嚯，这一个个的都是忍者神龟吧，怎么这么能忍啊？”
“没听说过吗，只要能从大公司出道，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宋遇啧啧两声，“谁不是奔着大红大紫才做练习生的？要不然……”
“嘭——”
他沉浸在自己的话里，没留神撞上了突然停下来的程喻年身上。
“你怎么不走了？”宋遇揉揉自己的额头。
“欣赏一下。”程喻年将重心移到一条腿上，嘴角挂着懒懒地笑意，“这次回归杨俨拿了几个一位？”
“没撞上修罗场，七个打歌舞台拿了六个一位。”宋遇也跟着他驻足欣赏起来，“这还只是回归的第一个星期，运气好的话，没准能破贺逍夏的记录。”
“什么记录？”程喻年问。
“贺逍夏第四张正式专辑虽然只参与了两个星期的打歌，但是最终拿了整整二十九个一位。”宋遇啧啧两声，“这个记录至今都没有人打破。”
“只要后续没有大流量回归，杨俨即使缩短打歌周期，各项数据累积也应该是第一，照这个势头下去，破纪录的可能性很大。”
“厉害啊。”程喻年笑着称赞道。
就在这时，屏幕里已经上演到了杨俨获赏一位的那一段，金色的纸片从舞台上方缓缓地落下，在这片纷扬中，他笑得格外开心。
屏幕下方不疾不徐地滚过杨俨的获奖致辞——
希望将这份荣誉带给某个现在无法登台的人，期待能早日与你合作，一起站上舞台。
程喻年轻笑出声，“这是今天的直播吧？”
“主持人这不是都说了是第十个一位了吗，肯定是今天的。”宋遇指指下边的字幕，旋即叹口气，“他这么一说，你指定又要挨骂。”
“像什么‘前辈对你这么好，什么都想着你，你却不知恩图报’，娱乐圈本来就不欢迎新人，毕竟资源就那么多，你要是火了，她爱豆就有可能少赚个几百万。”
程喻年沉思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杨俨这次获得一位的个数要想破纪录，还需要多长时间？”
“将近三个星期。”宋遇说，“怎么了？”
“想在他破纪录的前一天发歌。”程喻年扬起唇角，“我觉得他这个连胜，好像很容易打破的样子。”
亲眼见过面前这个人，曾两度把完全死寂的场子重新炸了起来，所以宋遇这次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到时候杨俨即使气到咬牙切齿，但表面上依旧要装出一副为我高兴的模样。”程喻年挑起眉梢，“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宋遇：“……”
我只觉得你这个人不挨骂难受。
“行了，我先进去了。”程喻年推开那扇禁闭的门，轻声说道，“你先找个地方坐会。”
宋遇用两根手指飞快地戳着耳朵，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该听的就像我这样自己过滤掉！”
程喻年嗯了一声，旋即转身关上门。
李青的办公室特别大，能举办场马拉松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养匹马绝对不成问题。
里面的设施齐全，正对着门的方向就是个黑色的柜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杯，比杯子专卖店还要齐全。
处处透露着有钱没处使的气息。
“来了？”李青合上笔记本电脑。
程喻年点点头，却仍旧没有收回四处参观的目光，接着，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门口的那两盆高度快要超过姚明的绿植上面。
“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吧？”李青靠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垫在膝盖处，“被黄橙雪藏。”
“清楚啊。”程喻年自顾自地走到那两盆植物前，旋即弯下腰，单手撑在膝盖上，“哎老板，你这个花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青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清清嗓子，提高分贝，“你现在的处境，就是已经被黄橙雪藏了，知道吗？”
“我知道。”程喻年直起身子，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盆植物的叶子，笑了，“摸起来好像假的啊，真花比假花还假，还挺神奇的。”
李青：“……”
请收起你来参观植物园的态度。
看着李青暗沉发黑的宛如通宵十天十夜的脸色，程喻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散漫，对不住啊老板。”
李青嗤笑，“我今年37岁，你也配在我面前说年纪大？”
程喻年也跟着笑，“我还以为你四十多了，想不到还挺年轻。”
李青：“……”
我看你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对了老板，这次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啊？”程喻年在他办公桌前站定，“就是单纯宣布一下我被雪藏了？”
李青干咳两声，现在完全主次颠倒，全程被程喻年牵着鼻子走，他多多少少还有点不习惯，“我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转幕后的事情。”
“幕后？”程喻年对这两个字真的再也熟悉不过了，他曾经以祁伯阳的身份，默默无闻的做了十几年的幕后。
“对。”李青点头，“公司十分欣赏你的才华，如果你能以作词作曲家的身份留在黄橙，公司将会给予你丰厚的酬劳。”
见程喻年不说话，李青又补充道：“你现在在微博上被网友肆意谩骂，手上除了《野火》这部戏再也没有别的资源，又没办法登上打歌舞台，基本的收入都没办法保证。”
“不如就转到幕后，这样不管外界对你的评论怎么样，只要不犯抄袭这样的原则性错误，你的工作就不会受到影响。”
“况且，售卖歌曲获得的版权费，要比你累死累活做艺人赚来的钱多得多，其中的利弊，你可以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看似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实则就是剥夺了程喻年所有登台的机会，日后他写的所有歌曲，都将只能享有著作权，而表演权则被黄橙捏在手里面。
说白了，就是借他的手去捧其他艺人，顺便封锁他能作为爱豆继续活动的路，一举两得。
“我给你充足的时间来做决定。”李青这话的语气，就已经把自己摆在了个善解人意的位置，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一个施舍家。
“不用了。”程喻年说，“解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