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次吻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身后的宋逾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起来!”

夏无心急忙将坐在她膝盖上的池摇推开,一跃而起,转过头去,只见宋逾白原本平整的衣衫被坐得皱巴巴的,她一手捏着茶杯,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面色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旁的什么。

一旁的池摇见了这般,轻轻咬着唇,用眼睛剜夏无心,嘟囔道:“都怪你,多管闲事!”随后大步跑出了门。

“先生,你没事吧?”夏无心挠了挠头,上前想要搀扶宋逾白,却想起她不愿被人触碰,又将手背到身后。

宋逾白叹了口气,她起身,慢条斯理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轻轻看了眼夏无心,似是责怪,又似是无可奈何。

“先出去吧,看着点她。这里的东西总要赔。”宋逾白看着洒落一地的胭脂,轻轻道。

夏无心还沉浸在方才的尴尬中,也不再说什么,哦了一声,紧随着池摇的步子出门,闷热的风吹开她额间发丝,只见池摇正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夏无心懒得关注她,脑中再次回想起坐在宋逾白腿上的场景,一把拍向自己脑门,怒叹几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响,宋逾白从门中走出,她眼神谁也没瞧,却在经过夏无心身旁时,顺手往她手中塞了个滚圆的小木盒。

“这是何物?”夏无心一脸疑惑,将盒子打开,竟是一盒颜色十分浅淡的胭脂,细细闻去,有一股清冽的香气。

宋逾白只留个长身玉立的背影,在她身前开口:“没什么答谢之物,便随便买了一个,可以当个香膏带着。”

“若是实在不喜欢,丢了便是。”话音刚落,她又冷淡地补了一句。

夏无心闻着那被当做香膏的胭脂,总觉得心中像是有颗气泡愈发鼓胀,她几步跳到宋逾白面前,笑得十分开怀:“喜欢,自然喜欢!”

她活到这般年纪,一直扮作男子,还从未用过胭脂这类物件,也没想到,宋逾白竟会给她买这个。

宋逾白轻轻咳嗽一声,道:“不早了,回山去吧。”

太阳的热气愈发肆意,三人一路腾云,不过一会儿便回了阴凉舒爽的平逢山,夏无心松开宋逾白,轻松落地。

这时,池摇忽然将夏无心撞到一旁,上前拉住宋逾白,眼波含水,泼辣之感消失不见,仿佛是个脉脉含情的温柔女子。

只是脸上的两片红,实在惹眼。

“宋先生,我有些话想同你讲。”池摇开口,神色希冀。

宋逾白停住脚步,低头看她。

夏无心闻言,连忙收回本想回房的脚,站在一边,侧耳偷听。

“自从那日在招摇山见你一面,我便……”池摇用衣袖掩住红唇,带着一丝羞怯道,“去到招摇山的神仙不少,也多得是上仙上神,你虽是个凡人,但比他们要有风华得多。”

“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生得俊秀的人,那日一别,便一直无法忘却先生,这才假借学习之名,求师父将我送来。”池摇说着就要拉宋逾白的手。

宋逾白连忙躲开,这番温言软语似乎丝毫没有打动她内心,反而多了一丝不耐。

“我是凡人,配不上池姑娘,姑娘往后是要修成仙道的,还请姑娘另寻良人。”宋逾白说完,便要从她身旁绕过去,不料池摇竟出奇得执着,硬是扯着宋逾白不放。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你若是不喜欢我,我就日日来找,让你忘都忘不掉!”池摇提高声音。

宋逾白不曾想池摇会这般难缠,她黛眉微蹙,声音也压低不少,不再空灵,显然带了怒意:“我早已发誓斩断情根,更是对你无意,你请回吧。”

池摇闻言,张口还要说什么,忽然被一人抓住手腕,拖到了一旁。

那人力气极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得,险些吃痛地叫出声,抬头,夏无心不知何时横在了宋逾白面前,将她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

“好了好了,别白费力气。”夏无心笑眯眯地松手。

“怎么又是你!”池摇抱着被她攥红的手腕,疼得眼泛泪光,厉声骂道。

“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何需这般疾言厉色。”夏无心摇摇头,她回头看了宋逾白一眼,然后回身道,“宋先生早已同人有婚约,你来晚一步,还是放弃的好。”

“什么?”池摇惊呆了,红唇翕动,半晌没有言语。

“什么?”身后的宋逾白也愣住了。

夏无心急忙回头,同她使了个眼色。

池摇大睁着眼睛,气得脸色发青,她看看宋逾白,又瞧瞧夏无心,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哽咽:“我才不信,你们一同骗我。”

她似是不想让宋逾白看见她流泪,转身顺着山路跑走了,淡紫色的衣摆划过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夏无心拍拍手,甚是满意,回身道:“解决了。”

却冷不丁对上宋逾白眼神,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悠悠开口:“我同何人有了婚约?”

“随便何人都行,就凭她这般难缠,若是不彻底断了她念想,往后先生还要吃好多苦头。”夏无心撇撇嘴。

宋逾白叹息一声:“话虽如此,可她既然难缠,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便信你。”

“不过今日,还是多谢了。”宋逾白又说,声音缥缈在天地间,很快便被风吹去。

待缓过神,宋逾白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树林深处,夏无心从怀中将那胭脂拿出来,定睛看了一会儿,自语道:“罢了罢了,既然都帮了忙,那便好人做到底,也算是答谢了你这上好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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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天气十分凉爽,日头在山的遮罩下洒下最后一丝金红色的光,弟子们修炼了一整天,用过晚膳后,纷纷来到仙云殿门口,就着晚风乘凉。

还有几个小仙侍穿梭在三三两两的人中,给他们切上一角清甜的瓜果。

厢房内,苏斜月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将屋子折腾得乱七八糟后,终于从一口木箱中拽出一件淡黄色的罗裙,裙摆处用丝线绣着纷纷叠叠的花,十分精美。

“这衣裙还是我娘当初留下的,我不够高,穿不下,你穿着应当正好。”苏斜月说着,将罗裙递给夏无心,“你当真为了帮宋先生,肯换一回这个?”

“若不是我爹坚持,我才不愿意整日装成男人呢。”夏无心摇头道,三下五除二将罗裙穿上了身。

“穿错了。”苏斜月笑得无奈,上前替她整理好,然后抬头。

她眼前一亮,像是呆住,盯着夏无心看了半晌,这才低头抿唇:“无心可算是成了个大美人,上次见你穿女儿家的东西,还是小时候不懂事,偷穿我的。”

夏无心闻言,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低头在铜镜中瞧了瞧自己,黛眉黑目,唇上涂了一点口脂,发丝在身后垂了一半,显得比平日娇俏了许多,透着喜人的活泼清丽。

“找旁的女子她池摇早晚会认出来,倒不如我亲自出马,保准让她死了这条心。”夏无心满意地摆弄好头发,冲着苏斜月挤挤眼,“等会儿,可就看师姐的了。”

苏斜月柔柔道了声好,摇首道:“这么大胆的法子,也就你敢做。但是玩归玩,切记不可真的暴露你是个女子,知道了么?”

“那是自然。”夏无心保证过后,便大步跑出门,跨过门槛时还踩了裙摆,险些跌出去。

最后一点日光也逐渐消失,天光朦胧,并未完全昏暗,仙云殿前弟子云集,几个年纪小的正围成一圈斗蛐蛐儿,热闹非凡。

宋逾白捏着一封信,走进仙云殿旁的一座假山亭,将那书信又看了一遍,随后抬眼眺望,寻找苏斜月的身影。

上面的字迹是苏斜月的,说是请她到此处,有要事相求,宋逾白一直觉得苏斜月温柔乖巧,便没有拒绝。

过了一会儿,远处走来两个女子,一个莲步轻移,端的是苏斜月无疑,另一个一身紫衣,长发翩跹而舞,是池摇。

宋逾白被她搞得不胜其烦,如今一见她便觉得头皮发麻,自是转身要走,却忽然被一人抓住双手,动弹不得。

她愠怒抬头,呼吸却猛地一滞,只见面前是个年轻女子,唇红齿白,靡颜腻理,最好看的是眼睛,乌黑幽深,如同望不尽的深渊。

如今这双眼眸正半眯着,笑得张扬而熟悉。

“今日宋先生的家眷前来探望,如今正在此处,对了,在那边。”苏斜月素手一指,两道目光便齐齐投向亭子。

夏无心见状,顺势伸出两条藕臂,趁着宋逾白没注意,环抱住她纤细的脖颈,仿佛正亲昵地说着什么。

与此同时,目睹一切的池摇僵立在了原地,伸手掩唇,一脸的不可置信。

宋逾白则冷不丁接触到一片女子肌肤的温软,顿时满面赤红,就连眼眸也泛出些红色,平日的冷静消失不见,忙握住她手臂试图拉开,急声道:“夏无心!?”

夏无心做戏做全套,朝池摇那边抬起下巴,低声道:“先生别慌,我可是为了帮你特意扮成女装的,今日,我便是你那有婚约的家眷。”

她见池摇还愣在原地没有动,索性将手搭在宋逾白肩上,装出一副娇俏模样,抿唇作势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