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吟之强行碎了她的梦境，昭昭本就没睡够，醒来后情绪分外糟糕。
一睁眼看到裴吟之又在掐她下巴也就算了。
她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他居然还让她去修炼打坐？？？
想让她做事？
不可能。
“现在是深夜，你把我弄醒还让我修炼打坐是几个意思？”
昭昭气愤地打掉他的手，直起身子据理力争，眼看光洁的额头一下就要撞上裴吟之高挺的鼻子时，他像是早有预料，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一步，垂眸看她。
“五行法术你会几个？”
“千里传送能传几里？”
“剑术心决可曾熟记？”
裴吟之冷声几句质问，在他极寒威压下，殿内忽又簌簌飞雪，昭昭打了个寒颤，不由抱紧了自己胳膊。
“我的体质本就不适合修正统之道，师兄你也知道的呀，这些都是你让我学的，不是我想学的，我自己的道自己会修，师兄你用不着半夜还来逼我，连觉都不让我睡，梦也不让我做。”昭昭鼻子一酸，眼里又荡起了两汪秋水，轻灵的声音也哑了几分。
“梦？”裴吟之仔细玩味这个字，眼眸眯起淡淡看她，“那你想学什么？学和他的双修之道吗，学怎么被人采补修为么？”
“颜昭昭，道心未成前，不管你多厌恶这所谓的正统之道，你都得给我修，师兄这样说你明白了么？”他眸子里满布阴郁，烦乱暴戾的情绪似是再难遏制得住，呼之欲出。
从未有过。
“师兄，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阳怪气，句句带刺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昭昭冷不防被他这句话噎住，撇嘴嘀咕，“正经双修为何不可？这也是提升修为的一种办法不是吗，更何况青玄门内还有合欢宗呀，师兄你又不和我双修做我炉鼎，我还不能和别人双修来增进修为吗？就算之前被采补了，我以后注意点，再采补回来就好了呀……”
双修这事既然她认了，此时又在气头上，昭昭心一横，干脆对他一通攻击。
他是越来越过分了。
一言不合把她困在结界不说，现在还不让她睡觉，还阴阳怪气地嘲讽她。
“颜昭昭，你还真是……”裴吟之冷嗤一声，似是自嘲笑了，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冷若冰霜，只是若朝他眼眸细细看去，便可在他长睫掩映下的瞳孔深处探到丝丝的……忧郁。
下一刻，极寒灵力带来的簌簌飞雪蓦地消失，屋内的清冷气息转而被另一浓重刺鼻的味道所掩盖。
血腥味。
……
又是血腥味……
昭昭怔然，惊愕抬眸时，竟是又看到了一张昳丽带血的脸。
修长眼睫颤颤巍巍，惨白唇角处往下流着一抹艳丽的红，有些骇人，也有些好看。
裴吟之在距离她不过一尺的地方，居然又……吐血了。
又吐血了。
……
颜昭昭简直是手足无措，瞌睡醒了个彻底。
她这师兄现在是比娇花还娇花啊，动不动就吐血，一不小心便是雨打海棠零落梨花，一幅马上便要吐血而亡的模样。
“师兄，你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啊，是因为刚刚去主峰耗了太多灵力吗…昭昭不过还你两句而已，你怎么又吐血了啊……”
裴吟之低眸，手放在胸口重重咳嗽一声，又咳出了血来。
昭昭：“……”她一动不敢动。
……
“昭昭，你可曾问过师兄的意见？”
‘柔弱美人’忽然开了口，昭昭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愣：“……啊？”
“什么意见？”
“双修的意见。”裴吟之长睫颤了颤，身子往下弯成了一更深的弧度，他长手撑在长桌桌沿，缓缓靠近她耳侧，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是整个人都要靠在了她肩膀，靠在那处还裸|露在外的莹白。
清浅温热的呼吸洒落，似是有风将他低哑的话声吹到了她耳里，冷冷的，痒痒的，昭昭倏地一颤，想推开他又怕伤到这嘴角还带着鲜艳血迹的病美人，只得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
“若是我同意与你双修，你当如何？”
“若是此刻，我说我们双修，你又当如何？”
他轻声细语的两句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威压，声音冰冷正经得不含一丝情绪，昭昭耳际颈侧的肌肤已经被烧得滚烫，她知道他微张的唇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连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地紊乱几分。
“昭昭是否愿意？”裴吟之面上端正，似笑非笑间步步紧逼，深邃眸子里情绪难辨，根本叫人分不清这话的真假。
这是一种试探吗？
昭昭忍不住想，分析他说这话的用意。
按剧情，他现在还没有爱上她这个反派女配，而且，他一向反对厌恶双修这种阴阳采补之术，认为是邪术，对合欢宗的人也不大待见。
若是回答愿意，肯定会被他无情一顿嘲笑加小黑屋惩罚。
若是回答不愿意……昭昭沉吟……他好像没有惩罚她的理由。
如此思虑周全后，颜昭昭赶紧摆手，信誓旦旦：“不不不，师兄，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我怎么可能想和你双修呢，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双修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话落后是死寂的沉默，昭昭在这沉默里噤若寒蝉，目光四散间又瞥到了他冷白肌肤上的红色。
无暇的白上染了红，她恍然觉得是一种玷污和亵渎，魔怔地伸手想要拭去那脏污的血迹。
可裴吟之眸色阴沉地别过脸，随即是……一声震碎耳膜的呵斥-----
“离我远点，滚去修炼！”
……
颜昭昭的手一下停在半空，这呵斥声带来的冲击简直直冲天灵盖，她一下抖得不行，双腿发软浑身无力，眸泛水光，眼角潮湿。
被吓的。
……
裴吟之适才灵力控制不住地外泄暴走，不止是昭昭，就连殿外树木也是叶落不止，夜空电闪雷鸣，当真劈了一道雷下来。
昭昭愣住许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开心得都流出了泪来，庆幸心道，幸好没说愿意，这情形要是说了，他怕是得鲨了我。
……
“明日同我去玄天宗，勿离开我一丈之外，还有。”
裴吟之不知何时已到门口，他淡淡瞥了眼昭昭那仍裸|露在外的肩膀和锁骨，眸光晦涩幽暗之际冷哼：
“出了这殿给我好好穿衣衫，颜昭昭。”
拂袖声哗然而过，裴吟之一怒走之，昭昭这才低头看去，脸瞬间爆红。
……
外衫滑落，肩膀，锁骨……这也就算了。
甚至……胸前曲线若隐若现
昭昭懵逼：“？？？”
他看了这么久才提醒是几个意思？
*
裴吟之出了内殿，去了他打坐修炼的一处阁楼。
他心不静，灵力混乱，还有更为可怕的东西在隐隐滋长。
又要压不住了么。
他嗤笑，后无声叹息，点燃了屋内檀香，开始打坐聚灵。
檀香的清幽香气慢慢弥漫室内，裴吟之缓缓闭上眼睛，一缕带着纯净灵力的银光自他体内飘出。
后下一刻，他蓦然睁眼，天地变幻，眼前陡然成了另外一番场景。
在这个天地里，裴吟之不是裴吟之，不是青玄门的剑宗宗主，也不是风华无双的仙君。
他是他分出的一个元神，在这里，他碰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很可爱。
他很爱她。
爱到要疯要魔，用尽一切肮脏手段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在这里，他坦坦荡荡地当了一个恶魔，而她是他不敢亵渎却日日想着亵渎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