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卧底》

一听?闻竟然?是萧太子,众小道士脸色瞬间变了,没什么犹豫的躲到周承弋背后去拽着他的腰带,这一伙年轻小伙一块儿使劲,还真把猝不及防的周承弋扯远了一些,和房观彦中间开出半人宽的距离。

周承弋立刻伸手牢牢扣住房观彦身后的门框,以半包围的姿态将他虚虚环抱起来。

然?而两人此时都顾不上旖旎。

周承弋回头,“你们干什么?”

小道士们这才悄悄探出一个头来,十分?戒备的看着房观彦,好像在看一个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他可是萧太子!”领头的小道士凑在周承弋耳边小声道,“殿下,我们是反贼,得?离他远点,他要是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给官府,必然?叫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人也小声接话?,“是啊殿下,这个人好厉害的,他随便写点文章就叫我们没饭吃了,招数阴着呢!师父说他有三头六臂,会在夜里变成青面獠牙的模样,专吃魂魄,是恶鬼投生?!”

恶鬼本人周承弋:“……”

他抽了抽嘴角,又觉得?很是好笑,指了指房观彦道,“你们仔细瞧瞧这般模样哪里像什么恶鬼?分?明更?像是天神?下凡。”

周承弋的声音并没有多加掩饰,房观彦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面上无表情,只有几次垂眸眨眼掩盖住眸子里被夸奖的羞涩和欢喜。

小道士们遥遥看了房观彦一眼,对着那张出尘的脸,犹豫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更?信任他们师父,言辞凿凿道,“师父说过外表越不似凡人的,其?实越可能是邪祟假扮来害人的,完美的皮囊是他们的手段!”

“对对对!”其?他小道士都是点头。

“……”周承弋忍无可忍的伸手盖在他头上,强硬的将他拖到前面来,“这是人,我的人,看清楚了。”

他张嘴就指鹿为马张冠李戴熟练的很,“我晓得?你们师父是什么意思?,无非便是怕你们不留神?招了什么,便用?这话?诓骗你等。其?实你们不用?怕,他与我是一条线上的。”

“你们师父应当同?你们说过周承弋被废的事情吧?”他凑过去神?神?秘秘的道,“你别看他如今似乎很风光,实则早已与往昔大不相同?,那次的事情,皇帝是防他。”

有灵泛的小道士指出疑问,“他们不是父子?为何要防范那个?”

“天家只有君臣哪来的父子。”周承弋说的煞有介事,“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被称作萧国战神?的钟离越你知道吧?那可是周承弋的舅舅!皇帝为什么要拉他下马,这还不懂吗?”

“功高震主,不得?不防!其?实什么通敌叛国,那些都是皇帝找人嫁祸给钟离越的!”

周承弋越说越离谱,直往便宜爹身上泼脏水,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真叫人分?辨不出来。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还特?意拿出古时的种种例子,什么白起战前赐死、未央宫逼杀韩信、玄武门之变等等,将众人唬的是一愣一愣的,还真就信了。

若不是房观彦亲眼见过他们三人相处的画面,大抵也一样会生?出几分?怀疑来。

“便是如此了。”周承弋口若悬河一番,直讲的口干舌燥,最后才道,“所以尔等无需担心他,他同?皇帝虽是父子,却情同?仇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们也说了他如此厉害,加入我们鸿蒙教,岂不是锦上添花离复国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小道士们很是热血沸腾,欣然?接受房观彦成为他们的同?伴。

“东西?都买好了的话?我们便回去吧。”周承弋觉得?这天儿是真的热,讲了一场话?已然?是汗水淋漓,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说到这个众小道士就兴奋起来,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讨论分?发的新品种种子,连秀坊新出的绣样都得?往后排。

楼上开着一扇窗,目送着周承弋上了马车才合上。

点满熏香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对坐着,钟离越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道,“你可是听?见了那些话??”

“没听?见又如何?听?见了又如何?这些并不重要!”对面的人这般说着,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气,冷哼了一声,“便是他说了那些话?,也只是说给别人听?的,我不像某些人还计较这些,越活越回去了。”

这便是点出钟离越之前同?周承弋差点打起来的那些事情。

钟离越呲了呲牙,“我觉着弋儿说的可没错,你便是那般小气之人,不仅斤斤计较,还睚眦必报,弋儿这点和你真是一模一样,半点都没有姐姐的大度。”

皇帝毫不示弱的回怼,“他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你们钟离家一脉相承的。”

“我们钟离家的人明明是世代忠良,直言不讳的性?子,哪里会那些污糟的东西?。”钟离越坚决不承认。

“我周家自高祖起不论个性?谈吐,素来都更?喜做事而非言语,你钟离越在这方面倒是颇得?真传。”皇帝无情拆穿钟离越的话?痨。

两人互不相让的甩锅,就周承弋到底更?像是谁家的种这件事你来我往的争执了好一番,最后在骤然?响起的闷声咳嗽中止住话?题。

钟离越皱眉看着对面大热天还披了一件大氅的男人,声音微沉,“既然?身体不好就别往外瞎跑,到时候要是不小心死在哪里,不得?多好几番麻烦事,当心王贺也用?咸鱼将你尸体包裹着一路臭进陵墓。”

他说着都似乎从?自己的话?中闻到了那味道,往后仰了仰,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皇帝闻言抬起咳的泛红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一把火在燎,没好气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那岂是我能盼来的?你但凡好好疼惜自己的身体,此时便不该出现在这里。”钟离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丝毫没有半分?对待皇帝的恭敬。

“你当我不想?如今这事赶着事,又是北胡又是鸿蒙教,如今沙蛮亦然?是蠢蠢欲动,我想要休息,可这天下局势哪里容得?下我休息?”皇帝疲惫的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眼圈底下一阵青黑,显然?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最近时常梦见你姐姐。”

“哦。”钟离越淡定的举杯喝茶,随意的询问一句,“这次又梦见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又是哭醒的?”

“……”皇帝觉得?跟这个小舅子说话?,当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他气的连咳嗽都没止住就拂袖起身,“你还是赶紧到边境去吧,待在京中只知道气朕。”连自称都出来了,可想而知确实生?气。

说着转身就要走,临到门口脚步又停了停,皇帝声音喜怒不辨的道,“活着回来。”

钟离越心中数着数呢,这叮嘱如期而至,他没忍住笑了一声,“每回出征都是一样的话?,你烦不烦人?”

“别人想要我的话?都没有!”皇帝转身回走几步,一把夺过钟离越的茶盏拍在桌上,茶水震荡瓢泼出来,仿若一片水波漾然?。

皇帝沉声道,“钟离越,我此时此刻并不是作为君主在同?你说话?,而是你的姐夫。钟离,你是萧国的战神?,是萧国的栋梁之材,无论此战是胜是败,萧国都需要你。”

“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皇帝拍了拍他的肩,“我时日无多,萧国还需要你的扶持,往后朝堂之上,只怕需要你和弋儿多费心了。”

这些语重心长的话?便是隐晦的托孤。

他也不怕周承弋想要做皇位,或者说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可惜估计他这儿子到时候只会更?加避之不及。皇帝也只能在心中说服自己,儿子若是从?政,文坛上亦然?少一巨擘。

都怪吾儿过于优秀,谁都不能失去他。皇帝如此安慰自己。

钟离越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眉间的疤痕一深,抬头直直看向他,“我不要。”

“你知道的,我此生?追求不在朝堂之上,将我困在长安这方寸之地,你未免对我太过残忍!”

皇帝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颇为豁达,“除了你我确实想不到还能有何人能捡起这个烂摊子了。不过说到头,到时候我都死了,你做什么事情我哪里知道,便是知道了,莫非还能从?地底爬出来吗?”

钟离越挑了挑眉,“这可不一定。民间不是有什么神?异鬼怪的传说?指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

皇帝顿时露出一副“小老弟你怎么回事”的表情,“堂堂元帅,怎么还搞牛鬼蛇神?这一套,如你所说鬼魂真能临世,你手上人命何止十万百万?这些人不得?将你拆骨剥皮吞吃入腹,半点都不剩。”

“封建迷信要不得?。”皇帝道。

“……”被教育了一顿的钟离越。

更?离谱的是,皇帝前脚离开,钟离越后脚下楼,掌柜的就追上来神?秘兮兮的递来一本《天师录》,“这是那位恩赐的,叫您多看看,有事没事就练练兵,别整那些神?神?鬼鬼的。”

“再不行,多读书,少看话?本,少听?民间故事。”

钟离越觉得?周承弋的瞎掰没有错,他现在真的很想弑君。

这厢周承弋等人已经回到了小院里,房观彦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那里袖子裤腿全?部撸起来,却还是止不住热的汗流浃背的唐鹤年。

房观彦在路上的时候就得?知了唐鹤年在这里,也猜到对方是或者曾经是鸿蒙教的一员,他心情颇为复杂,可到底是养育多年的师父,他顿了顿含糊自己名姓,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某见过唐公。”

假徒儿竟然?把真徒儿带来了,这是唐鹤年怎么也没想到的发展,天气太热叫他心浮气躁,也便没有精神?心力盘算卦。

他此时面上还平静,等到三人一起进了屋子,他将房门一关,就憋不住低斥了一句,“胡闹!你怎么敢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云浮子知道了你,必然?要逼你做什么反萧复国之事。”

“你就不该来!”唐鹤年有点生?气。

房观彦却是道,“我不来,便等殿下因?我而身受危险之中?”

“哪里有什么危险!只要云浮子以为他是房观彦一日,便不会伤害他。”唐鹤年对云浮子本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房观彦摇了摇头,“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没道理我引的祸端要他人承担后果。”

唐鹤年沉默片刻最后长长叹了口气,隔空用?手指点了点房观彦,颇有些很铁不成刚。

“我怎得?就教出你这般不知变通的徒弟!唉!”

房观彦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云浮子后面一直没有出现,反倒是翌日周承弋发现今日外头有些人真是路过了好几次,他第一反应以为是强盗踩点的,观察两天后又觉得?这些人貌似更?像是保护什么。

他想到一个可能,找了一个上好的时机将其?中一个拿下,拖到无人之地问话?。

一问果然?是羽林军的。

周承弋无语道,“你们老这么在中间晃荡,未免过于显眼了。”

那人年纪尚且不大,对战神?钟离越十分?崇拜,就是感觉难以亲近。得?知要挑几个人出来跟鸿蒙教的事情,他当即便举手报了名,来了之后才知道里头有太子殿下和理藩院俞尚书嘴里从?来没停过夸的房观彦。

据传闻,房观彦身份也很尊重,系为圣上亲子,只是因?为母亲身份实在拿不出手,便一直放在乡下养着,直到现在才认了出来。

于是便有了连他们都知道的“三甲入仕”的事情。

当然?也有人说这房观彦的娘其?实是前朝皇室余孽,才会如此。

不得?不说人们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的,谁知道这些离谱的消息结合起来,竟然?还真能拼凑出正确的故事。

那人虚心请教如何降低存在感,周承弋想了想道,“记住最关键的一个点,那便是融入。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所谓的融入并不是套上一件衣服这般简单,而是要‘成为’这一类人。”

“这便是演戏。”周承弋粗略谈了一些自己对于演习的看法,已经演戏在生?活中的运用?。

羽林军众人皆受益匪浅,于是没多久,外头明晃晃格格不入的人撤走大半,而在小破院子的两边起了不少的新院子,院子里养鸡养猪种东西?。

他们甚至还虚心的跑来找已经在种植方面有一些心得?体会的小道士们,很快双方竟然?打成了一片。

后来云浮子气消了终于回来,看着院子里多出一倍的“徒儿”,神?色颇有些发懵。

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情,周承弋现在正在点灯,铺开宣纸写下了一封将寄给赵家楼的新闻改编故事稿《卧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堵了,一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堵成了三个半小时,回家已经快十点了。

非常努力的码字了,还是差了一点,我的全勤没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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