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课上综合理论。
讲台上,徐教在口沫横飞的讲阴影的表现手法。
午优在讲台下埋头苦睡。
掐着下课铃响睁开眼,揉揉脸颊,拖住了戚栖:“帮我拎东西。”
戚栖挑眉:
“我看起来很像苦力?”
午优微微一笑:
“不是,你看起来比较下饭。”
戚栖不从:
“别闹,我跟人约了吃完饭打球。”
林臻臻抱着书从旁边施施然经过。
丢下一句:“刚吃完饭剧烈运动容易猝死。”
戚栖:“……”
午优:“……”
有的人,她长得是个人样。
可惜就学不会说人话。
戚栖瞪了眼林臻臻的背影,悻悻然摸了把后脑勺:
“走吧,大小姐。”
两人并肩出了教学楼。
刚走到寝室楼附近,午优的手机响起来,电话接通的瞬间,午优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迈巴赫旁的西装男青年。
“Chelsea?”
午优走上前,微带惊讶。
周恪所谓的“叫陈臣带东西过去”,通常只是陈臣叮嘱底下人去做而已。
午优以为东西会送到寝室管理处,这才拉了戚栖帮忙,却没想到这位大忙人陈特助会亲自过来。
“午优小姐。”
陈臣微笑道。
午优的视线从他的银边半框眼镜,滑到旁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上,眼波微微一动。
陈特助为什么专门跑来这里等她?
难道车里……
没容她多想,车窗便缓缓降下。
露出周恪半张脸,眉睫低垂,漫不经心地吩咐:
“把东西送进去分了。”
“优优,上车。”
午优不能说不惊喜。
好歹还记得跟戚栖解释一句:“是我家里人……”
后者迷迷糊糊跟着陈特助走远了。
午优这才上车。
车门关闭。
私密性极好的空间,却宽敞舒适如卧房。
周恪敲了敲小桌板,同她笑:
“吃吧,小作精。”
午优看过去,有蟹黄拌饭、熏鱼、炒茭白,鸡枞菌和豆花鱼汤。
旁边还有打着缎带的疑似甜品的方盒。
看着不像琴姨的手艺。
午优歪头看他:
“怎么突然跑来?”
周恪笑而不语,要说她突然乖巧让人不适,所以抽空来突击检查,她必定要恼。
于是只把蟹黄饭拌好,推到她面前:
“趁热吃。”
自己却倒了杯香槟小酌。
午优小口嚼着饭,上下打量身边人。
见他一身商务高定西装,脚上却是略微带点休闲舒适的APr早春限定款男士皮鞋。
“开了很久的会?”
午优问着,一边把蟹黄拌饭往他那边推一推,“一起吃点?”
周恪含笑看她:“晚上有个局,何况现在也吃不下。”
说着放下酒杯,点了支烟。
午优皱眉:“车里密不透风的,你想我吸二手烟?”
周恪掐灭了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差点忘了这里有小孩子。”
午优很不爽他这幅长辈模样。
尤其不爽他摸狗子一样摸她的头。
吐槽的话到了嘴边,想想他贵人事忙,还专程跑来盯着她吃顿饭,尽管车子都没下,还是咬牙忍了回去。
周恪有点意外。
午优的性格他了如指掌。
突然乖成这样,反倒叫人不习惯。
难道真是考上大学。
长大了?
“开学这么久,有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周恪靠在椅背上,温声问。
午优失笑:“你跟别人不一样嗳,人家通常问的都是有没有什么高兴的事。”
周恪修长的手指落在小桌板一角,微微一笑:
“高兴的事太多了,远不如惹你不快那么重要。”
而且——
“人家,指的是谁?”
午优掀了掀嘴角:“还能有谁?午盛凡呗。”
周恪敲了敲桌角:“没大没小,他是你爸爸。”
午优嗤笑一声。
从小把她丢给保姆。
十五岁离婚又把她丢给朋友的“好爸爸”。
“你下回跟他通电话,不如替我转达一下——”
午优擦了擦嘴角,不紧不慢道,“这种季节性的电话交流,他差不多可以打住了,很没必要。”
车厢内光色微醺。
少女光洁如釉胎的面颊,带着天然的一点妩媚和倔强,像即将成熟的蜜桃,有种汁水丰沛的甜美。
周恪垂下眼帘,似笑非笑。
并没有替她传话的意思。
午优差不多吃个八分饱就打住了。
用叉子挑了块榴芒千层,放在舌尖。
味蕾充分绽放,吸收甜品带来的美妙快感。
“我走了,晚上还有节自修课。”
午优抱怨着拉开车门,“没想到大学比高中还要忙……”
周恪一手挡住将要关闭的车门,问她:
“周末回家吗?”
午优犹豫:“这周末有迎新晚会,大概回不去了。”
周恪抬了抬眉:“你要表演什么?”
午优讪笑:“表演观众行不行。”
车门在她面前无情关闭。
午优哼着歌回了寝室。
迈巴赫在她离开后调转车头,出了停车区域,离开学校。
周恪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听陈特助说着:
“姜家那两个孩子,似乎也考到了这儿,只是和午优小姐不同专业。”
周恪花了点功夫,才从记忆里拎出两张相似的脸。
倒是不怎么在意:“小孩子,得不到的总会偏执一点,看好了,别惹出事来。”
陈特助应了一声,暗自思忖着:
不知这“惹事”二字,针对的究竟是谁。
他想起午优高二上半学年,越级殴打高三女霸王花的黑历史。
觉得周先生多少有点草率了。
好歹也像那时候一样,先给帝音捐栋楼吧。
-
午优回到寝室。
戚栖和程雪侬正在围在一处大快朵颐。
桌上小山一样的。
堆满进口水果和零食的包装盒。
见了午优,戚栖伸出一条手臂: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午优拍飞她的手,轻描淡写揭穿她:
“真的壕,善于伪装,隐姓埋名不留痕迹。”
戚栖尬笑三声。
又把头埋进了鳗鱼饭里。
林臻臻双手抱臂,靠着桌沿喝茶。
望着二人轻蔑道:“没出息。”
程雪侬抽空瞅了她一眼。
好心提醒:“臻臻,你嘴角有饭粒。”
林臻臻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摸。
末了又掏出镜子照。干干净净。
被涮了。
她恼羞成怒。
戚栖和程雪侬四目相对。
笑的好大声。
午优慈祥的看着她们。
果然智障儿童欢乐多。
-
时间来到周末。
帝都音乐美术学院东校区,庆典大礼堂。
林臻臻和程雪侬因为有节目。
早早就去了后台做准备。
戚栖所在的篮球社下午有场友谊赛。
已告知了大家,结束后会直接在礼堂集合。
午优作为观众一身轻松。
离迎新晚会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这才晃悠过来。
刚到就被戚栖拖去了后台看热闹。
然而七拐八绕了一圈,也没看到林、程二人的影子。
问了才知,林臻臻出事了。
校医室就在礼堂对面的独栋小楼。
戚栖拽着午优冲进门,果然见到了林臻臻。
她穿着银渡灰绉纱阔肩芭蕾舞裙。
妆发精致,脸色却显而易见的苍白。
靠在病床上,笔直的长腿。
右脚却缠了一圈窄细的纱布。
戚栖皱着眉:“怎么回事?”
程雪侬提着裙子坐在床边,脸色难看的把一只粉色缎面芭蕾舞鞋递到二人面前。
午优接过,翻看一圈。
眉头拧了起来。
程雪侬再摊开手。
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圆形图钉。
钉尖沾了血迹。
非常刺眼。
戚栖沉着脸:
“到底怎么回事?!”
林臻臻屈膝,抱住小腿,唇抖了几抖,才道:“我在做拉伸训练……转了圈,跳了两下,突然脚下一痛,就摔了一跤……”
她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脚底的刺伤其实并不严重,但脚踝扭伤怎么也要养几天才好活动,只是一枚小小的图钉,就让她失去了登台的机会。
这对一个骄傲的人而言。
何其难受。
午优捏着那枚图钉,捻了捻。
眼神微变。
这钉针变短了。
至少比平时常见的,少了一截。
芭蕾足尖鞋底部柔软轻薄。
钉针又扎在接近足弓的位置,不能使人第一时间察觉。
但总会有旋转和跳跃的动作。
落地的瞬间,脚掌完全贴合鞋里,针尖就会冒出,扎进脚心。
这种突如其来的刺痛任谁都毫无防备。
所以林臻臻即便没有做拉伸,上了台,一样会跌倒出丑。
她看着林臻臻:
“你不会这么不小心吧?”
林臻臻脸色煞白:
“鞋子一直锁在柜子里,带出来时我有检查过。”
言下之意。
是在后台出了问题。
而这里人员庞杂,琐事繁多。
的确容易遗漏一些小物件在地上。
问题是。
林臻臻的舞鞋从带到后台,就一直放在盒子里没取出。
小小一枚图钉。
怎么扎进的鞋底?
“这事儿不对。”
戚栖脸阴的厉害,“我去找辅导员调监控。”
午优拉住她:“没用的,大礼堂后台只有出入口两个监控点,里面乱糟糟,你怎么查?”
戚栖烦躁的犁了犁头:“那现在怎么办?摆明了有人阴她!”
程雪侬嘟囔着:“臻臻,你是不是不小心跟谁结了仇啊?费这么大劲儿报复你……”
话一出口,屋子莫名静下来。
林臻臻的视线不觉抬起,在半空中与午优相汇。
她眼圈仍然红着。
情绪却逐渐镇定下来。
“橙橙,你先去准备。”她推了程雪侬一把。
“你的节目在第六个,快去。”
程雪侬嘟着嘴:“那你怎么办……”
说完也觉自己是说了废话。
出了意外,林臻臻的节目自然要被替补顶掉。
否则整个节目单节奏都会被打乱。
离晚会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
程雪侬拖拖拉拉的走了。
午优想了想,还是把戚栖拖了起来:
“跟我出去一下。”
又叮嘱林臻臻:“你别动,不管谁来,等我们回来接你。”
林臻臻看着她,眼神复杂。
片刻又无奈道:“我倒是想动,你看我动得了吗?”
钉子扎了脚心,一走一碰钻心的疼。
林臻臻摸着微微肿胀的脚脖子,她是有多想不开才要跑出去凑热闹。
就是可惜。
白准备了那么久。
她往下一滑。
烦躁的拿枕头盖住脸。
戚栖被午优拖回了大礼堂,郁闷无比:
“你去看你的,干嘛硬把我也拽出来?”
午优睇了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看节目了。”
说着脚下一拐,拖着人从侧门出来,穿过草坪,抄小径去了校园保卫室。
戚栖郁闷的看着她三言两语搞定了值班保安:
“你不是说监控只对着出入口,没必要查?”
午优随口道:“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
戚栖:“……”
行吧。
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
监控室内。
午优娴熟的操作着鼠标键盘,把大礼堂后台的两个摄像头画面调了出来。
很不巧,林臻臻所在的位置十分靠近里面。
正是两个监控的盲区。
戚栖瞪着眼看了半天,并未从午优脸上找出类似失望的情绪,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把镜头来回切放,快进倒退反复翻看。
最终,她把画面定格在某个时间节点上。
然后掏出手机喀嚓一通拍照,点开V信挑了个人,把图片传给对方。
一切搞定,她才直起身,活动了下脖颈:
“走吧,回去看节目。”
戚栖满头雾水:“不去陪林臻臻吗?”
午优懒懒道:“她那么大个人要你陪?你又不是她男朋友。”
戚栖嘴唇翕动,什么也没说。
午优轻笑一声:“其实你们两个的关系,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吧?”
戚栖嗤笑一声:“你想多了,我看见她就烦。”
午优挑眉:“那她呢?”
戚栖面无表情:“她?她说看见我就想吐。”
午优:“……”
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