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唐鹤年

这穿着对襟宽袖八卦袍精神矍铄,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正?是房观彦的师父,有当代鬼谷子之称的唐公唐鹤年。

周承弋瞬间瞌睡都醒了,然后开始不?受控制的在思考,唐鹤年曾经是鸿蒙教的一员这件事他便?宜爹知?道吗?房丞相知?道吗?房观彦——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然按照房观彦骨子里?自傲的性格,肯定不?会拜唐鹤年为师随他离京多?年。

所以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卧底?还是从良了?

周承弋心中?瞬息万变,唐鹤年也忍不?住瞳孔缩了缩,有点受到了惊吓。

两人长久的沉默引起了云浮子的怀疑,不?待他开口,周承弋就借着骤然起身的动作,手指悄无声息的拨弄了一下腰间的血玉佩。

“师父!”周承弋一脸恭敬的迎上前去,愣是硬掰开唐鹤年的一只手掺着,做出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

血玉佩摇晃撞在腰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唐鹤年自然也看到了,一瞬间就明白这大抵是替他小徒儿挡了灾,配合的也拍了拍他的手背回了一声“徒儿”。

说着顿了顿,视线撇了云浮子一眼,冷哼道,“徒儿,在这里?可有受到亏待?瞧瞧这三屋两瓦的破烂地方,外头一堆道士拿着针线缝缝补补,只怕连吃饭都需要计较……你几时受过?这些委屈。”

“为师便?就想来看看你,还要看某些人的脸色,哼。”唐鹤年说话?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他仙风道骨的外表有着极大的反差感。

周承弋沉默着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云浮子始终打量着两人,听闻此话?将心中?的怪异压下,拧着眉道,“殿下明鉴,此人乃是我教中?叛徒,不?足为信!”

唐鹤年老神在在的捋了把胡子,不?说??在在这里?的是周承弋,云浮子说的越多?他身份越清白,便?是在这里?的真是房观彦,他也不?怕。

“徒儿,为师与你相处十三年之久,难道还不?如一个才几天?连底细都不?甚明晰之人?”

云浮子怒道,“我乃公主忠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唐鹤年话?说的意味深长。

“你!”云浮子被气的眼前冒金星,恨声道,“那起码我云浮子还是前朝之臣,而你唐鹤年已效忠萧国皇帝,还为其主持祭祀大典,你当真好大的本事!”

结果没想到唐鹤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将他上眼药的话?当做夸奖,抬了抬下巴,“可不?是好大的本事!我二人都是借太上老君名义游走世间,若当真若你这般只能?如阴沟老鼠在夜间游走,我倒真是不?如不?活了。”

云浮子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的直抽气,撸起袖子攥紧佛尘拼命抑制的手都在发抖,咬牙切齿的道,“唐鹤年你这杀千刀的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到什么意思那便?就是什么意思。”唐鹤年垂眸理了理袖子,一副不?动如山的淡然模样——如果周承弋没看到袖子里?那截短匕的话?。

四目相对,两人气氛焦灼,眼见着就要剑拔弩张。

周承弋终于能?插话?进来,连忙打断道,“云卿是肱骨之臣,唐公对我亦有扶助,你二人就不?要再?吵了。”

要吵也先让我从中?间撤走再?说。

“哼!”云浮子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很给面?子的没再?针锋相对,主动退了一步,只是离开前道,“殿下还是莫过?于相信某些来路不?明之人,都不?知?道背地里?有着些什么龌龊又是为了谁办事!”

然后不?待唐鹤年反驳,气冲冲的离开了,还能?听见院子里?摔门的声音。

唐鹤年尤不?服气,蠢蠢欲动的还想上去跟他对骂,被周承弋眼疾手快的拉住。

这老道士顶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吹胡子瞪眼,“这姓云的泼皮无赖,在这里?说谁来路不?明呢?我瞧着最来路不?明的可是他!当年若不?是你娘心软留了他,他??在连街边要饭的命都不?见得有!”

“亏我当初还教他这些本事,行?了师父之实?却?无师父之名,临到头来还要被他指着鼻子骂!当真是气煞我也!”

周承弋愣了一下,“这么说来这云浮子还是子固师兄?”

唐鹤年当即便?推翻前言,否认道,“什么师兄,我没教过?这样的泼皮玩意儿!”

周承弋自动忽视他这番话?,沉思道,“原来当初孙……娘对他有救命之恩,难怪他如今便?是这样境地也非要光复前朝。”

周承弋本想说“孙氏”,但想到这是房观彦的亲生母亲,终究这般称呼有些不?好,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更好,便?也称了声“娘”。

“便?是如此。”唐鹤年嗤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道,“其实?他便?连前朝是什么样都不?曾见过?,只是愚昧的守着那个旧约罢了。”

“可笑的是,那个旧约从来便?不?是为了公主而存在的。”他说这话?时,神色有些莫名的悲悯,眉眼慈和的仿若看到了人间疾苦的菩萨。

大抵是想到了曾经鸿蒙教的光景。

周承弋没见过?,但从他话?中?透露的信息也能?推测一二。宸阳公主被拥护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那些前朝旧臣们也并非单纯想要光复国家,更多?的都是为了利益制衡。

所以宸阳公主一出事,这鸿蒙教便?散了个干净,独剩一个死忠的云浮子苦苦支撑。

唐鹤年看透了云浮子败则必死的命运,怜他哀其不?幸又恼他怒其不?争。

虽说无师之名,确有师之实?,心中?总有那么两分惦念。

唐公想着,又忍不?住啐骂两句。

哪知?院子里?骤然“吱呀”一声开门响,云浮子忍无可忍的道,“你个嘴里?不?干不?净的老道士,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是吧?”

“你且来!不?来畜牲也!”唐鹤年这么一大把年纪却?跟小学鸡一样顿时来了劲,跳将这就要奔出去。

顿时外边绣花的小伙子们拉住了云浮子,周承弋也连忙拦住唐鹤年。

“算了算了,唐公算了,消消气消消气……”

后来的几天?鸿蒙教内可谓是鸡飞狗跳,云浮子每天?都在叫唐鹤年滚回自己的地界。

唐鹤年当初以为被带来的是房观彦,他深知?自己徒儿这些年壮志难酬的沉郁,知?道他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半分想要反萧的念头,他并不?想让徒儿步宸阳公主的后尘。

但同样,唐鹤年也知?道,云浮子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个人,必然不?能?轻易放手,他那时都已经做好了要杀出一条血路的觉悟,这才在身上藏了武器,不?止是袖子里?的匕首,靴子里?也有短刀,连佛尘都是一把细剑伪装的。

他来了见竟然是周承弋,便?知?道这事用?不?着他操心,打算像模像样的呆个两日,配合周承弋演完一出戏就离开。

结果愣是被云浮子碾出了逆反心理。

周承弋也终于知?道房观彦曾经说起自己的师父和师兄时笑而不?语是为什么了。

唐鹤年这人外表瞧着仙风道骨一番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本性就是个熊孩子。

关键是他不?仅熊,还有本事熊,直把云浮子折腾的离家出去暂住,丢下“他不?离开我便?不?回来”这类话?,当真再?不???面?。

所幸他闹得是云浮子,周承弋本来只是围观的,没想到后头还得了利。

那是云浮子离开的头一日,周承弋在思考怎么同外头的羽林军取得联系,结果就见屋檐下那群自从不?能?出去之后,便?不?论风吹雨打都在那里?绣花的小伙子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挪到周承弋面?前。

“殿下……”领头的是之前绣裤头的那个,他被推上前,涨红着脸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

周承弋疑惑的看着他们,“怎么了?”

“我们……”他小声说了句什么,周承弋没听见,“你说什么?”

唐鹤年从旁路过?,“哦,他们听说上头正?在推行?新种子,领种会奖励银子,说想让你带他们去城里?,他们要把积攒的绣品卖了,再?买点种子。”

“对对对,听说奖励的钱还不?少呢!”这群小道士一致的点头,露出了对那笔奖励的垂涎,然后充满希冀的看着他,“唐公说您对长安城最熟悉,所以我们就想……麻烦一下您。”

周承弋:“……”

发种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些种子便?就是使节团从西?洋带回来的那些作物,目前也不?是为了推广,而是试验到底能?不?能?种活。

周承弋在农业上无能?为力,并不?知?道种植这些东西?的具体方法,而若是只朝廷自己研究,那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自古高手在民间,农民对着种田种菜有着自己的想法,不?如出一批种子让一些人拿着试种一番看看效果,正?好可以和朝廷种活的做对比。

相当于是对照组。

发钱领种子,肥料什么的也由上头出,只是必须要种,并且每隔一段时间来报告情况,这种好事自然很多?人都去。

周承弋知?道归知?道,却?万万没想到,他暗中?又是说服又是拿了这么多?东西?诱惑策反,没有一个人多?给他眼神,结果一点种子就叛变了?

唐鹤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老神在在的道,“他们连送死都不?怕,钱帛又如何轻易动人心?”

周承弋不?懂:“可是他们不?还是为了钱才?”而且还是那么几钱银子,和他承诺的根本不?能?比。

唐鹤年却?摇了摇头,“钱固然好,他们求的却?只是自力更生罢了。”

“殿下您的各种政策眼界高远的远超这个时代,贫道每闻之都觉佩服,那是只有站到某一个高度之后才能?见识到的天?地。”

唐鹤年顿了顿,扯了扯嘴角,“殿下贫道听闻您的扫盲教育推广并不?顺利,您可知?道为何?”

周承弋沉默片刻点头,“我大概知?道。”

“百姓不?愿变好?并非如此。只是这个变好它的风险过?大,将打破他目前构建出来的生活,您要做的便?是降低这个风险。”唐鹤年道,“那样便?是再?累,他们也是愿意变得更好一些的。”

周承弋恍然明白扫盲教育的放牛班、夜校的重要性。

??代的扫盲教育都是在工业已经起步的情况之下,夜校都十分常见,而在这个几乎全民务农的环境下,按照那个时候的情况分学校类型是不?行?的。

百姓要的不?是多?么丰厚的知?识,而是能?叫他们运用?到??实?中?的知?识。

《防疫手册》固然好,出发点也是为国为民,却?绝不?如《种植养殖手册》来的吸引人。

这便?是民生根本,是他们赖以生存正?需求的东西?。

再?且必须迁就百姓的时间才能?取得最大的后果,虽然依此的话?扫盲教育的进度将会减缓很多?,需要多?出最少十年时间才能?完成目标,可总要比目前好。

周承弋终于将心中?滞涩许久的问题松动,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应该如此。”

唐鹤年不?知?他心中?所想却?看他惊觉的神色应当已经有了主意,又提醒了一句,“殿下行?事莫要太激烈,世家之间的矛盾已经浮于表面?了,一旦发??异动,只怕后患无穷。”

“若是实?在无力平复,不?若转移矛盾一致对外。”他敲了敲桌面?,语气意味深长。

周承弋眸中?晦涩的亮光一闪而过?,明白这人为什么叫当代鬼谷子了,真心实?意的抱拳拱手,“多?谢唐公点拨,某受益匪浅。”

“殿下不?必谢我,贫道徒儿之事还要多?谢殿下多?次举荐。”唐鹤年做了个打止的手势,脸上的笑容端的像快得道成仙了。

“其实?——”都说师长如父,唐鹤年在房观彦心中?的地位必然重要,反之亦然。

从唐鹤年匆匆赶来救人就可看出几分端倪来。

周承弋张口欲言,最终又在唐鹤年询问的眼神里?又欲言又止,只道了句,“我帮子固是因为他值得。”

“确实?如此。”唐鹤年哈哈大笑完全不?谦虚的捋了把胡子,“贫道这徒儿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往后必然是殿下麾下一员大将。”

周承弋没说他??在这个太子之位只是个幌子,皇帝早就将心思放到其他人身上。

周承弋都碰到过?几次皇帝翻看绿妩的策论试卷,绿妩的私教都秘密换成了房丞相和沈太师。

他只默默的笑了笑道,“子固与我缘分确实?不?浅。”

唐鹤年总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奇怪,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哪里?去。

云浮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前脚刚离开小院,后脚周承弋就带着他的徒弟们上了长安城。

周承弋认出守在城门外的是羽林卫,他悄悄做了个勿要轻举妄动的手势,大摇大摆的带着一伙人进了城。

先是去绣坊卖了绣品,再?将他们带到分发种子的地方去。

他放眼望去店中?的人虽然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行?动间却?背脊挺直,明显是行?伍练家子。

“好家伙,都是便?衣!”周承弋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您几位想要什么?”店里?的掌柜十分热情的凑上来,悄然给他递了张纸条。

周承弋展开看了,那戾气十足的字迹正?与他书房牌匾的一模一样。

他随即便?道,“你们在这里?慢慢选,天?儿太热了,我上去讨杯茶水喝。”

那些单纯的小伙子注意力都放在讲着种子的掌柜身上,只胡乱点头,连他说的什么都没太听清。

周承弋上得楼去,果然见钟离越正?在里?面?等着他,许久不?见,他脸上的轮廓越发凌厉分明,眉间那道疤痕不?怒自戾。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鸿蒙教乐不?思蜀,打算真当他们的太子反萧复国呢。”钟离越好整以暇的说道。

不?得不?说,房观彦的画在寻找周承弋的蛛丝马迹中?起了很好的作用?,周承弋跟云浮子打架的事没多?少人瞧见,但他逮小偷却?是在大街上。

“这个人我记得,他当时就在那里?捉了个小贼,还把人手腕都卸了,瞧着可怕的很嘞!”在那里?摆摊的一位大娘如此形容,又忍不?住八卦,“莫非他是犯了什么事情吗?”

“不?该问的别多?问,小心脑袋。”充作官兵的锁甲军语气比较凶戾,张口闭口便?是打打杀杀,把大娘吓得够呛,二话?不?说就闭了嘴。

顺着这个消息,又从衙门里?找到了这个小贼,打算审问一番,这小贼竟然是服毒自尽了!

最后钟离越亲自来验尸,基本判定是鸿蒙教余孽。

“这群宵小,当真欠收拾。”钟离越咬了咬牙,当即就开始走访长安三城追查鸿蒙教下落。

结果自然是追查到了。

他没有声张这个事情,自孤身一人潜入进去观察了一下,结果发??周承弋竟然顶着房观彦的身份在里?面?过?的风生水起。

钟离越本来想直接带人硬闯,最后被房观彦说服,“殿下必然有自己的对策,贸然行?事恐坏了事。”

他们还在想找机会递消息给周承弋,结果没想到这大外甥就自己带着一伙人出来了,还直往长安城奔。

周承弋上来给钟离越续了杯茶水,“舅舅别气,此番是我欠考虑,应当先跟你们通个气的,叫你们为我担心了。”

“就只是通个气?”钟离越被这话?气笑了,他的话?唠开关顿时开起,“你萧太子好大的官,自然做什么事情都行?,哪里?需要与人通气?你太看得起我了,我钟离越不?过?一个粗人,我是你舅舅这件事重要吗?对,一点都不?重要!你又何须跟我通气?”

“你乃堂堂太子殿下,只需要想一出是一出,按自己的想法来就行?,哪里?需要管别人。”

“……”夺笋呐,这么一大段的话?里?明着骂暗着骂阴阳怪气一个都没落下。

周承弋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服软道,“舅舅,我当真知?道错了,我给你赔罪。”

说着又要倒茶,被钟离越一把按住手腕强行?压了回去。

周承弋还以为他还气着,心中?无奈不?知?如何是好,就听钟离越道,“几杯茶算什么赔罪,我要喝酒。”

周承弋立刻应承,“好。”

钟离越得寸进尺,“我要上好的花雕,房观彦酿的。早便?听闻他手艺好,出海前就给你留了两坛好酒,你知?道拿去给你哥庆祝,却?半点没想过?我。”

“你眼里?没我这个舅舅,竟然是一杯都不?分我喝,我只能?自己要了。”

周承弋知?道他故意埋汰自己,也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自己要不?还是找我。”

“那不?是瞧你与那房观彦关系不?一样,我去要他不?定给,你去要他必然给。”钟离越漫不?经心的道。

明明没有说什么,也不?见刀剑利器,周承弋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倒茶的手微微颤抖,头皮微微发麻:“……舅舅说笑了,什么关系不?一般,我与子固清白的很。”

至少目前是清白的。

哪知?钟离越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句,“怎么就扯到清白上去了?我说你们关系亲如兄弟,你想些什么?”

“……”周承弋低头喝茶试图补救,“什么都没想,不?过?随口一句玩笑。”

“哦,是吗?”钟离越目光从他身上细细打量一番,“那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正?好我手底下有个将领的女儿看中?了房观彦,我还给压了下去,??在想来是我想多?了,既如此,我便?给两人牵桥搭线,促成一桩良配。”

周承弋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又觉得他是直钩钓鱼,又觉得他是说真的,忍不?住急急喊了一声,“舅舅!”

“恼羞成怒了?”钟离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刚不?还说你们没关系?”

“我们确实?没关系——??在!我说??在!”周承弋赶紧提高声音打断钟离越的开口,眉眼间因为激动透露出两分和钟离越如出一辙的凶戾气,“你不?准给他介绍女子!”

“凭什么?”钟离越冷笑,“你算什么给他操这些心?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在追了,在追了!”周承弋强调。

钟离越:“梦里?追的?”

“……”周承弋声音弱弱的,小声道,“还在计划。”

钟离越又问,“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周承弋:“……”

钟离越懂了:“呵,废物,你是不?是不?行??”

周承弋忍无可忍的回怼一句,“呵,我到??在连个舅妈影子都没见到,你是不?是不?行??”

钟离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周承弋:来啊,互相伤害啊。

钟离越:来啊,伤害啊。(武器在手)

周承弋:舅舅我错了。感谢在2021-06-1205:43:25~2021-06-1223:1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狸般千爪、半色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月生、鸽子的快乐你想象不到5瓶;晨风暮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