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斗嘴&掌控

伤在脸颊和脖颈交接处。

被创口贴盖着,并不明显。

午优下巴被人抬高。

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她缩了缩脖子。

听见周恪冷淡的声音:“别乱动。”

说着话,他颀长冷白的指尖滑下来。

几乎是半握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朝一边偏过去。

创口贴被轻轻揭开。

露出两三道纤细的伤痕。

原本也只是破了层血皮。

养两天,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周恪托着她的下巴问:

“和谁打架弄的?”

午优下巴一撇,挣脱了他的钳制。

不自在的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就不小心刮到了。”

周恪收回手。

像是信了。

没再说什么。

回到主宅。

周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因而餐桌上多是闲聊,气氛融洽。

饭后喝茶。

周准把周恪叫了出去。

二人站在露台抽烟。

周准睥着周恪,语气随意:

“姜家怎么招惹你了?”

“南边失标……他们上蹿下跳那么久,半道却被你截胡,气不死也怄死了!”

周恪淡然一笑,将烟灰轻轻掸在手边的玻璃缸里:

“姜潮云找你要说法?”

姜潮云,姜姜和姜宪的小叔叔。

周恪口中略有手段之人。

到了周准眼里,仿佛更没看头。

他嗤笑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找我要说法。”

兄弟俩,如出一辙的傲慢狂妄。

只是周准的野和凶流于表面。

轮到周恪,是深藏不露的狠戾。

“我单纯好奇——”周准抬了抬眉,“孩子们闹着玩的事,你非但插手进去,还搅弄的姜家被迫把人送出了国,很不像你的风格啊?”

周恪听着话音,眼睑轻抬。

似笑非笑:“哦?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周准语塞。

陡然想起午优高中时期闯的祸,以及周恪收拾人时的雷霆手段,丝毫不比现在势弱。

他感慨:“你不是真把人当自己亲闺女了吧?”

“掰着手指算一算,你也就比人家大八岁!”

他“啧”了一声。

周恪微微笑着,并不接话。

客厅里隐隐传来说笑声。

是明殷拉着周太太和午优,在看之前工作室的合拍照。

一边看一边夸赞午优,说她的脸经得起大屏幕和高倍镜头的考验,大约是天生的明星资质。

“要不要帮你开通Milo账号?”

明殷笑道,“有很多路人都在好奇你是谁。”

午优听得美滋滋。

女孩子嘛,大约没几个人听到夸赞会发自内心的排斥。

只是开账号的话……

她犹豫着,刚要开口。

有个声音从露台飘出。

漫不经心却笃定:“她不开。”

客厅里几人不由一道看去。

只见周恪靠着黑色铁艺雕花露台的围栏,微笑看着她们,重复道:“账号就不必开了,她还太小。”

Milo是现下最为火爆的视频平台。

靠颜值或者靠才华,实在不行还能别出心裁的拍摄恶搞剧情,总之花样百出,只要你赚得到眼球,你就是下一个“网红”。

明殷工作室仿佛偌大的培养皿。

出了好几个粉丝量过千万的“红咖”。

她熟悉种种操作方式。

更清楚午优的脸一旦曝光,是何等规模的杀伤力。

只是自家的孩子,要走什么路不都是随心意?

她也只是这么一说,没料到周恪态度如此果决。

一时没忍住,笑起来:

“只是一个账号罢了,优优都要十九了,哪里小?”

周恪不说话,视线平移。

落在午优身上。

午优干笑两声。

收回某一刻的蠢蠢欲动。

“还是算了吧明殷姐,我现在才大一,课业又多……”她觑着周恪的神色,软软道,“就算开了账号,估计也没时间拍视频啊~”

明殷笑容渐深。不接她的话。

却挽着婆婆的手臂嗔道:

“妈,你也管管周恪。”

“他自己呆板无趣,怎么养个孩子也要管东管西,多不自由?”

说着又叹气:

“优优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有几个这么乖巧绵软的?”

“妈你知道吗,周恪连头发都不许她烫染……”

“这么严厉?”周太太惊呼。

这下连她都看不过眼了。

一臂把午优圈到怀里,摸摸她的额头,满眼温柔道:“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我看徐家几个小的,又纹花臂又飙车,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老徐一辈子军装笔挺,不也照样拿自家孩子没辙?”

周恪闻言。

一时没说话。

倒是周准靠着栏杆,笑的打颤:

“妈你最近干什么了,竟然还知道纹花臂?”

周太太瞪他一眼,柔声慢语道:

“你当你妈是老古董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明殷接过话头笑着道:

“就是说啊,现在的年轻人思维灵活、想法多变,就是纹个花臂染个头,也不代表一定是坏孩子吧?”

她看向周恪:

“不许开账号的话,那剪个短发什么的,总可以吧?”

她说着,朝午优眨了眨眼。

午优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果然下一秒,周恪的视线就钉在了她头顶,锋芒毕露。

午优干笑着。

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装死。

便听周恪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他人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两手插兜,目光波澜不惊:

“大嫂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

“周六茗笼,大嫂怎么会和优优在一起?”

“会所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小孩子,大嫂帮帮忙,就别带午优去长见识了。”

他脸上仍带着笑。

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和。

明殷听着,却不觉挑了挑眉。

这时候再笑,怕要真的惹恼他了。

她眼中不无遗憾,却避开他,直接将视线投向了露台。

周准早已朝这边走过来,到她身后,炙热的大手自然而然握住女人纤柔骨感的肩头,语带不爽:“周恪,好好跟你嫂子说话。”

周恪弯唇笑起来。

从善如流的道歉:

“我说话直,大嫂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般道歉。

真是分寸不让。

明殷也不跟他计较。

周家的男人们,脾气归根结底都不算好。

可真论起来。

周恪属其中之最。

但他再不好惹。

眼下看着,也有了能治服他的人……

几人没再聊下去。

因周准拉了老婆离席。

周恪也瞅了午优一眼:

“跟我过来一下。”

说话间,已经抬腿朝花园走去。

午优十分不想跟他走。

明殷刚把她卖了,现在出去,明显没好果子吃。

她哼哼唧唧,拖着周太太的手臂撒娇。

把她哼的直笑,捏了捏午优的小脸:“你就那么怕他?”

午优瘪着嘴:

“也不是怕……”

就是刚不过他。

气势上就输一大截。

磨了半晌,她还是站起身。

垂头丧气往外走。

周太太远远瞧着那背影,有点好笑。

正巧周崇胜捧着一笔字从书房出来,拿给她显摆。

周太太瞥一眼,捧着茶道:

“就那样吧。”

周崇胜满脸的不是滋味:

“那样是哪样?”

他自觉这一笔字发挥甚好。

拿来人前,只得了个“就那样”的评价。

与其说泄气。

不如说羞恼。

周太太觑了他一眼,含嗔带笑:

“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

“午州的字帖不是在桌上摆着,自己瞧瞧差了多少……”

周崇胜给她打击的,一时语塞。

好一会儿才憋出句:“字好有什么用?教的孩子崇洋媚外,连选儿媳妇儿的眼光都不如我。”

周太太哭笑不得:

“写字归写字,好端端扯到午盛凡两口子身上做什么?”

周崇胜轻哼一声:“难道我说的不对?”

午家的人,论起学识门第,的确一等一的出挑。

可从上到下一门薄情,生了孩子却不悉心教养,丢给旁人自己跑到国外去,算哪门子父母?

周太太心知他对午盛凡夫妇颇有微词。

闻言也叹了口气,没再出言反驳什么。

花园里,周恪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蔫头蔫脑的小女生。

他走着走着突然驻足。

后面的人一时不察,撞上后背。

周恪转过身,见她揉着鼻尖。

睫毛煽动,遮住了眼圈的红。

“你跟大嫂说,我不许你剪头发?”

他俯视着她,目光微有压迫。

午优揉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就那么随口说了两句……”

周恪目光逼近:

“嫌我管的多?”

午优要死了才敢说真话。

闻言只干巴巴的笑:“不多不多,怎么会多呢……”

连头发长短都要管。

这不是管多管少的问题,这是独-裁。

她眼里清楚明白的写着这些。

可嘴里说的,是截然相反的话。

表面乖巧。

实则顽劣。

周恪太了解她了。

就像放大镜一样,连她自己都不会对自己如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