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观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拿到这血玉佩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给周承弋。
将定亲的玉佩赠给一国储君的太子,他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同样对同为男子的人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并不正常,可?房观彦当时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意外,反而有?那么片刻的恍然,心底仿若有?个声音在说:原来我是这样想的。
原来早在符谦开?玩笑?问他想对那位做什么之时,他心头那瞬间的紊乱便埋下了伏笔。
而像是吃力不讨好的誊抄替换原稿此种偏离轨道的行为,也终于有?了解释。
房观彦知道以?周承弋的性格,不知晓也便罢了,可?若是知晓他的心思,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必然会在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一个答案,他应该坦白相?告,而不是做此等小人行事。
然则人大抵都是自私的,房观彦很清楚皇室如今子嗣单薄,不管是陛下还是群臣都不会允许储君有?断袖之癖,等待他的只有?可?能是拒绝。
而一旦想到先生会拒绝,房观彦就忍不住生出几分阴暗的心思来。
他迫切的想要在周承弋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
房观彦将这不正常的念头拼命压在心底,但大抵是情?绪过于翻涌,神色间终究还是流露出两分沉郁来。
他知道周承弋夸这玉佩好看并不是想要,可?明明一清二楚的房观彦却眉头一松,顺水推舟的将东西?送了出去,还迫不及待的亲手系上。
房观彦一边在心头唾弃自己,又一边忍不住窃喜不已。
“好了。”房观彦克制的将系好的血玉佩垂落,垂眸敛去眼?底的种种情?绪,后退一步,面上平静的夸赞道,“这血玉很衬殿下。”
周承弋虽然隐约觉得方才房观彦情?绪有?些奇怪,但片刻又自己说服自己兴许人家只是睹物思人情?难自己,没必要将所有?事情?都往深处想。
古人都讲究礼尚往来,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着该回什么礼。
“千金易得,血玉难求,又有?特殊之意,我倒不好白拿,只是一时确实?想不起该回什么礼。”周承弋沉思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想办法替你寻来。”
房观彦心头一跳,“本就是无用之物,先生喜欢便好,不用什么回礼。”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期待。
周承弋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回什么,就听房观彦道,“不若殿下便将自己用过的笔赠我吧。”
“就这?”周承弋看房观彦的眼?神跟看见当代?圣僧一样,“我那笔没什么特别的,你要不再换一种?”
房观彦点头道,“殿下想给什么我都可?以?。”
问题又抛了回来,周承弋还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跟这块稀有?宝贝价值等同,最后只能道,“我只有?稿子和?笔,你要我就都给你,要不……我再给你签个名?”
“好。”房观彦一颗读者心按捺不住的疯狂跳动。
且不说止戈和?四公子的原稿称得上无价之宝,便是二位的墨宝也是有?人求的,尤其是四公子——这位一本《穷书生种田》可?谓是惊动大江南北,尤其是现在证实?里面的药是真实?有?效的,更是令无数文人墨客自主发起“寻找四公子”的文会。
房观彦从岭南赶至京中的一路上便有?所耳闻,由此可?见端倪。
再且说他对先生的感官是读者和?心悦相?加,得此物却比得千金而更加弥足珍贵。
同时周承弋也觉得房观彦真是好说话,一些不重要的稿子和?笔就打发了,看来以?后得想办法多补偿一二。
两人心中都觉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将回礼敲定,周承弋扭头才看到那边满脸惊惧复杂神情?的房丞相?,对方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周承弋警觉的回头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这可?是皇宫,能有?什么。
周承弋笑?自己今日总是爱走神多想,不过又忍不住想:小说电视剧里,皇宫好像总是很容易进的样子,不仅能来无影去无踪的盗宝,进皇宫还跟进后花园一样的轻松。
也不知道这个书中世界有?没有?这么神奇的人。
周承弋的思维发散飘忽,房观彦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收拢所有?情?绪,面上是一派平静淡然的模样,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是正对着乾元宫门口的,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爹。
房丞相?看这两人都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起来。
难道是观彦已经不记得这血玉佩是定亲之物的事情?了?可?是观彦记性向来好,称得上是过目不忘,连一些他早忘却的小细节都能说清楚,会忘了这些?
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互赠玉佩是正常事?那也不必用定亲玉佩吧?或者是观彦看这龙纹玉佩恐惹事端,不如干脆卖个好?
房丞相?心念纷杂,脸色变幻莫测,瞧着很是复杂。
周承弋喊了他一声,“丞相?公这是怎么了?”
“你——”房丞相?张口欲言,欲言又止,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正在这时,周承弋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他眼?神一利,下意识的就伸手捞过房观彦将他护好,回身?就是一脚踢过去。
“嚯!”裴炚猛地蹲下身?来,鞭腿从他头顶扫过,发出破空的飒飒声响,但凡他慢一步,这腿能直接踢上他这张俊俏的脸!
黑皮少年十分后怕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满脸惊恐的瞪着周承弋,就着蹲下的姿势连退数步。
房丞相?看着自己儿子被殿下轻轻松松单臂抱起,眼?神也充满了惊恐。
周承弋不仅看清了裴炚,还看清了远处刚转角的符谦、骆异、蒋羽生、杜冰箬四人。
“你想做甚?!”裴炚不可?置信的质问。
周承弋有?些尴尬:“……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我还以?为是刺客。”
裴炚觉得自己天?启军昭武校尉的身?份受到了侮辱,猛地窜了起来指责道,“这宫里大白天?的进刺客,您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们天?启军羽林军的兄弟?”
周承弋道了歉,不过还是好奇询问起他们走路没声音这回事,他明明记得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裴炚说这个可?就来劲了,“你没发现最近宫里的守卫都变得隐蔽起来了吗?这都是元帅的操练。我想要进锁甲军,元帅就叫我先学会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我按照元帅说的练了好久,今天?终于成?了,元帅真厉害!”
说着就滔滔不绝地将钟离越夸起来,都没有?重样的。
周承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的话打断,深刻觉得裴炚和?钟离越待久了,人也逐渐钟离越化了。
这场误会解释完毕后,符谦看了看这两人的姿势,神色透出难言的复杂,缓缓说明来意,原来是为房观彦办接风洗尘宴才特意请了休沐假来的。
周承弋在符谦的视线下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搂着房观彦,心中有?些怪异,面上却装作十分自然的将手转移搭在房观彦脖子上。
手指无意识触碰到他的脉搏,跳的非常有?力度。
房观彦强忍住住心口的狂跳,不动声色的回绝道,“抱歉,我与殿下已经有?约了。”
话音未落,就听周承弋大方的挥挥手,“不碍事,我们要喝酒随时都可?以?,这群人聚在一起却难得。”
“你们要去哪里吃?谁请客?”说着已经很自然的问起这些事情?了。
房观彦沉默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接风洗尘宴还是在符谦府上办的,厨子是请的醉春楼的师傅,菜色和?味道当真一绝,当然如果这上来的不是什么方便面、三明治就更好了。
周承弋一定会不吝赞赏的。
接风洗尘自然也有?酒,因为桌上大多都是不擅酒的人,符谦只叫人从醉春楼搬来了几坛清酒,“就是难为杜兄没得烈酒喝了。”
“无妨,烈酒虽美,独酌又有?什么意思,却是不若呼朋引伴。”杜冰箬主动开?酒坛为众人斟酒。
房观彦并不想喝醉,但这般场合又不得不喝,他还是主人公,理应第?一个敬酒,连着三杯下肚,便是清酒脸上也起了红晕。
所幸他出使这段日子,不仅外语水平突飞猛进,酒量也是成?长?了不少,只是至多还能再来两杯。
房观彦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喝醉之后的德行,不太想被其他人看到。
周承弋瞧见了他蹙起的眉峰,很自然的主动拦酒道,“观彦酒量差,等会与我还有?一场,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父皇求来的烈酒,不应辜负啊,我酒量尚可?,便由我替他喝吧。”
众人无可?无不可?,裴炚和?杜冰箬的关注点都在那烈酒上,十分心动的想要蹭酒喝。
不待两位当事人说话,符谦扇子一转一人敲了一下,“喝着我的酒还觊觎着别人的,你们怎么这么能?不是想喝酒?行,今儿个谁不给我喝吐在这,我还就不放人走!”
两人立刻不敢出声了。
后来全程便都是周承弋在喝酒,于是众人便也知道了他话中的一个骗局:那不是酒量尚可?,那是把裴炚喝的东倒西?歪不省人事,然后再将北方大汉杜冰箬喝的连连求饶,嘴里的劝酒令都变成?止酒歌的程度。
符谦和?骆异两个人早早识相?的退出,眼?睁睁的看着周承弋一张嘴一杯盏一个海量。
最后散宴时,周承弋还是面不改色,还记得叮嘱房观彦,“下半场,不能走。”
“好。”房观彦只觉得他说话好像更强势了些,此时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六,很好比昨天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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